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第78章
火云如烧, 夏树苍翠。
时序仲夏,京都的天在一夜雨后顿时沸腾起来,大地焦灼, 南边的战事也如火如荼进行着。
捷报一封一封快马入京,双方战事在连续半个多月的僵持不下后,镇国公的军队终是险胜一招,将兴南王大军打退至永昌府,展开新一轮拉锯。
战场厮杀, 是千军万马, 金鼓连天。
京都百姓闻得捷报,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仿佛已经预知了来日的胜利。
没有人知道, 镇国公败是皇城危,胜, 也是皇城危。
一封从永昌府传来的密信辗转到了谢宿白手里, 谢宿白看完,神色淡淡。
沈青鲤道:“兴南王节节败退, 已是强弩之末了,这封信意在求救,这个镇国公, 他带去的兵力根本不足以从前后两边包抄兴南王, 那些应该都是他藏在云阳的,据信里所言,他的兵,起码这个数, 比咱们预估的多太多了……要出手吗?”
毕竟于他们而言, 最后攻入京都的是兴南王, 比是镇国公更容易对付。
谢宿白颠了颠茶盖,“没用的东西,我给了他那么大助力,是他自己把握不住,留着有何用?”
沈青鲤噎了一下,不再说话。
他看着谢宿白从容不迫的神色,可他心里明白,不是这样。
萧骋一事在他们的计划之外,如果最后萧骋领兵打回了京都,即便是谢宿白也没有把握能瓮中捉鳖,所以他才会考虑姬玉落的提议,因为如此,将会得到霍显和宁王的助益。
这次入京太匆忙了。
这么多年布控筹谋,还没等把兴南王这只老虎喂大,就急匆匆放他出去咬人,结果自然难以预料。
本不该这么急的,本不该……
沈青鲤看着谢宿白苍白的面容,只能扼腕叹息。
谢宿白恍若未觉,只出神盯着窗下的长街看。
这条街通着宫门,前面不远处就是府衙,这是皇宫往霍家的必经之路,他好几次看到霍显打马从此处走过。
有时,也能看到姬玉落。
他伸手,碰了一下紧闭的花窗。
外头是翻涌的热浪。
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打开窗子。
-
顺安帝得知捷讯,一颗悬了月余的心总算颤巍巍落下。
这些日子以来,内阁隔三差五朝参议会,一个个唉声叹气,仿佛一旦镇国公没守住九江府,退到北边,京都就要亡了。
害得他连做了月余噩梦,梦里自己从高高的龙椅上跌落,又被人从太和殿外那九十九层白玉阶上扔了下去,摔成肉泥,夜夜惊醒,都是满头大汗。
这会儿乍得捷报,高兴得从座上惊起,笑得合不拢嘴,他把军报卷成桶状,在掌心里连连拍打,说:“好!好啊!镇国公勇猛,果然担得起镇国二字!”
内侍笑说:“恭喜皇上,此乃皇上洪福齐天,庇佑我大雍子民呐。”
“对,对!”顺安大笑,在桌前来回走着,肥胖的身躯一颤一颤,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顿步,吩咐说:“如今只是暂时化险为夷,朕该亲自去九真庙为前线战士祈福,以护佑我大雍昌顺。”
顺安帝说风就是雨,锦衣卫和禁军很快就收到护驾和布防的任务。谁都知道顺安帝是在宫里憋坏了,才打着主意往外跑,那九真庙是皇寺,说是另一个皇帝行宫也不为过,往那儿跑一趟,没个十天半个月,恐难劝得顺安帝回宫,这事已有前例,可惜他此次的借口太过得体,内阁没能想到理由驳回,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拟好随行大臣的名单,呈了上去。
祈福又有阴阳讲究,不能全是男子,是以还得另外安排宫妃和臣妇,朝臣的女眷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反而个个推脱,但后宫为了这事,却是一阵腥风血雨。
姬玉落擦着那支霜花簪,这簪子已经许久不见血了,可她还是留下了每日擦拭的习惯。
她问:“所以最后带上了几个嫔妃?”
霍显在旁净手,他才从宫里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目光瞥过她的簪子,道:“六个,还是再三削减后。”
姬玉落“哦”了声,“惜妃也去?”
“她在名单里。”说罢,霍显道:“你倒是关心她。”
姬玉落道:“后宫嫔妃里,我只与她打过交道,说起来之前利用过她几回,也怪对不住她的。”
霍显将手从盥盆里拿了出来,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正擦着手,闻言动作慢了慢,斜眼觑她,显然是不信她还会因此感到内疚。
果然,下一刻,霍显的还湿着的手就被人抓住了。
帕子被从手心抽走,女子嫩如柔荑的手握住他的,一点点将水滴擦去,说:“我听说九真庙犹如天子行宫,祈福也需要女眷?”
霍显眯了眯眼,手已经被擦干了,丫鬟捧着盥盆退下,他道:“你去做什么?”
姬玉落无辜道:“不是说了吗,我对惜妃娘娘有愧。”
霍显哼了一声,把帕子从她手里扯了过来,指缝里那丁点水也擦去了,“不说实话是吧。”
他起身往饭厅走,说:“我也不带你去。”
说实在话,他肯定是不愿带姬玉落去的。
这人没安好心,从来不会平白无故做某件事,她心里的小算盘保准要惹出事来。
姬玉落跟在后头,一齐步入饭厅。
碧梧吩咐人端上饭菜,又偷摸给朝露塞了盒菓子,朝露便倚在门外的柱子旁,边上就挂着鸟笼,她对着鸟儿吃得高兴。
倒是南月在旁木着脸,他的剑被朝露占了去,主子又不给他做主,他如今一看朝露便心梗。
饭菜上桌,姬玉落才说:“我想去会会萧元景。你知道的,姬娴与前阵子差点就和萧元景议了亲,林婵百般阻挠,原因是她曾听说萧老国公那一辈,有个外室子,如今的萧老太太与那外室子苟合过,我派人打听,没打听过所以然。而且这个萧元景,他有些不一般,可我的人没查到他的蛛丝马迹。”
霍显这才信了。
姬玉落夹了块肉在他碗里,问:“我悄悄地查,不会给你添麻烦。”
罢了,又拿手碰了碰他,语气温软道:“霍大人,求求了。”
“咳咳——”霍显那一块肉险些噎在喉咙里,他喝了口汤,瞥她道:“这时候你不是应该拿刀横在我颈侧,再心狠地说,若我不从,便要我命吗?”
姬玉落看他,说:“你这是要我这样才肯同意?我竟不知霍大人癖好特殊,那——碧梧,去厨房拿把刀来。”
“啊?”碧梧一时手足无措地顿在原地,就见姬玉落和霍显都笑起来,才知是玩笑话,略略松了口气,布完菜便退了下去。
堂内无人,姬玉落支颐看着霍显,霍显被她盯得无法,才松口说:“我会让南月跟着你,做什么,去哪里,都得同我说,别看顺安帝是个糊涂鬼,可天子眼皮子底下,也没那么容易混。”
说罢,他放下木著,“过来。”
姬玉落眉梢微提,依言坐到他边上。
以为霍显要与她说什么悄悄话时,就见男人夹了鱼肉在她嘴边,手在她背脊上揉搓了一把,说:“你这几日在忙什么,瘦成这样?”
姬玉落怔了怔,才低头张开嘴。
窗外,碧梧忧心地盯着朝露手里的菓子看,那菓子已经被朝露捏碎了,她浑然不觉,只皱眉盯着屋里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待缓过来,碧梧再三追问下,朝露才闷闷开口:“我觉得小姐跟那个姓霍的比跟我更好,她都不带着我了。”
呃。
碧梧不知如何宽慰她,随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却看向一旁瞳孔呆滞的南月,“南月小哥,你又怎么了?”
南月深吸一口气,干脆背过身去,语气更憋屈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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