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九千岁白月光(2)
断了!!!
他妈的它断了啊!!!
关键时刻你怎么可以说断就断你考虑过你主人的感受了吗!!!
般弱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她内心疯狂咆哮, 那该死的黑心的无良老板,天子脚下,皇城根上, 他竟敢铤而走险,向她出售假冒伪劣产品!
王法何在, 天理何在, 他还想不想在京城里混了!
那黑心老板当时是怎么说的?
三天前,般弱女扮男装,在各大店铺四处溜达, 她怀揣着小金库, 本着贵精不贵多的挑选原则, 发誓要找到一个最独一无二的小礼物, 作首次和平外交的倾情献礼, 以此缓和她们家跟男主的矛盾,虽然希望渺茫,但好歹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不是?
咦, 这家小店怎么人这么多?
般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去看热闹,里头挨挨挤挤的都是男人, 而且个个红光满面, 激动不已。
有点意思。
这家名不经传的小店成功引起了侍郎小千金的注意!
侍郎小千金靠着自己那纤猫儿的身段,东钻西钻, 成功上岸。
嚯!虎鞭酒!
嚯!房中术!
嚯!男人都爱的!
般弱特别兴奋, 只是想起她的送礼对象, 已经没那玩意儿了,男人都爱的,对他好像意义不大呢。
般弱发愁思考着。
就在此时, 黑心掌柜隆重登场,那身腰,那相貌,重度颜控的般弱被他如沐春风的笑容给迷惑住了!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了强抢民男的龌蹉念头。
般弱用上帝的眼光,万分挑剔道,“掌柜的,你这里东西虽多,却独独缺了我要的。”
“哦?不知客人想要什么?”
般弱严肃道,“没根儿的男人喜欢的,你们有吗?”
当时,店内热火朝天,愣是一刹那间鸦雀无声,冻结成冰。
掌管笑容不变,“区区如此,又有何难,客人请随我来。”
般弱跟着他进了一个小黑屋,然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嚯!白玉的!
嚯!珊瑚的!
嚯!碧玺的!
般弱涨了一回大大的见识,对掌柜肃然起敬。
好一个玉势收藏癖!
敬你是条狠人!
般弱独独看中了那金镶玉的,造型别致,玉的优雅,金的华贵,多么完美的艺术品,若不是形状特殊,她都想买来当传家宝了!
掌柜瞧她那目光,当即趁热打铁,“这位客官,您可是太有眼光了,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叫勾魂夺魄第一势,京城里的独一份儿,多少男人可望而不可即啊,您要买就趁热,看您面善,我买一送一,这地儿的随您挑一个,免费的,不用给钱!”
买一送一!免费的!
般弱只恨当初自己被这几个字儿勾住了小魂魄,脚都挪不动了,她咬一咬牙,买了下来。
般弱回过神来,张嘴就道,“张公公,你听我狡辩……”
咣。
对方指尖一松,那金镶玉就落回去,发出脆烈的声响。
般弱的心肝一颤。
完了,宝贝又碎了一截!
张夙生掖起一方素帕,慢条斯理擦拭着手指,那肤色是色若冷羊脂的上等货色,筋脉如璎蔓蜿蜒,沁出一点鸭头青的浮华色泽,开口也是清清凉凉的秀气细音,“那咱家就听一听,吏部侍郎掌上明珠的美妙狡辩。”
他随手扔掉素帕,踩在靴底。
“万小姐,请您好好狡辩。”
般弱:“……”
可恶!她最恨限时答题!
般弱顿时有一种被押去高考做阅读理解的压力。
她被迫赶鸭子上架,“张公公,您有所不知,这金镶玉,名为勾魂夺魄第一势,是一件不出世的神器,它犹如潜龙在渊,蓄势待发,然而,是您的势,如此霸道刚烈,生生震碎了它,它在您面前自行惭愧!”
般弱说着说着,马屁有点上头,滔滔不绝地输出。
忽然之间,他抬起手指,虚虚压着她的肩膀。
般弱:“?”
她马屁拍得这么成功,对方已经跨越仇敌之见跟她称兄道弟了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掌印大人疏懒道,“碎。”
般弱:“?”
他慢吞吞挪着手指,“真遗憾,咱家验证过了,咱家并没有震碎万物的功力,万小姐的狡辩一点诚意都没有,您看,您是要去东厂呢,还是去西厂呢?要是想去镇抚司,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咱家也可以送万小姐上路的。”
般弱:“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我抱张公公的大腿可以网开一面吗?”
他唇边浮起笑,“万小姐,左一个张公公,右一个张公公,看来是非常想要提醒咱家,现在是一个残废无能的男人了呢,咱家思来想去,还是东厂最好,那些器具,都是咱家用旧用熟的,万小姐细皮嫩肉,正适合做一碗樱桃冰酪。”
掌印大人意味深长,“万小姐可尝过这新鲜吃食?您的皮呀,雪白得正好,是上好的雪樱桃,精细剥开,去核儿,舀到琉璃小碗中,再慢慢淋上乳酪、蜜浆、碎果……”
嘭。
他话还没说完,脚边多了一团绒绒黑发,她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认错。
“哥哥!六哥哥!张家小哥哥!昔日都怪我,瞎了狗眼,又被猪油蒙了心,可是,可是我害怕啊,我真的怕死,怕极了!”
甭管丢不丢脸了,她先苟苟!
六哥哥。
张夙生淡淡地想,没想到有一天,他舍弃名姓,还能听见这个称呼。
他是张家三房的嫡子,家中行六,长辈多称六郎,对外则是张六,那些怀春少女,表妹堂妹,都爱称一句六哥哥,喊的是婉转多情,送的是脉脉眼波。
只是可惜他生性凉薄,天生少欲,那些销魂窟的滋味儿,他并不感兴趣,权当抛给了瞎子来看。
面前这个少女,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子,他记得她的乳名珠珠,小时候胖得跟一头小猪崽似的。
世人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最是深厚。实际上,大家你清我楚,这是一桩利益牵涉的两姓联姻,他对她的期望,也仅是做一个不拖后腿的当家主母。
只是少年初次成长,到底对不同于自己的少女,多了一份旖旎心思,像墙外的花,枝枝蔓蔓,细细结结,缠绕着暧昧不明的光影。
偶尔午夜梦回,他伸手拨开,隐约是她清丽稚嫩的眉眼。
后来这眉目染上了气急败坏的戾气,她要退婚,她要远离他,与张家一刀两断,再无情谊。
他懂。
世人多的是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万家退婚是明哲保身,换成张家,也是同样的结果,不过世家大族会处理得更体面些。
可是——
他不甘心。
他怨恨如毒。
他求了一家家,跪了一户户,最后跪求到了万家面前,不管谁都好,伸一伸手,抬一抬脚,让他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有一条生路,他们当中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刚满月啊。
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六弟弟、六哥哥、六郎君的身上,他是最年轻的逢朝状元,最有读书天分的聪明人,他肯定有办法解救他们。
救不了。
他一个都救不了。
她怎么还有脸喊他六哥哥?
她怎么不去地府喊她的六哥哥?
张夙生自从舍弃张涧月之名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记起张家往事,那块泡在蜜蜡里的腐肉,腥得臭了,依然鲜红如初。
他低头看她,少女的发髻系着一条葡萄花鸟丝绦,那后领划开一片雪肌,颈后碎发簇簇的,像是抽了芽苞的毛茸茸的花,处处洋溢生机。
隐秘的,他竟生出了一丝操弄跟报复的快感。
“眼泪。”
般弱施法被突兀打断。
“……哈?”
“嘴上说着这么溜,眼泪可是一滴都没为哥哥流。”对方俯下身来,身体并没有跟她接触,但从他那眼,那唇,逸出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般弱毫不怀疑,她今天表演要是不能令客人满意,他绝对会把她当小猪一样宰了吃掉的!
他凉凉地说,“妹妹的身子是矜贵的,眼泪也必定更加珍贵,又怎么舍得为一个阉人而流呢?”
般弱发现了一个规律,这死太监称呼越软,诸如哥哥妹妹的,必定是百倍的阴阳怪气!
般弱默默低头,借着衣袖的阻挡,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她狂飙眼泪,“说实在的,这本不怪我,您如此的气度高华,举世无双,我见了您都跟老鼠似的,战战兢兢,张家那事太大了,我们万家吃不下啊,我上有爹爹,下有狸奴,这胆儿实在太小了,见不得一点血,只能狠心跟您一刀两断……”
死太监突然来了一句,“所以你这次来是赔罪的?用断了的玉势?切口倒是齐整,看来是蓄谋已久了。”
般弱一噎。
那是假货的错!跟她没有关系!
般弱低眉顺眼,乖巧无比,“这次是妹妹的失误,他日必当登门向六哥哥谢罪……”
他清清淡淡,“谢罪?这个好说,先把你爹爹的皮扒了,给哥哥做一身衣裳。”
“这个,天气尚烈,人皮酷热啊。”般弱很狗腿弹了起来,小拳拳捶着对方的肩膀,“况且,我爹那一身老菊花皮,褶皱都撑不开了,哪里配得上您的丰神俊朗呢?换一个,换一个好不好?”
她当他是什么菩萨?
还敢讨价还价。
他乜了一眼,“那就煲了你的狸奴,艳阳天,正好给哥哥润肺。”
般弱:“……”
咋就这么残暴呢,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还要换一个?”
般弱满怀希望,“可以吗?”
“自然可以。”掌印大人语气玩味,夹着一丝恶意,“你若想讨好我,便奉上你最心爱的。”
女子最心爱的是什么?
一是情郎。
二是贞操。
他很期待她的选择。
般弱大惊失色,她攥着他的衣角,眼泪比刚才更加真实,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您果真要逼我上绝路吗?我、我会死的呀!”
“万小姐,求人,要有求人的诚心。”
她哭哭啼啼,绝望无比,“就不能再商量了吗?”
“咱家已经给了三次机会了。”死太监愉悦道,“明日此时,咱家恭候万小姐的大驾。来人,送客。”
般弱失魂落魄地走了。
第二日,邸宅落轿,主人归家。
分明是平金绣蟒,身腰风流,随着他缓缓走动,袖襕、衣摆溅开一缕缕的血红丝线,众人皆是习以为常,埋头不敢对视。
张夙生一边脱下外袍,一边漫不经心吩咐,“难得娇客来一回东厂,你们可得好生招呼。另外,还有些漏网之鱼,你们给我抓紧点,别让他们脱了钩。”
番子齐声应是。
张夙生的乌眸浮动笑意,“都吃饱了些,我张夙生总不至于欠他们一碗断头酒——”
啪叽。
他脚下绵软。
张夙生转过拐角,顿了顿。
黏黏糊糊的,什么玩意儿?
“老老老老祖宗——”
小太监们仔细一看,吓得快晕过去。
番子们同样惊恐无比,他们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张夙生缓缓低头,便见那蟒袍衣摆下,那江牙海水底,露出了一团湿润之物。
是猪粪。
九千岁冷静地想,是的,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认得出这碎金是何物,但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脚下,出现在他的府邸?
他如今权势正盛,炙热绝伦,就算是他的宿敌,也不敢如此轻慢他,折辱他。
管家听到前头的动静,内心一个咯噔。
偏偏身边的小祖宗怨气冲天,边哭边骂。
“那个黑心肝的回来了?他让骨肉分离他还有脸回来啊!呜呜,你记得好好照顾它们,我心爱的少一根猪毛我唯你们是问吚吚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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