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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发兵


  岳飞派出诸将扫荡宁夏平原,既是要寻找到李乾顺父子,也是要迅速建立防御体系,以应对可能的军事反扑。

  找到李乾顺父子的意义毋庸多言,但针对西夏外围军事力量的反扑做出防御也是必须的……因为此时此刻,除了银川平原本土的军事力量算是被大规模打击了一次以外,西夏人的其余军事力量并未有明确受损的消息。

  这其中,首先,也是最主要的,当然在黄河对岸的横山方向。

  横山北面本是李元昊起家的五州,是西夏四块核心统治区域之一(前套兴灵之地、后套阴山之下、横山五州、河西六州),本身就有很多党项部族在那里,而且因为位处前线,常年驻军数万,再加上此时嵬名察哥带了三四万西夏主力到了彼处,那里几乎可以说是猬集了西夏绝大部分有生军事力量。

  其次,乃是河西方向去抵抗耶律大石的两万援军。

  最后,则是在阴山山口顶住蒙兀人袭扰的黑山威福军司本土力量,那里有着西夏另一处核心统治区域,也就是战略意义极大的后套平原。

  这不算杞人忧天,须知道,从烽火在峡口燃起的那一日算起,到破城第二日为止,已经过去了五日。

  料敌从宽嘛。

  假设嵬名察哥是自己从烽烟传递上得到的示警,而非是李乾顺得到讯息再传旨的话,而且还恰好事先设置了应急反应体系,那其部先锋很可能已经从横山战线最西面的盐州动身了三日。盐州距离黄河三百里,中间还有沙漠,三日三百,此时也大概能抵达河对岸的重镇灵州了。

  相对而言,倒是西去河西的两万大军不必太过忧虑,因为那两万部队是十来日前从峡口经过向西的,且不说烽火点燃时他们在何处,能不能窥见?就算窥见了,而且不去考虑耶律大石,王德此时领六千御营步卒在身后占住了峡口那个要害,也足以应对。

  当然了,以上的计量都是料敌从宽,而且是最宽。

  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烽火那晚燃起后,嵬名察哥不大可能隔着一个几百里的沙漠自己窥见这边军情,而且这么大规模军队的调度,还是要李乾顺传旨才可以……否则,谁知道是勤王还是兵变?

  而且再说了,西夏与宋军在横山一线全面对峙,双方加一起约莫十万之众,战线绵延五个州,持续了近两月,就算是察哥想不顾一切来援护,光是调兵又要几日?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往后两日,兴庆府周边四州被迅速扫荡了三州,峡口王德也与主力部队打通道路,即便是顺州不知为何一时抵抗坚决,但到此为止,黄河西岸的兴庆府防御体系也基本上算是重建了。而与此同时,黄河对岸却依然不见察哥大军折返,峡口方向的西夏西进军队也没有踪影。

  这个时候,曲端甚至提出,不妨分一支兵向对岸灵州而去,以作试探。

  当然,岳飞没有同意,原因很简单……一则李乾顺去向不明,二则耶律大石的动向却反而已经有了一点蛛丝马迹。

  这个时候分兵过河未免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消息是从李世辅那边传来的。

  且不说之前黄河畔那一战,以及宋军占领兴庆府的事实,着实震动了不少当地党项部族,只说李世辅带着六千骑沿着贺兰山扫荡,大兵压境之下,你便是大白高国的忠臣那也得暂时栖身于宋贼的……曲线救国懂不懂?想那李世辅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难道带着六千骑遇到抵抗的部族还要绕着走?

  而正是这些贺兰山下的党项部族在往兴庆府拜谒岳飞的过程中,对契丹人的动静有所告知。

  原来,早在岳飞进军兴庆府的时候,就有小部族,或者干脆说小股马匪之流经贺兰山后方带来了一些河西地区的零散消息,当时便有人说,出去支援的一万多西夏援军与契丹人在西凉府(凉州)偏东的位置迎面撞上,猝不及防之下,与契丹人于一个唤做济桑的小镇上爆发了大规模遭遇战。

  结果就是一战而溃,诸军皆降。

  这个消息,一开始是没人信的,因为这样的话,意味着契丹人进军速度极快。

  当然了,彼时宋军已经越过峡口,信不信也没人在意……而现在随着相关消息越来越多,日期、地点、军队规模都基本一致,却是八九不离十了。

  换言之,虽然不清楚西夏人的那两万兵是与契丹人两败俱伤,还是白白便宜了契丹人,但毫无疑问的是,河西之地此时已经尽属契丹,而且不日之内,耶律大石便可能出现在贺兰山下。

  这是一个必须要十二分精神对待的‘盟友’……相较于河对岸的灵州,防止契丹人铤而走险才是当务之急。

  实际上,讯息一到,岳飞便对攻打顺州不顺的刘錡发出了催促。

  而又过了一日,便是李乾顺也终于有了消息,却还是李世辅获取的……具体来说,是李世辅在夺取摊粮城后获得的。

  所谓摊粮城,是李乾顺爷爷西夏毅宗在位期间修建的山中城堡,位于兴庆府西北面贺兰山深处的一个谷地,专门用来在后方储存粮食用的,属于西夏国内重大战略要地。胡闳休临时代理兴庆府周边行政,点验相关文书、闻讯降臣,查到此处后,便即刻通过岳飞本部飞马告知李世辅,而后者也是匆匆扔下许多部落不管,直接疾驰往彼处,以作控制。

  摊粮城空虚和混乱到有些匪夷所思的地步,以至于李世辅及其率领的先头两千轻骑轻易便控制了此城。非只如此,李世辅本人也当即从本地部落处获知了一个重要消息——就在兴庆府城破第二日,有人持西夏国主金牌至此,要求此地守军带上所有牲畜、足够粮秣,随来人一起向东北面而去,并同时要求守军离开时放火烧城。

  但是,这座城的意义何等之重?守军虽然见到金牌,却如何敢因为一面金牌便轻易去烧?何况守军中也有本地部落出身的人,直接去寻部落头人说了此事……最后的结果就是,大部分守军带着粮食牲畜离开,而火到底是没烧起来。

  至于城堡,则落到了本地两个小部落的控制之下。

  就在两个本地小部落陷入惊喜、惶恐、茫然之中,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大白高国的战略储备粮的时候,不过又隔了一日半,李世辅便亲自带数千骑兵至此了。

  夺取了大量的粮食储备,当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同时,算算时间、算算距离,那个持西夏国主金牌的信使的出现,却也与李乾顺行程对上了。

  这位西夏国主,明显是担心去横山路途遥远,又有黄河又有沙漠,还没补给……又或者是担心直接去横山太过明显,会被宋军早河边或者对岸截住,所以选择了顺河向北。

  当然了,向北之后,此人又会去哪里?

  可能是去后套,那里是战略要地,也是西夏四块核心统治区之一,但也有可能只是想取得补给后直接从省嵬城渡河,走骆驼港绕道去横山。

  但无论如何,似乎都有些来不及了……一天半的时间差距,尤其是定州、摊粮城以北,现在还算是敌占区,地理情况也完全不明,都不好轻兵冒进的。

  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必须要严阵以待的盟友就会到来。

  而就在岳鹏举和其部众下定决心,控住银川平原这个西夏政治、经济、文化、地理上的腹心,坐待西夏自裂的时候,另一边,横山前线,却是终于有了再也遮掩不住的动静。

  “按照环州杨政那边的军情通报,三日前,当面的盐州西夏屯军便忽然大举后撤,不知去向。”

  保安军栲栳寨的城头上,自平戎寨前线匆匆骑马至此的郭浩正在勉力来劝此时驻扎于此的都统吴玠。“昨日,末将在平戎寨前线,也有暗通的横山蕃部来报,说是嵬名察哥大举合将聚兵,却定在了位于红柳河西的宥州,想宥州乃是内线,此处合军,分明是要遁走而非出击。今日一早,嵬名合达更是亲自让他儿子来平戎寨,明言察哥是要西归……可见耶律大石与岳节度处应该已然得手,此时正兵临兴灵……”

  “所以呢,你想说甚?”脸色发黄的吴玠坐在栲栳寨城头上,眉头紧皱,却正望着自己北面黑压压的横山出神,此时郭浩来劝,态度冰冷。

  “都统。”郭浩赶紧正色。“末将以为嵬名合达此人毕竟是南仙公主陪臣,契丹贵种,恨金人入骨,如今既然有耶律大石来攻西夏,此人必然可信。”

  “然后呢?”吴玠依旧蹙眉。

  “都统!”郭浩愈发焦急。“你且想想,岳节度与曲大、王德、刘錡那些人此时十之八九已经到峡口了,耶律大石说不得也要从贺兰山阴进军了……”

  “我是问你,你可有计量,又到底想让我如何做,你尽说这些无关的干吗?”吴玠忽然从城头起身,拂袖发怒。

  郭浩也是一时气急,却又强忍怒气,拱手以对:“都统,末将以为可以按照萧合达计策,即刻发主力最少万人,进击龙州,与萧合达夹击,必然能一举而胜,打破横山防线。”

  夕阳之下,吴玠负手在城上立了半晌,蹙眉看了北面横山半晌,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想的什么,但到底是摇起了头:“可以试探,但不能轻掷!我联络一下延安郡王和吴二,咱们四路出击,打一下延安……看西夏人反应,也好窥探下女真人的位置。”

  郭浩大失所望,便要再劝。

  “你不懂!”吴玠拂袖以对。“平戎寨位置要紧,你早些回去吧!”

  郭浩这下子彻底无奈,只能依军令而为……而其人心中郁气满满,却是连拱手都不拱的,攥着马鞭便愤愤下城,然后直接上马,率自己数十亲卫匆匆折返平戎寨。

  郭浩既去,吴玠依旧负手立在城头,然后根本没有去看自己这名下属,只是再度望着横山出神。唯独此时夕阳渐下,带起一片火烧云,映照在吴玠的脸上,光线变幻不停,连黄脸都时不时的成了红脸。

  而终于,夕阳落下,吴玠到底还是传下了进击延安的军令,然后稍微用了些餐饭,便早早上了床,不过,他既然带着各种复杂心思,却是不知道等了多久方才睡着。

  但睡了没有一两个时辰的样子,深更半夜,却又被他幼弟兼长子吴拱匆匆唤醒,后者拱手汇报,说是郭浩去而复返,刚刚又抵达城内,说有绝密军情要对吴都统面说……城中上下不敢怠慢,只能让吴拱来唤他父亲起身。

  天气已经比较热了,吴玠茫茫然披了件衣服便出来,抬头一看,只见头顶月亮圆了大半,而此时冷风一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也是愈发觉得荒唐……这郭浩也算是将门虎子,历练又多,如何这般耐不住性子?

  然而,片刻之后,更加荒唐的事情出现了。

  “你说甚?”

  吴玠目瞪口呆,身上衣服直接滑落,而吴拱虽然在后,却也瞠目结舌,根本没有去接。

  “都统,我一时也不信,但萧合达的小儿子不似作假,一家子作假做到这份上未免可笑。”

  火盆之侧,一日内往来三次,驱驰上百里的郭浩累的面色发红,气喘吁吁,然后依然认真拱手相对。“按照萧合达小儿子的说法,嵬名察哥宥州聚兵,准备回援,不得已对各州大将说了实话……说是宋军……说是有一股王师,不下三万,大约是三四日前便突破了峡口,兴庆府危急!盐州兵马是他得到西夏国主旨意后仓促发的最近援军,然后铁鹞子也早早发往了灵州,现在聚集各部,正要聚大兵西向勤王。至于萧合达,嵬名察哥也有言语,说是非常之时,请他稍作体谅,然后便当众夺了他的军权以嵬名云哥代替,又将他幽禁在宥州州府。”

  “若如此,他如何让自己小儿子跑出来的?”出乎意料,听完对方进一步描述后,吴玠反而冷静了下来。

  “按照他小儿子说法,嵬名察哥软禁他后,连宥州兵马尚未聚集妥当,昨日便匆匆率些许部众动身西行了,而萧合达趁机与嵬名察哥留下的监军嵬名仁礼求情,让次子、幼子归夏州告部属家人平安,嵬名仁礼是个儒生,便满口答应……中途幼子偷偷离队,驰了五六个时辰,换了三五匹马,绕行自家控制的妥当蕃部,这才到了平戎寨。”郭浩赶紧应对。“末将也不敢犹豫,问清楚以后,便直接过来了。”

  吴玠闻言并未有多余回应,而是捡起地上衣服披在身上,就在堂前窄院中踱步不止。

  话说,和郭浩不同……吴玠掌握的情报其实是非常多的。

  比如说岳飞从屈吴山掉头后,第一时间向行在汇报,而按照彼时赵官家的‘托管模式’,这种级别的军情直接在京兆那里便掉头向吴玠这里转过来了,反而是赵官家后来从吴玠这里看到的抄报。

  换言之,吴晋卿一开始便晓得岳飞是往兴庆府去了,当盐州的部队第一时间撤离时,他便已经开始考虑某种可能性了。

  但是问题在于,这种可能性太过于夸张,仅凭一个盐州守军的异动,他是不可能动手的。

  毕竟嘛,赵官家又一次把整个东线指挥权交给了他,他必须得负责,必须得要在可能性、成功概率与战果之间寻找一个平衡。

  相对而言,郭浩的那些想法,吴玠当然也一清二楚……人家岳飞这般功劳了,你吴玠一辈子可能追上去?连曲大这次都要咸鱼翻身,来个建节之功了,你吴玠不慌?还有刘錡……刘氏兄弟、吴氏兄弟在西军内里可是一直有说法的。

  而且,这种想法吴玠并不觉得可笑,他也是二十年西军出身,心里也放不下这些东西,恰恰相反,有些东西他考虑的比郭浩还多。

  但越是如此,越要讲一个策划妥当。

  而且在策划妥当之余,还要将一个真真切切的战机握在手里,然后孤注一掷……就好像岳飞曲端此番做的那样。

  “传我军令。”吴玠望着头顶的半大月亮看了半日,忽然开口。“追加军令给吴璘,让他全军进发,速速进取延安,有多大本事就用双倍的力气……不要管任何坛坛罐罐,扔下雕阴山大营,全军去猛攻甘泉!”

  吴拱拱手称是,便要回身去写军令,而郭浩一时大急,还要再劝。

  “都不要急……说完再去。”吴玠长呼吸了一口气,继续严肃传令。“写信给延安郡王,说明此事,请他务必出全力,攻临真、延长,让活女首尾不得相顾。”

  吴拱再度拱手,表示明白。

  “我再亲自写封奏疏,请官家北上,带着御营左军最少一万精锐来……来鄜州!”

  随着吴玠这次遥遥拱手,郭浩终于稍有醒悟。

  “最后趁西夏主力西走,嵬名云哥去夏州收拢兵马,咱们即刻出兵,猛攻横山……看他回不回头!”

  “出多少兵?”郭浩没有忍住。

  “有多少出多少!”吴玠猛地回头。“你出龙州,我亲自出洪州,各发万人,环州那里也让杨政出兵,不管有多少兵,几个顶用的,我只要他全都发出去打盐州!然后同时发令横山各处蕃部,不许首鼠两端,此番不来,大宋往后再也不纳!然后你出兵的时候带上萧合达两个儿子,将耶律余睹、耶律大石的事情跟他们说清楚,再把耶律大石的兵力说成五万!告诉他们耶律大石已经到了贺兰山下,天子也已经许了他们契丹人河西与后套!让他们回夏州造反!去打宥州救他们爹!他们父子经营夏州几十年,收纳多少契丹人,此番不动,便活该去死!”

  郭浩振奋不已,拱手大拜而走。

  走不到两步,复又回头相顾:“都统,具体何时出兵?”

  “我明日一早出兵!”吴玠冷冷相对。“你自领万军单走一路,何时出兵,干我甚事?!”

  郭浩遭此嘲讽,不怒反喜,复又匆匆一揖,便直接告辞。

  郭浩既走,吴拱也去传令做事,而吴玠抬头望天许久,方才回到舍内,亲笔去写奏疏,写完之后,斟酌再三,方才封匣送走,却又倒头就睡,只告诉自己长子,待天明万事俱备,全军将发前再来唤他。

  而就在吴玠重新入睡的时候,大约差不了多少,相隔数百里外的兴庆府官舍内,岳飞却刚刚被唤醒:“是西夏人到河对岸灵州了吗?”

  “不是。”岳飞亲校毕进毕恭毕敬。“是贺兰山外蕃部来报……契丹人数以万计,战马、骆驼数不胜数,行军阵列已散,绵延数十里,昨日下午至晚间连续不断,从贺兰山外经过,片刻不停,不顾士卒掉队、牲畜倒毙,一路向北去了,直到半夜方才休整……蕃人见到,将军情寻到李副都统,李副都统请节度示下。”

  “没有示下与他,只有示下与你。”岳飞眯着眼睛思索片刻,从容下令。“将此事记录清楚,即刻发往行在!再发令与王德,让他往西寿保泰军司、静塞军司,尝试招降,并查探河西之战的首尾……如此便可。”

  言罢,其人直接倒头在榻,须臾入睡。

  毕进目瞪口呆,但片刻之后,却也只能低声称得令,然后趋步后退。

  “西夏人这般说的?”继续调转千里,黄河几字形的东侧,真正的河东范畴下,辛苦行军到晋宁军、绥德军对面石州的大金魏王兀术也被人从营帐中唤起,同样是愣起神来。“岳飞七八日前便打到西夏腹地什么峡口了?”

  “是。”温敦思忠恭恭敬敬,俯首相对。

  “那个峡口到西夏人都城是不是一片坦途?”

  “是。”

  “有多远?”

  “约莫两百里不到?”

  完颜兀术目瞪口呆,半日方才相对:“我竟被赵宋官家给骗了两层?!还是耶律大石也被他一起骗了?”

  温敦思忠俯首不语。

  而这时,又一人直接掀帐而入,却正是西路军都统完颜拔离速,此人入内,见到兀术与温敦思忠形状,情知对方已经知晓军情,便干脆蹙眉肃然而立。

  “带来的五个万户……一个万户给撒离喝,让他继续从前方渡河到绥德军……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控制住渡口、通道,务必接应活女全军从此过来。”又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外面已经有些微微晨光了,兀术方才咬牙而对。“剩下四个万户,不要停留,即刻埋锅造饭,顺流而上,去夺后套!”

  这下子,莫说温敦思忠一时惊愕,便是拔离速也一时蹙额,但后者旋即展眉,一时恍然。

  “七八日前的事情,党项人心腹的兴灵之地已经无救了,届时宋军据大河而守,西夏人自己就很崩溃!”兀术并不知拔离速醒悟,便直接看着对方认真相对,却又面目狰狞。“此时去帮着他们守横山且不说来不来得及,只说后套是形胜之地,居高临下,北控草原,南压西夏故地,且在黄河北面,可自西京、太原轻易发兵往来,更是这两个地方的屏障!这个时候,哪里有去横山而弃后套的道理?!当然是要尽发大军去争夺后套!”

  拔离速拱手而对,严肃做答:“魏王明鉴!末将也是这般思量!”

  就这样,四月十四清早,吴玠出洪州,郭浩出龙州,杨政出盐州,吴璘出延安,韩世忠出延安,完颜撒离喝出绥德军,完颜兀术与拔离速带着四个万户匆匆北上,直扑后套,便是耶律大石的先锋萧斡里剌也一早便即刻启程,不计辛苦,从贺兰山下迅速北向后套。

  而与此同时,嵬名察哥不顾一切,前后分三段,也蜂拥向西面都城方向救驾而来。

  这个时候,整个战场,鄜州以北,几乎所有人都在倾巢而出,奋力进军,只有居于旋涡中央的岳飞部谨守银川平原诸城,依旧干着拿西夏国家储备粮收买人心的无聊举动。

  反差巨大。

  当然,反差最大的还是赵官家,远在同州的他此时尚未接到吴玠奏疏,却是因为金军的撤离无聊到又开始射乌鸦和兔子了。

  “陛下神射!”

  上午时分,随着赵玖一箭射死又一只什么鸟,郑知常马上在马上拊掌以对。“臣昨日还想,陛下一日内射了七十多只兔,三十多只乌鸦,加一起足足过百,古今帝王无有出官家之右者,简直天下神射……”

  对此,心中有事的赵官家当然要推辞一番了:“这算什么……待两日,朕寻两只蟾蜍来,射给卿家来看。”

  郑知常也好,旁边的吕本中也罢,一时齐齐醒悟,便要共同吹捧一二。

  而就在这时,不知为何来到赵官家身侧的关西五路转运使胡寅忽然在旁冷冷相对,做了更正:“官家,那个字念chu蜍,而非yu蜍。”

  赵玖放下弓来,一时扫兴。

  PS:感谢新盟主strugglego同学,这是第133萌,感谢新盟主悍马汉帝同学,这是第134萌,感谢新盟主珍玉城同学,这是第135萌,感谢老盟主鹤舞沙洲同学的二萌。

  然后,例行献祭新书《一人得道》——战袍染血

  陈错来到了南北朝的陈朝,成了一位宗室,本以为该走的是历史路线,没想到画风突然就不对了。“又是炼气修真,又是香火功德的,那说不得,咱也只能先求个长生得道了。”

  本月大约13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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