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干什么？”厉御憬不解地看她。

  贺希闻言，嘴角抑制不住向下一撇，眼泪随之滑落。

  “贺..贺连胜...死了，他们...他们让我.....去认...领。”

  厉御憬一听，眼神先是定了一瞬，随即下意识担忧地看向女孩。

  见贺希的反应他有些恐慌，又有些无奈，恐慌是因为怕女孩会承受不住。

  无奈在，原来这就是血缘吗？即便不合格的父亲，只不过最后良心发现关心了她两句。

  她还是太善良了....

  “好。”

  “我带你去。”

  ......

  三十分钟左右，黑色的豪车停在了城东警局门口，刚进门便有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上前接待。

  “是贺希女士吗？”男人很是客气，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贺希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是...”

  “请跟我来。”

  男人说完便大步走在了前方，给他们带着路，见女孩看着警察的背影半天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厉御憬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了。”

  贺希回过神，对上了男人的视线，女孩木讷地点了点头，这才抬腿缓缓跟上去。

  “您父亲死于肺癌，家属就一点没注意到过他生前患有肺癌吗？”

  警察的语气有些责怪，毕竟父亲因为疾病去世，而家人甚至都不知道...

  女孩闻言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那名警察闻言还想再说些什么，在注意到她身旁的男人时，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肃静的房间里，一个简易的铁架床靠窗摆放，上面赫然盖着整块白布，依稀可以看出是人的轮廓，贺希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迈过门槛。

  “进去吧。”

  警察伸手示意着女孩，见她这一副恐惧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厉御憬那个看了眼屋里，继而转头看向女孩，她在看着窗边的床出神，眼睛都不带眨的。

  贺希觉得自己的腿甚至有些虚浮，下一秒男人的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抬脚向前走。

  碰到白布的瞬间，女孩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厉御憬看在眼里也不舒服。

  可是，总要面对的，正当他想拉着女孩的手帮她一把时，贺希却突然一个使力。

  白布直接掀开到了男人胸口处，一张熟悉至极的脸映入眼帘，头发花白。

  看起来老了好多好多，脸色苍白，嘴唇也是。

  身上穿得还是贺希见过的那个破黑色皮衣，多处的皮都已经脱落，里面是一件脏兮兮的老头衫。

  “啪嗒~”

  眼泪直直地砸落到了地上，贺希瞬间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软，差点跌坐下去，好在厉御憬眼疾手快，一把就接住了她。

  即便如此，女孩还是处于失神的状态，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的虚空，久久不能聚焦。

  贺连胜平日里最注重形象了，即便没钱，也要穿得光鲜亮丽，梳着整齐的头，以前的贺连胜，不会穿破衣服的....

  “贺希，这是你奶奶给你缝的头花。”平常的他，面无表情。

  “希希，爸爸带你去买草莓吧。”赢钱的他，一脸慈爱。

  “贱种，赔钱货。”输钱的他，咬牙切齿。

  “希希，爸爸给你买的草莓。”

  “希希，对不起。”

  “希希，你要好好生活。”前不久的他。

  回过神时，女孩早已泪流满面，嘴角甚至都在微微颤抖，却半点声音没有发出。

  “贺希...”

  厉御憬垂眸，轻轻摇了摇女孩的手臂，那双黑色瞳孔此刻看不见一丝冰冷，而是满眼担忧地看向她。

  贺希抬眼，张着嘴还没有发出声音，只听一旁的警察继续开口。

  “没什么问题的话，跟我来把手续办一下，就可以把尸体带去火化了。”

  人死就是这样，一串冰冷的文字，家属的签名。

  火化成灰，装盒入土，这个人便在你的世界完全消失，无论如何，再也见不到了。

  贺连胜的骨灰被送回了老家那边，跟奶奶葬到了一起，新坟靠旧坟。

  奶奶.....应该还是挂念自己儿子的吧，这是女孩最终的想法。

  ......

  “贺希？”

  “贺希？”

  自那之后的一连几天，贺希都跟失了魂一样，任谁叫半天都不见点反应，只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边，双眼无神地望着别处发呆。

  “贺希？”厉御憬眉头微蹙着，又轻轻喊了她两声，眼里的关心满的要溢出来。

  女孩终于回神了，红红的眼眶对上了男人的视线，不过也只是这样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厉御憬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疼得厉害。

  “跟我下去吃饭好不好？”

  “嗯？”男人语气温柔的询问着，声音都不敢放太大。

  见她不说话，厉御憬又抿了抿唇，良久，又轻问了一声：“你想不想吃饭？”

  “饿不饿？”

  贺希闻言摇了摇头，继续转头看向了别处，一抹清泪缓缓滑下，看到男人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

  最后厉御憬直接将晚饭端上了二楼，在他的不懈劝说下，女孩最后才小口吃了一点菜，喝了一小口汤。

  无论他再怎么说，女孩也不愿张口了。

  晚上，两人就这样满怀心事地躺在一张床上，厉御憬微微侧头看向女孩，只见她面朝着天花板，一脸无神。

  已经很多天了，再这样下去，他怕女孩的心理会出现问题。

  他还在想要不要给她找个心理医生，他更想不通，贺连胜的死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大的刺激？

  越想越深，在男人还沉浸在思索里没有回神时，怀里突然钻进了一抹娇软，腰被女孩紧紧环住。

  厉御憬震惊地愣在了原地，他甚至下意识垂眸看向女孩的脸，看她是不是睡着了，可是她的脸紧紧埋在了他怀里，看不见丝毫。

  没有办法，男人只能轻轻叫她：“贺希？”

  本以为会依旧没有回应，可是出乎男人意料的，贺希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厉御憬嘴角微勾，对于女孩的回应很是开心，想着，他又问了一句：“还没睡着？”

  “嗯...”又是一声同样的回应。

  男人还在想着说些什么时，贺希突然从他怀里探出了头，手也紧接着从他腰间移开，缓缓游走到了男人的睡衣纽扣前。

  抬手就解开了一颗，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厉御憬微微皱眉，抓住了女孩作乱的小手，紧接着对上她红红的眼睛，声音不解。

  “干什么？”

  贺希微微垂眸，轻呼了一口气，随后又抬起眼睛看向他，眼里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要...要我吗?”

  男人神情一顿，看着她的小脸微微出神，像是在思索她的话，只见女孩解扣子的动作又继续了。

  “要...我吧...”

  贺希嘴角向下一撇，话音落下的瞬间，眼眶里就又涌上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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