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打起来了
跳动的火光,照亮了星光暗淡的夜幕。
不过两人高的木质低矮寨墙上,站满了拿着柴刀、锄头、猎弓等等武器的男女老少。
凄厉的铜锣声还在拼命的嘶吼,召集着常家庄村民源源不断的赶赴寨墙。
然而越来越多的同村人,也不能已经让寨墙上的常家庄村民们感到几分安心。
压抑而惊惶的气息,依然死死的盘旋在他们的心头。
因为他们看到的,看到的是一片火把形成的火海。
火海漫山遍野的压过他们的农田,如同大江翻覆,无边无际、浩浩荡荡的席卷而来,
火海涌入寨墙两三丈开外后,停下了。
但村民们借助着居高临下的视野优势,分明看到火海中心处,一群衣衫褴褛的流寇正奋力的推动者一台比他们寨墙还要高的简易楼车,朝着寨墙这边靠过来。
“爷们儿们,打哪来啊?”
须发花白的老庄主,在一干精壮的青壮簇拥下,鼓起勇气大声喊话。
原本带着几分勉强、讨好笑声的声音,却被颤抖拉扯得如同哭腔一样。
须臾,火海分开。
一条身高八尺、身披黝黑藤甲的魁梧身影,倒提着一杆丈二长枪打马而出,“开寨门,某家只取粮秣与女人,若敢顽抗,破寨屠庄!”
来人提枪指着老庄主,厉声大喝道,声音浑厚似虎啸之声,不怒已威!
接着跳动的火光,老庄主依稀可见下方来人虽一脸络腮胡,但年岁应该不长才是,只是生了一副高大魁梧、庞大腰圆的杀胚身材,望之生怯。
“好教大王知晓!”
老庄主心下越发胆怯,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拱手作揖道:“我常庄虽人丁四百户,但耕种之田大都是李氏之地,每岁缴清地租之后几乎存粮,实不值大王这般兴师动众,乞大王能给高抬贵手,放我常庄一马,我常庄愿奉上细粮千斤、绢布二十匹,以充大王行军之资!”
他一边说,一边将脑门儿在木垛上磕得梆梆作响,耄耋之年还行如此低三下四之姿,正常人见了都会心生几分恻隐之心。
“老狗休要多言!”
然而寨下那魁梧汉子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拽着缰绳怒喝道:“某家既至,尔等便唯战唯降两条路可走,再敢拿言语诓骗某家,定屠你满门!”
适时,近两丈高的楼车推至魁梧汉子身畔,他随手一枪刺入楼车下方的空隙之中,举臂一挥,便将七八人才能推动的楼车挑起,撼向寨墙。
“嘭”
简易楼车重重的撞在寨墙上,登时便撞得寨墙震颤不已。
瞬间便将诸多常家庄村民们吓破了胆!
老庄主亦是大骇,还要告饶。
就在这时,一员顶盔掼甲、面容刚毅的黝黑汉子领着一大群手持刀剑的精壮汉子登上寨墙,满脸不耐的一把将老庄主推开,横眉怒目的朝下方的魁梧汉子怒喝道:“哪来的蟊贼,可曾听闻你家常威常祖父的大名!”
“猪狗一般的东西,也敢狺狺狂吠?”
寨下的魁梧汉子闻言亦是大怒,“某家今日誓屠你九族!”
黝黑汉子怡然不惧:“乃公大好头颅在此,竖子有何本事,尽管施来!”
魁梧汉子怒得三尸神暴跳,再不废话,直接舞动大枪一招手:“攻!”
……
“杀啊……”
千百人的喊杀声,悠远的传入祈雨祭台工地之中。
陈守系腰带的手顿了顿,举目望向常家庄方向,轻声道:“打起来了啊!”
陈胜正拿着一条白色绢布对着他的左臂比划,觉得太显眼。
重新换上一条湛青的绢布对着他的手臂重新比划了一番后,又觉得不鲜明。
最后索性将白色的绢布系到他的脖子上,再退后打量,虽然还是有些扎眼,但天儿太黑,白绢看起来也就那些浅色粗布汗巾相差无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希望常家庄能多坚持一会,消耗掉那伙流寇的士气和体力!”
他随口答道。
说完,他转过身对周围正在更换破烂衣衫的叔伯们高喊道:“各位叔伯,换好衣裳后都来侄儿这里领一条白绢系在脖子上,免得待会儿打起来,分不清自己人了!”
“大郎,不必了吧?自家人谁还不认识谁啊,怎么可能分不清?”
“是啊大郎,去干这种买卖,脖子上套条白布,怪不吉利的……”
众多伙计大笑着回应道,丝毫没有大战前夕的那种紧张、压抑感。
论干流寇,他们都是专业的。
陈胜不确定的望向自家老爹,想看他怎么说……对于自己不懂的领域,他从来不会不懂装懂!
陈守见他的目光,寻思了少息,高声喊道:“听大郎的吧,今夜不同以往,咱要混进那些流寇堆儿里对他们下手,天儿又这么黑,到时候谁看得清谁长啥样啊?”
众多伙计见陈守也这般说,也就不坚持了,穿好了衣裳后就围到陈胜这儿,等着陈胜从他用来制作阵旗的布匹上撕下一条条二指宽的布条。
不一会儿。
快马回陈县的陈虎,返回来了。
回去的时候,他只带了两三人。
回来的时候,他身后却跟着百十人……家中那些年迈与伤残的大爷、叔伯们,也都来了!
陈胜见状吃了一惊,连忙迎上去。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陈虎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径直道:“你别怪老子,是他们非要来,老的少的,全是犟种,咱能犟得过……”
他这语气,还怪委屈的。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一巴掌抽到了一旁:“瘪犊子,敢编排老子!”
陈胜定眼一看,慌忙狗腿的凑上去扶住来人,急声道:“三爷,您怎么也来了?他们不知轻重,怎么您也不知轻重?”
陈三爷捋着花白的胡须笑呵呵的说道:“咋的?练了几天把式,就瞧不起三爷了?”
一旁揉着脑袋听这爷孙俩对话的陈虎,不由的撇了撇嘴……果然是隔代亲啊,这话要是出自他口,剩下的这条胳膊都得给他打折喽!
陈胜:“瞧您说的,孙儿哪敢瞧不起您啊?可您终究是岁数大了,再去和那些不要命的流寇动手,抻着腰怎么办?”
陈三爷只是笑:“还是小瞧了三爷不是?不是三爷与你崽子吹嘘,别看三爷白头发白胡须一大把,真动起手来,你这样的毛头小崽子,三爷一只手都能把你的蛋黄给捏出来!”
周围大爷们,一边招呼着那边换好衣裳的子侄们来拿家伙事儿,一边听着这爷孙俩的对话吃吃的笑。
陈胜看了看这些大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道:“那咱爷孙可得先把话给说头了,今晚这一战是孙儿在拿主意,您既然来了,就得听孙儿的,孙儿让您上,您才能上,可不能胡来打乱了孙儿的部署!”
如果说,正直当打之年的叔伯们,对待厮杀的态度是豪迈。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那种豪迈。
那么,这些个大爷们,对待厮杀的态度则是平静。
杀一个保本儿,杀两个赚一个,若是一个都没能弄死就完犊子了也无所谓的那种平静。
陈胜无法理解这种平静。
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白,他劝不动这些大爷。
“好说!”
陈三爷这才满意的将陈胜的八面汉剑交到他手上:“只要你不让咱这些老家伙大半夜的白跑一趟,你说啥、就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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