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虚渊老祖
舒甜甜只记得自己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一双赤金色的瞳眸。
这双眼睛丝毫不像是人类应该有的。
金瞳本来是神明专属赤金琥珀,而且这双金色瞳孔,却因为倒映的血色,有种靡丽之感,像是泼溅在了神像上的鲜血。
苍白的青年有种病气又阴森的美感,赤金色泽的瞳孔,红得极为鲜艳的唇色。
滴滴答答的血似乎流不完似的从他脚踝落下,之所以舒甜甜敢断定那是青年的血,因为那些血滴滴答答落下,落在地上嗤嗤地开成了一朵又一朵冒着火焰的赤色血花。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仅仅是靠近了这个人,舒甜甜就觉得本因为天阴体质发作,冷得哆嗦的感觉都消退了不少。
以至于舒甜甜在极度的恐惧当中还能够爆发出来强大的求生欲,在对方一掌震碎床榻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作为医者,她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条件反射地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人受伤了,还是很严重的伤,神魂受损,筋脉俱碎。
舒甜甜用尽全部勇气说出来那句话,苍白的青年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滴滴答答的鲜血。
那薄薄的漂亮唇微微翘起来,然而下一秒,身后就突然有风声传来——是元敬之拼死一击!
青年头也不回地转手咔嚓一声,堂堂元婴老祖元敬之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原本因为天阴之体发作,舒甜甜的理智有点岌岌可危了——就像是在天寒地冻冻了一整天,突然间回到了温暖的家里,忍不住靠近火炉烤火地舒适感,此时此刻被惨叫声惊得猛地回过神来,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虽然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咔嘣脆的声音,大概是邪修老祖的拼死一击——却被人扭断了脖子。
他歪歪头,用另外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指来到了舒甜甜的面前。
甜儿:……
一秒、两秒、三秒。
苍白的青年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显然是不耐烦了,伸进去了床底下——然后就把她单手给拎了起来。
舒甜甜:……
舒甜甜被吓晕了。
那只手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的异常,顿了顿,然后换了个姿势,从提溜后脖颈,换成了拦腰拎起来。
在晕过去之前,舒甜甜仿佛听到了有濒死的邪修发出了最后一声惊恐的大呼,
“是是……虚渊老祖!”
苍白的青年的脚步一顿,娘娘庙连同邪修一起化成了灰烬。
“吵死了。”
如果说在现代,有人因为太吵就杀人,舒甜甜是不信的;但是如果在《师尊把我当替身》这本小说里的话,那确实有个人会因为太吵而杀人。
而且最不讲道理的是,这个人听力极好,方圆千里的只要超过了固定分贝的声音出现,他就会出现在那个地方随机鲨人。
舒甜甜昏昏沉沉当中,原著的剧情像是走马灯一样地在脑海里打转。
在《师尊把我当替身》这本小说里,就连搞死了白月光小师妹的元敬之都算不上反派,后期能洗白,还能当女主角凌若水的极端爱慕者之一,可以见得三观不正到了一个地步。
然而这样的小说里,却塑造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反派。
他热爱随机杀人,天气阴杀人、天气晴也杀人;某些特定的日子,他需要安静,方圆千里内超过固定分贝,他就会杀人。
但是还好,故事的开头,这个大反派还只在虚渊发疯。故事的后期他不爱杀人了,把爱好改成了灭世。
修真界的人都叫他“虚渊老祖”,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虽然修真界的人,元婴以上就称呼老祖,比方说那个绑架舒甜甜的老祖元敬之,就是个元婴后期的强者。
但如果别人是尊称,那么虚渊老祖则是直译——虚渊的爸爸。
五千年前被各大门派合力镇压这魔头,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他被镇压的地方,黑色的雾气从此诞生,绵延千里、遮云盖日。在这里,邪修丛生、鬼修无数,简直成为了人间炼狱。
后来那里就被称为虚渊。
奈何这本小说里没有魔界,非要类比的话,虚渊就是比魔界还要邪门的地方。
赤霄仙君所在的天机宗为了守住修真界,特意在虚渊附近建宗门,意为镇守,也是镇压虚渊的邪魔。
据说,去了此处的人,便是有进无出、有死无生。
那元敬之之所以选择那娘娘庙,也是因为赤霄仙君的神识覆盖不到虚渊。
虚渊也有集市、村庄甚至还有臭名昭著的拍卖行,但是和外界不一样的是,这里全是漫山遍野的邪修,数不清的变异妖兽。
而且越靠近虚渊的中心,等级越高。
当然了,虚渊的爸爸就住在虚渊中心山巅。
罪恶在这里滋生,欲望遮天蔽日,成为一个堕落的邪恶之地。
这片恶土上,因为虚渊的爸爸的存在,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逢圆月高悬的夜晚,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哪怕你是什么化神期的老祖、天阶的妖兽,通通都要遵循这个规则。
但是因为虚渊老祖销声匿迹了许多年,这个规定有了松动的迹象。
就像是元敬之,就是知法犯法的侥幸之徒。
舒甜甜可以确定的是,原著里的小师妹大概没有触动这个设定,因为元敬之一直蹦跶到了故事的一半还活着,赤霄仙君知道了真相,要杀元敬之为小师妹报仇的时候,凌若水还苦苦跪求过呢。
最窒息的是,女主角求情竟然成功了。
师尊竟然没杀了元敬之,仅仅废了他的修为。
说好的白月光呢?说好的后悔终生呢?舒甜甜只觉得一阵心塞。
但是舒甜甜睡梦中却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猛地给吓醒了——
舒甜甜很清楚得记得,后期元敬之被赤霄仙君废了经脉之后,干脆转成了鬼修。
那么问题来了,刚刚那个虚渊老祖好像,只是简单地咔嘣脆地扭断了元若敬的脖子……
元敬之此人睚眦必报,偏偏这一次是舒甜甜引来了虚渊老祖!舒甜甜仿佛看见了元敬之狞笑着朝她伸出了魔爪。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岌岌可危的茅草屋,破旧的窗子和桌椅,要不是外面隐约可以看见的黑色雾气遮天蔽日,舒甜甜都要以为自己又穿了。
这标志性的黑色雾气——是虚渊。
她冷汗涔涔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有种劫后余生一般的感觉,虚渊老祖没杀她,她活下来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舒甜甜警惕地竖起了耳朵,抱紧了自己的药箱,还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就见到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推开了门。
妇人手里提着些东西,放在了她身边的桌子上,朝着笑了笑,声音压得极低,“姑娘是新来的吧?”
舒甜甜不敢放松警惕,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妇人丝毫不介意她的态度,笑着介绍了起来。声音仍然很低,大概是畏惧声音穿出去,还特意关了窗户。
舒甜甜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活下来——因为她是医修。
她误打误撞,竟然真的说对了关键词。
舒甜甜所在的地方,已经非常靠近虚渊中心了。
虚渊三城并立,每座城池都有一位合体期的邪修坐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虚渊也有家族、门派,只是散修的数量更大一些,但是都对三城俯首称臣。
然而在这三座城池外,有一处独立于虚渊的地界——黑谷。
虚渊的黑雾遮天蔽日,越靠近中心山巅越浓郁,到了这处山谷,已经浓郁到了黑暗的地步,所以就取名叫黑谷。
这里每年都有无数的医修被抓进黑谷来送给那个大魔头老祖,毕竟虚渊条件所限,金贵的医修十分稀少。
舒甜甜心想,应该是给虚渊老祖抓过来治病的,毕竟老祖神魂受损、经脉碎裂,一看就是陈年旧疾了,抓一群医修过来也是很合理的。
只是……舒甜甜不是被人送过来的,而是被虚渊老祖提溜过来的,但,看样子这人应该是不知情。
妇人突然笑问,“听说虚渊外,有个元婴期的邪修今天抓了一个炉鼎回来,和你一样是医修,你认识么?”
舒甜甜心中咯噔了一下。
妇人视线中的贪婪有如实质,却在触及到了某处的时候,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脸色刷地变了。
顺着大娘视线,舒甜甜看向了自己的手里,紧紧抓着一株熊熊燃烧的赤炎花。
舒甜甜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想出去看看,在妇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起了药箱就匆匆出门了。
黑谷名不虚传,黑得只能看见两三米处的东西,路上三三两两的人们走着,甚至还有摆摊卖东西的,只是人非常少,而且各个安静至极,仿佛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似的。
舒甜甜揣着那朵赤炎花,走得飞快。
就在刚刚,舒甜甜猛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虚渊里的医修凤毛菱角,那么这个村庄里,大部分的所谓“医修”,应该全都是邪修才对。
而虚渊充满了杀戮、嗜血,是放大了恶的地界。邪修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那么,这群“医修”之间,难道就会和平相处么?
那么修为才在练气期的舒甜甜,大概就是食物链底端中底端,偏偏她还是一口行走的唐僧肉……
舒甜甜特别清楚,自己现在还平安的唯一原因,就是怀里熊熊燃烧的赤炎花。
但是这朵花,快熄灭了。
舒甜甜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就算没有回头,无数恶意的打量和垂涎的目光,都刺在了舒甜甜的背后。
这个虚渊里的村庄聚落,笼罩在终年不散的黑雾里面,不远处却见得一处高入云端的巨大山巅,仿佛是擎天之柱撑住了整个天空一般,在虚渊的谷地地形里十分醒目。
舒甜甜加快步子朝着那个方向快走。
风吹得赤炎花火苗风中飘零,很快,就在舒甜甜走出了村庄的那一刻——灭了!
舒甜甜抱着药箱拔腿就跑——
救救救命!!!
然而舒甜甜只是个炼气期的小医修,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却只会点轻身术。
眼见着身后潮水一般涌来的黑色邪修们,舒甜甜前面就是一个不高的断崖,她干脆抱着药箱一滚。
没有啥意外,舒甜甜摔傻了,滚了五六七八圈才停下来,等到她一边咳嗽着一边回头看的时候,却并不知道为什么,那群邪修们都没有追上来了。
舒甜甜气喘吁吁地坐起来,却看见了一片山谷的赤炎花,蔓延天际,美得像是一片火,烧红了的天边。
是了,这里有这种花,那些邪修不敢来了。
明明有点诡异的场景,舒甜甜却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躺平在了一片赤炎花中间。
邪修们停在了聚落尽头,互相无声地用神识交流着,
“咦,她不是被烧死了么?为什么坐起来了?”
“嘶,又躺下去了,应该是烤糊的时候尸体会弹一下,总是会死的,没人能出来。”
“可惜了这极好的炉鼎……”
细细碎碎神魂议论声散在了山崖上的空气里,潮水一般的邪修渐渐地退去了一片。
于是也就没有人注意到,“烤糊了”的舒甜甜终于喘匀气了,重新站了起来,朝着一望无际的赤炎花深处走去。
如果没有意外,这就是舒甜甜短时间的避难所了。
她还要想办法传消息给狗比师尊,虽然回去就是大型狗血言情剧双标现场,那也比虚渊这惊悚片场要舒适得多。
只是舒甜甜走着走着,突然间觉得这地的质感有点不对劲……
软软的,又硬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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