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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畏罪潜逃


她是冯葭?大理寺少卿冯虢的幼女?

  那个大历第一个女吏官?

  若是如此,那便什么都说得通了。所以她才会武,所以她对大理寺的审案流程如此熟稔,所以她才那么痛恨谢府!短短几个月便将丞相府搅了个天翻地覆。

  “怎么?”感觉到对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停留太久,冯葭抬头。

  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难不成她的黑眼圈当真严重如江耘所言,掉到鼻梁上了?

  李蕴玉视线偏开一寸,没答继续道:“死者五脏俱全,左手臂不见踪影,手臂的伤口平整,应该是被人一刀砍下,身上无外伤,脖子上有明显淤青,前胸肋骨有撞击痕迹。”

  “这么说他真是被淹死的?”江耘看着地上的水迹,仿佛自己也被拖进了水里,肺腑水进入气管,呛得他急咳了两声。

  淹死,也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死法。

  很有可能又是仇杀。

  时旬垂首站在一侧,冯葭则掀了下裙摆站起来,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一口水缸旁边,用脚尖踢了踢。

  缸里的水纹瞬间漾开。

  “过来。”她冲江耘道。

  江耘不明所以,却还是屁颠颠倒跑过去:“九姑娘,有何吩咐……唔。”

  话还未落音,江耘就感觉自己脖子被人猛地掐住,他瞪大双眼,眼瞅着自己被人摁进缸里,脸无限贴近水面,下意识的双手往后划拉,前胸狠狠撞在缸表面,里头的水立刻晃荡着泼在二人脚面。

  江耘的鼻子擦着水面而过,就在要完全栽下去的时候,那只将他摁进去的手又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

  江耘吓了个半死,捂着脖子连连后退,大叫道:“你、你是不是女人啊,手劲这么大!”

  冯葭笑了笑:“你说得对。”

  江耘狼狈地理了理自己的小卷毛,又将冠上顶带理了理:“啊?”

  冯葭解释:“凶手就是这样拖着王敦的身体摁进水里,按照王敦上半身湿漉程度、胸前被撞击的位置,以及他的身高结合来看,王敦被淹死时双脚是离地的。但是王敦是一个成年男子,在面临死亡威胁时一定会奋力反抗,不至于这般没有还手之力,说明,凶手要么是个习武之人,要么就是手劲极大的人。”

  “那是陆巡吗?”江耘拎起袍子一角将脸上水珠胡乱抹掉,“昨日我受时大人吩咐去查过,这个陆巡在干跑堂之前,还在码头给人装船运货,这么推测,手劲应该不小。”

  冯葭:“暂时不敢断言。”

  的确,这桩案子和前两桩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死者都被取了身体的一个部位,可是死亡时间不一样,难道说往生阵的开启条件中死者的死亡时间并不是必然因素?

  若这是一桩单独案件,那凶手又是谁呢?

  正说着,衙役带着两个男人走了上来。

  “大人,此二人便是死者王敦好友,铁匠铺的小儿子周贡衣,和卖字画的秀才书生,蒋淮川。”

  周贡衣和蒋淮川二人分跪在地上。

  时旬指着地上被白巾罩着的男尸,尸体只露出一颗头颅:“此人可认得吗?”

  “认得!”周贡衣回头瞄了一眼,面色苍白,头如捣蒜。

  蒋淮川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眼睛里闪过一抹别样的情绪,然而很快消失,拱了拱手道:“大人,草民也认得。此人是王敦,与在下是至亲好友……大人,可找到那杀人断手的凶徒了吗?”

  “暂时还没有,所以本官叫你们过来,例行问话。”

  “您问您问!”周贡衣抹了抹头上的汗珠。

  “草民也一定知无不言!”蒋淮川道。

  时旬向江耘使了个眼色,江耘立刻上前一步,“从昨天晚上到今日午时,你们在哪里?”

  周贡衣还在回忆着,蒋淮川已经脱口而出:“草民昨天晚上至今日午时,一直在家中。”

  “你呢?”江耘看向周贡衣。

  周贡衣哆哆嗦嗦道:“草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小的去了赌坊,月上中天的时候回家喝了点酒便睡下了,睡到日上三竿才行,然后就出门去了我爹的铁匠铺,帮着我爹打铁!午时与我爹一同回家吃饭,饭还没吃完呢,便被官老爷您的亲兵带了过来!”

  江耘继续道:“可有人证吗?”

  “我爹,我娘,还有铁匠铺子的伙计和老主顾们都能作证!”

  蒋淮川拱了拱手道:“草民的母亲、妻子,也可以作证。”

  江耘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自有几个人去了二人家中查访,看看有没有说谎。

  饶是再粗笨的人,这个时候也明白了把他们带过来的用意,“大人!草民周贡衣,草民没有杀人啊!”身材魁梧些的周贡衣一头磕在青石案上,吓得恫哭起来,“是,我前几日是与那王敦起了争执,但那也不过是因为意见不合,又是酒后,小打小闹了一番,可纵是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不敢杀他呀!”

  蒋淮川闻言也撅起屁股拜在时旬脚下:“大人,大人,草民也是冤枉的!草民也没有胆子杀他呀!”

  蒋淮川白面书生打扮,跪拜下去的那刻,冯葭瞥到他的月白长衫的背上多了两道浅浅的绿痕。

  她的嘴角勾起,忽然道:“你说你在家中一直睡着,可我怎么听说你在京城是以贩卖书画为生的,今日怎么没出门做生意?”

  “因为、因为……”蒋淮川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将左手往袖子里揣了揣。

  周贡衣看着冯葭,对方用白巾蒙住脸,看不清面容,也看不见说的是什么发髻,还以为她是哪位官老爷的女眷,很自然地为蒋淮川解围道:“夫人,淮川今日之所有没有做生意,是因为前两日摊子被别人砸了!”

  “哦?”冯葭轻轻哼了一声,“京城乃天子脚下,谁有这么大胆子?”

  “是……”周贡衣刚要说话,肩膀就被蒋淮川拉住,对着他摇摇头,而后对着冯葭拜了拜:“这位夫人,不过是流年不顺,遇到歹人罢了。”

  冯葭上前一步逼道:“既然是遇到歹人,为何不去找京兆府?为何我问你话时,吞吞吐吐?”

  “之所以吞吞吐吐,因为、因为草民觉得我一介读书人,却学着商人那样售卖自己的字画,实在是给儒生们丢脸,况且又当众被人砸了摊子,更是丢脸丢到家了。”

  “至于为何不找官府……那是因为草民不愿意与那恶人纠缠,想着大事化了,而且,草民已经决定,这个月底便举家搬迁,离开京城。”

  “啊?蒋兄,你要离开京城?怎么也没听你提过?”周贡衣很是讶异。

  蒋淮川干干地扯了一下嘴角,“也是临时起意罢了,还未来得及与周兄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贡衣道。

  “真的是这样吗?”冯葭忽然道,声音透着些许冷意,“还是说,你是想携家眷畏罪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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