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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五章


第85章

        霍显觉得姬玉落大概是扎着楼盼春的刺。

        因为楼盼春一生都在挑战困难,  他喜欢一切看起来危险的、艰难的、叛逆的,然后再征服,再驯化,  再把自己那套神圣一样完美的道理刻进你的骨子里,  他要你强,  还要你善。

        可显然,楼盼春在姬玉落这里栽了跟斗,楼盼春驯服了他,  却没有驯服她。

        霍显顶着箭指的方向,  每一步都离她更近。

        刘嬷嬷从廊下拐角走来,  正指使着几个丫鬟抱来新进的花卉,  定睛一瞧,险些失声尖叫,  一把老骨头都要吓散了,  “夫人!夫人千万当心!”

        姬玉落指间一松,那箭矢“嗖”地一声,像是故意似的,从霍显肩头划过,直击树下的鸟笼,  正在里头歇脚的红毛鸟一声尖叫,扑腾着翅膀飞出来,羽毛都惊掉了两根。

        霍显脚都不带停的,  大步流星走到跟前,  姬玉落仰着脖颈看他,  正要收起弓-弩时,  霍显蓦地将她抗在肩头,  脚步更快地往屋里走。

        “霍——”

        姬玉落没做好准备,  弓箭从手里脱落,她伸臂要去捞一把,一眨眼已经上了台阶。

        被人倒挂在肩上的滋味不好受,何况霍显还走得那样快,姬玉落头重脚轻,眼前一花,唯有刘嬷嬷担惊受怕,她后怕地命人将地上的弓箭捡起来,道:“快、快都收起来!”

        说罢,她问慢吞吞跟在身后的南月,眼往廊下的身影瞟,道:“闹别扭了?”

        南月犹豫着点头,“啊,好像是吧。”

        “乓”地一声,霍显用脚将房门踹上,整个屋子似都跟着震了震。

        姬玉落被扔在床榻上,她刚乱糟糟地爬起来,又被人摁了下去,霍显将她整个人翻过去趴着。

        啪——

        清脆沉闷的巴掌落在她臀上。

        姬玉落不动了,床幔摇晃的幅度渐小。

        那巴掌并不轻,甚至颇为用劲,动手的人心里那点怨气经过几日的百转千回后都搁在里头了。

        但这并不是轻重的问题。

        姬玉落对着绢丝高枕瞪圆了眼,霍显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若是瞧见了,恐怕气就消了。

        片刻的恍惚之后,姬玉落猛地挣扎起来,她气急败坏道:“霍显!你敢!”

        话音跟着巴掌,一前一后地落下来。

        霍显压低身子,才看到她气红的眼,眼里含着点从来没有过的羞耻,她大概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哪怕是楼盼春要罚她打她,也只会动刀动棍。

        他稍顿了顿,无情道:“还敢骗我吗?”

        他说时手还压在老地方,甚至拇指指腹磨蹭了一下,大有她不老实,就再给一巴掌的意思。

        姬玉落瞪他,“你完了。”

        霍显要被她气笑了,他几乎可以体会到楼盼春头顶冒烟的滋味儿,老头竟然没被她气死。

        他腾出手将姬玉落翻过来,刚一松手,她便挣扎起身,霍显扣着她的肩颈,俯身咬住她的唇。

        翻云覆雨地搅弄啃噬,他想咬死姬玉落。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两人都顶着日头在外头热出一身汗,这会儿汗津津地凑在一起,鼻尖摩擦时不知道蹭的都是谁的汗。

        分开时,两人剧烈喘-息。

        霍显沉沉地盯着她,“你这嘴怎么这么硬?”

        姬玉落喘不上气,她觉得她没被霍显咬死,倒是要被他憋死,那个吻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她在这其间体会到了霍显的怒气。

        她尽量平复着呼吸:“我——唔!”

        霍显没让她说话,惩罚似的继续咬她,他要让姬玉落喘不上气,让她两手无力地拍打他的肩,他也不肯松口,直到胸腔里的气息用尽,两个人吻得心脏都疼了,才稍稍分出一条间隙。

        可每当姬玉落要缓过气来时,他又会接着重复,接着让她窒息。

        姬玉落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往耳廓滑。

        霍显的唇像是长了眼睛,他摸索着泪痕,吻到她耳侧,停住不动。

        他浑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姬玉落仰着脖颈,被压住的胸口费力地起伏,眼神涣散,含着一层雾气,甚至看不清床幔上的纹路,她觉得自己要被霍显欺负死了。

        身上的人也喘着,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在她耳边。

        许久之后,呼吸声都平稳下来,姬玉落哑声道:“我有话和你说。”

        霍显沉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晚了,不想听了。”

        他负气地说:“又骗我。”

        姬玉落也不吭声,她在思索应对的法子,刚要张口的时候,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霍显睡着了。

        他近来应该是很累,篱阳说他好几日不敢歇,现在这个时间太关联,那些证据也太重要了。

        他甚至不敢睡。

        姬玉落却想见见他,可越是想,越是见不到。

        她摸到霍显侧颈,那里有几道被狼爪抓伤的痕迹,他定是没有好好处理,反复结痂,现在都还没痊愈。

        霍显很久没有睡过踏实觉了,这一觉漫长,他梦到了宁王。

        宁王生得温文儒雅,他确实与怀瑾太子又那么几分相像之处,霍显第一次见到他时,便明白了内阁那些老臣为何会在承和帝驾崩后,竭力拥戴他。

        宁王不是个贪心的人,他对人人趋之若鹜的皇位并没有太大的追求,毕生所愿不过他的妻、他的儿。

        他是内阁挑中的君主,也是霍显挑中的人。

        就像赵庸打碎了顺安帝曾经在封地的安稳生活一样,霍显也打破了宁王府的安宁,是他把宁王架到了现在这个箭在弦上的位置。

        梦里的宁王府硝烟四起,如同七八年前的东宫,浓重的黑雾压顶,大火把王府烧成了废墟,一具具尸体从府里抬出。

        就像当年宣平侯掀开白布一样,霍显也掀开了担架上的绢布,看到了无数尸体。

        看到了宁王、宁王妃,和他们的一双儿女。

        霍显陡然惊醒,暮色已沉,他这觉好睡,竟睡足了四个时辰。

        他竟然就这么压着姬玉落睡了四个时辰。

        后脑有点紧,姬玉落浅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无所事事,又不能叫醒他,于是揪着他的发在编辫子,编完一根又拆掉,重新编。

        察觉到他醒来,她仰头道:“手脚都被你压麻了。”

        霍显也忘了方才睡着之前还气着,赶忙把她翻过来,让她趴在上面,说:“你怎么不叫醒我。”

        姬玉落不肯松那一缕发,仍抓着,撑在他胸膛说:“怕你醒来,又要打我啊。”

        这话说得好生可怜,霍显却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又开始了。他冷脸扯了扯唇,“怎么敢,玉落小姐气性多大,拿我的人撒气,拿我的鸟儿撒气,还拿我撒气,嗯?你在气什么?”

        姬玉落张了张嘴,埋首下去,下颔顶着他的胸,松开他的发,去碰侧颈间的伤,“霍大人,睡醒了,翻篇了。”

        霍显道:“我这儿没翻,梦里都气着。”

        “我都不气了。”姬玉落停了下,道:“师兄。”

        身下的人也顿了顿,随后姬玉落被托了起来,霍显和她面对面,“你琢磨了半天,就琢磨出这种东西忽悠我。”

        姬玉落悬着身子,佯装听不懂,道:“我怎么忽悠你了,你我师出同门,你本就是我师兄,你要不喜欢,我就不叫了。”

        霍显紧紧盯着她。

        姬玉落最会骗人了,看着一本正经,但她一本正经地说话时才最不能信,那张纯白无瑕的面孔之下,聪明又狡猾。

        他扣住她的后颈,“叫,以后日日都叫,不叫我还动手。”

        说罢,他就仰头来够姬玉落的唇,谁料姬玉落受惊地往后躲了一下,那无辜的表情有片刻皲裂,即便她很快恢复如常,霍显也捕捉到了。

        他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怎么,原来你也知道怕?”

        “……”

        姬玉落不玩了,她想从他身上爬起来,霍显轻轻扯了一下她撑着床褥的手,就轻而易举让她跌了回去。

        她的手脚是真的麻了。

        霍显摁着她的发顶,亲了一下她的唇,安抚似的,一下一下亲着,毕竟也真不能让她对这事留下阴影,须臾后,大手摸到她的臀骨,说:“疼吗?”

        姬玉落幽怨地“嗯”了声,埋首在他颈间,想张嘴咬,又怕碰着他的伤,憋了半响也没动静。

        两个人就这么抱了会儿,姬玉落才说:“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如若你执意要助宁王登基,他就一定会死,你退一步,尚有活路,而且,未必不是一条明路。”

        霍显搭在她背脊上的力道重了几分,惺忪放空的神情渐敛,他起身时顺带把姬玉落也抱了起来,说:“沐浴用饭,吃完你再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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