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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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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冬天太冷,到了夏天又太热。

        冷好解决,热却不好解决,再是屋里放冰,到处泼了井水,被日头照上一天,尤其宫里的树也不多,热气被日头蒸发,全往屋里卷,这两天福儿屋里的冰就没断过。

        小喜子曾私下跟她说过,让她别用这么多冰,仔细殿下着凉。

        福儿才懒得理他,热成这样,再不用冰,要把人闷死?而且她看太子也受用得很,一点意见都没有。

        估计他平时总被人管着,连多用冰都得被人念叨,福儿猜他最近总来她屋里,除了跟什么人怄气,估计也是因为在这自在。

        再是太子又如何,成天被人盯着管着他也烦啊。

        没见着刚开始来他还总嫌弃她坐没坐相,现在也不嫌弃了,两人没事时就让人把炕上的坐具都挪开,铺上玉簟放上软靠,旁边放一个大冰釜,摆一盆新鲜瓜果用冰镇着。

        想睡就睡,想吃就吃,不想睡了就靠在软靠上,他看看书什么的,她…呃还是睡,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小喜子私下‘警告’过她,让她不要太过放肆,小心陈总管如何如何。

        他虽没明说,但福儿懂他的意思,就是让她不要把太子带坏了,以免陈总管容不下她。

        其实陈总管是次要,后面的皇后才是主因。

        福儿也是从这点才看出‘太子可能是在和皇后怄气’,所以对太子最近的‘肆意妄为’,没人敢出面管。

        从皇后为了怕宫女勾引太子,不往他宫里放宫女,就能看出她对太子的管教是很严的。突然冒出一个颇得宠爱,让太子沉迷闺房之乐、做了不少荒唐事的她来,没道理没人出来干涉啊。

        尤其再过几个月,太子妃就要进门了。

        可偏偏没人管,这其中必有原因。

        再经过小喜子接二连三的‘提点’,福儿差不多就明白了。

        不过福儿也没蠢得去撵太子走,她一个小小的司寝宫女,连个名分都没有,她能管住谁啊?她能把自己管住就不错了。

        也所以当听钱安说,陛下下命要去行宫避暑,福儿表面没什么,其实下意识松了口气。

        陛下去,不可能不带皇后娘娘和太子,等太子走后,她留在宫里,如此一来总不显眼了吧?

        “姑娘,您可一定要跟着去避暑行宫。”

        “呃?”福儿嘴里含了块西瓜,还没咽下去,自是不好说话,只能用眼神询问钱安。

        “姑娘,您想想啊,殿下这一去入秋才会归,至少得三四个月,等回来差不多就临着那位要进门了。若您在这时被殿下落了下,等于……”

        接下来的话,钱安没好直说,反正他很着急,着重申明道,“总之,为了您以后着想,这趟您一定要跟去。”

        福儿又用眼神去瞅念夏。

        念夏虽跟着她的时间短,但她来了后,福儿就让钱安去寻陈司膳打听过了,总之念夏虽不是出自尚食局,但大致来说也算胡尚宫这边的人,尽管用着没关系。

        而且念夏为人十分仔细,做起事来有板有眼,一阵子下来福儿就把她当心腹使了,有什么事也不瞒着她。

        念夏见姑娘问自己,这还是姑娘第一次在如此重要的事上询问自己的想法,显然是把她当心腹看待了,她自然不想让姑娘失望。

        略微思索了下,道:“小安子说的没错,打铁要趁热,殿下如今身边就只有您一个,您跟着一起去服侍,完全能说得过。若是能有运气,赶在那位进门之前,您……”

        她的目光落在福儿肚子上。

        这目光太明显,引得钱安也双目发亮看了过来。

        把福儿看得有点慌,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念夏压低声音:“殿下如今没封您,是不好坏了规矩,因为按规矩,都是太子妃进门,才能封其他人。若姑娘能趁着这期间怀上,等那位进门时,为了宣示宽容大度,最低也要给您个才人的位份,等到那时候姑娘就稳了。”

        按照规矩,太子妃之下又设良娣、才人、选侍、淑女。这都是有位份有品级的太子妻妾,其中太子妃一人,良娣两人,才人四人,选侍淑女各八人。

        太子妃先不提,良娣一般都是封出身高贵的世家贵女,念夏说最低也是才人的位份,难道说最高还能高到良娣不成?

        这丫头好大的野心!

        福儿终于把那块西瓜吃下去了。

        “你就不怕我赶在人家进门之前有孕,碍了人家的眼,人家对付我?!你们真是好主意不出,尽出些馊主意!”

        看得出姑娘不是真怒,念夏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姑娘,您可别小瞧了自己。是,您如今是没有位份,但您有宠,又是宫里头的出身。那位虽出身高贵,但她是从外面嫁进宫,她若真为难上您,您也不用怕,到时候还不知谁对付谁!”

        最后这句,念夏说的声音很小。

        旁边竖着耳朵的钱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没想到看似老实的念夏,竟如此……豪气。

        但她说得也没错,宫里人有宫里人的优势,姑娘是出身低了些,但宫里是讲究出身的地方吗?宫里是全天下最不讲究出身的地方,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而且这些日子他也看出姑娘背后是有人的。

        再是世家贵女、出身高贵又如何?这宫里缺世家贵女出身高贵的人?哪个娘娘出身低?却也不知死了多少个!

        真若是斗起来,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钱安倨傲地想着,一边心里怦怦直跳,还不忘点头赞同念夏所说的话。

        福儿难得板了脸。

        “你俩赶紧给我噤声,以后这些话不准再说,提都不能再提!你们说的事我心里有数,总之这些话以后不准再提了。”

        想到两人也是为了自己好,她略微软了些声音:“我也是为了你们好,隔墙有耳,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你觉得自己聪明,还有人比你更聪明,该安分还是要安分些。”

        “是。”

        “至于去行宫的事,让我再想想……”

        “什么事再想想?”

        门帘子一阵响动,却是太子来了。

        守门的宝全耷拉着脑袋站在后面,似乎有些懊恼自己没能及时通传,以至于让殿下闯了进来。

        之前钱安进去时,就吩咐他了,让他盯着点外面的动静,他却没盯住。其实也不是他没盯住,而是殿下让他不用通传。

        “也没说什么事,就是听说宫里要去行宫避暑的事。”

        福儿站了起来。

        钱安和念夏忙跪下行礼。

        太子叫了起。

        福儿做手势让两人退下,钱安往外退时,狠狠地瞪了宝全一眼,又略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福儿。

        念夏捅咕了他一把,让他别太明显了。

        太子今儿穿了件秋香色四团龙圆领袍,腰束金衔玉腰带,看起来十分正式,又不失俊逸雅致,似乎刚从外面回来就来这了。

        福儿给他让了座。

        他坐了下来:“就只是这些?”

        “那殿下以为还有什么?”

        “难道你不想去?”

        福儿明白了,太子肯定是以为她躲在在屋里跟身边人商量如何才能随行的事,才弄得如此神秘兮兮。

        他估计没想到之前她根本没想去,还是小安子念夏连番劝说,才动了那么一点子心思,却还有些犹豫。

        “那殿下想不想我去?”

        “你想不想随孤去?”

        经过这些日子,福儿对太子也算很了解了,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有何区别?”

        卫傅挑了挑眉,“区别挺大的。”

        何种区别?

        前者是太子想让福儿去,后者是福儿想要让太子带她去,看似没区别,实则还是有区别的。

        “那殿下到底想不想我去?”

        “那你到底想不想随孤去?”

        她往他面前偎了一点,抓着他的手看他手上的戒指。

        “肯定是要看殿下想不想我去了。”

        卫傅有点无奈,将她拉到怀里:“你就是不愿示弱,在这跟孤绕。”

        福儿就让他抱着,玩着他的衣角。

        “若殿下想我去,我就去。”

        卫傅不怂她:“你若想随孤去,孤就带你去。”

        两人就这么像学舌般,饶了好多个来回,福儿的脸被越绕越红。

        “那殿下到底想不想我去嘛?”她睁着一双波光盈盈的大眼,睇着他。

        卫傅似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好吧,是孤想让你去。”

        “那我就去。”

        福儿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显示她之前示弱撒娇都是假的,都别有目的。

        气得卫傅顿时不顾太子威仪去拧她脸蛋:“得了便宜还卖乖!”

        “殿下,你不要拧我的脸,疼!”她去推他的手。

        “那你说是你想随孤去的。”

        “为何要说这个?”

        “说不说?”

        几番纠缠,福儿的脸还在人手里,人也被压在了炕上。

        这么绕来绕去有什么意思?为何一向傲气、人前注重体面威仪的主子,竟在这跟个小宫女玩无聊的绕圈圈儿?

        小喜子实在没眼看,也是被两人绕晕了,悄悄地退了下去。

        福儿被逼得脸红似火,忍不住轻喘。

        “好好好,是我想随殿下去的。”

        卫傅终于满意了,如愿了,放开了她,端起旁边放着的茶盏。

        “这一趟应该要去三个月。你让他们把你的衣裳收拾下,随身要用的东西带上,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带了,行宫里都有。到时孤应该不跟你一起走,要在父皇身边陪驾,陈瑾会安排你。”

        福儿靠在他肩上,托着下巴,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

        “殿下带我去会不会不好?”

        卫傅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她鼻子:“这会儿知道胆小害怕了?孤不是见你平时胆大能包天?”

        她嗫嚅道:“这不是怕给殿下惹麻烦。”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就不怕你母后对你此举不满?即使你不怕,我还有点怕你们母子矛盾波及到我头上。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明说的,她只能这么含糊其辞。

        “能有什么麻烦,别忘了孤是太子。”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福儿也不想多的了,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从内心来说,她是想去承德行宫的,她长这么大,自打幼年跟着甄选宫女的太监从家乡来到京城,之后便再没离开过皇宫。

        早就听人说,承德避暑行宫如何大,夏日如何凉快,据说不光有湖、有山,还有可供打猎的围场。

        师傅因为年纪太大,经受不起暑日和长途跋涉,早就被陛下准许前去避暑时不用随驾,她自然也没机会去,如今终于可以去见识一番了。

        福儿觉得自己行李没多少,可让念夏收拾起来,才发现竟然不少,删删减减还装了两大箱子。

        要知道她搬过来也就大半个月,就多了这么多东西?

        太子的行李轮不到她收拾,福儿就不管了。

        另一边,宫里的动作也快,前面才下令,没两天就定下了出行的日子。

        想着再过一天就能出宫,福儿莫名的兴奋。

        这几天太子也很忙,白天几乎没怎么露面,也就晚上会过来,也不知他在忙什么。

        用罢午膳,福儿午睡,也没去床上,就睡在炕上。

        万字格的大窗上,织了蝶恋花纹样的湘妃竹帘低垂,将光线和热气都隔在外面,炕前放着个鎏金三足的兽面冰釜,里面大块的冰山正冒着白烟。

        怕凉,福儿身上还盖了一层薄被。

        念夏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外间的帘子响了,福儿眺眼一看,是宝全。

        这时念夏已经醒过来迎了上去。

        “什么事?”

        “住在西路的碧玉来找姑娘,我说姑娘在午睡,不想给她通传,她说是有跟尚宫局有关的事。”

        宝全估计不知福儿已经醒了,小声把来龙去脉跟念夏说了一遍。

        姑娘出身六局,背后是尚食局,这是几个人都知道的事,念夏和宝全都出身底层宫人,自然知道这其中有很多门道。

        若是碧玉说来探望姑娘,宝全自有一百个理由拒了她,可她偏偏说起尚宫局,就容不得宝全不多想进来通报了。

        福儿坐了起来:“让她进来吧。”

        念夏走进来,略有些忧心地看了福儿一眼,犹豫了下才道:“姑娘,若是她提出什么过格的要求,你别理她。”

        看来念夏也知道碧玉的来路。

        福儿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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