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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封闭陵墓


  “看来相家真是对承昭帝一片忠心,牌位刚丢,她们就补上了。”汤小娘邀功似的,把暗格里的牌位搬出来,搬到阳光下,以便皇上看得更加仔细。

  两个牌位。

  一个上面刻着“宣国国泰民安千秋万代”,一个上面刻着“祈福相果心无病无灾菩萨保佑”

  汤小娘不大识得几个字,只是捧着牌位邀功。

  皇上盯着两个牌位,许久未说话。

  相遂宁抱着蓝宁,跪倒在一片白菊之中。

  风轻云淡。

  几只小鸟落在白菊上。

  “回皇上,这两个牌位,本是我们相家供奉的,其中一个,是祝祷宣国,另一个,是希望果心他平安健康,如今他身为武将,难免打打杀杀,我们不放心,为他立了生牌,只是希望他平安,能为宣国,为皇上多多效力。在外面供奉这两个牌位,怕惹人误会,所以才在暗格里供奉,不料却还是惹来了非议。还请皇上明察。”

  暗格里的牌位,跟汤小娘告发时呈上去的两个,刻的内容,完全不同。

  “这牌位上的相遂心,听名字,跟你相遂宁倒是出自一脉的。”皇上还有疑惑。

  “当初相果心是叫相遂心来着,只是后来母亲不能料理孩子,把他抱去给汤小娘养着,小娘不想让人知道果心是大娘子生的,跟我是一母同胎,所以父亲便干脆把名字给他改成了相果心。”

  “是这样吗?”皇上望向相大英。

  相大英赶紧跪下:“臣女说的,句句是实。”

  相遂宁抱着蓝宁跪在一片白菊之中,白茫茫的菊花,一片一片,弯弯曲曲。

  蓝宁抱着怀里的菊花,嘤嘤嘤地,蹭着相遂宁的脖子。

  小佛堂里的檀香,悠悠飘散出来。

  搜查无果。

  皇上只得等着陵墓那边的消息。

  陆御等人到陵墓的时候,郭琮正躺在石床上打盹儿,宽敞的陵墓里,有不少穿着灰衫的人,也有附近庄子上的一些粗布农妇。

  这些人在陵墓里直接摆起了长龙。

  有的在卖梨子,有的在卖桂花糕,有的推车卖糖葫芦,也有的吆喝着卖炒凉粉。

  有牵着羊晃悠的,有牵着牛看病的。

  缕缕白烟从陵墓里冒出来,那是有人在蒸馒头。

  这简直是一个集市。

  热热闹闹。

  来往行人或买或卖,不知有多惬意。

  郭琮吃了个肚圆,被官兵喊起来的时候,他还在迷糊:“哟,这不是陆太医吗,听说如今都是太子了,怎么太子来赶集?”

  陵墓里熙熙攘攘许多人。

  “他们在陵墓里做什么?”陆御不解。

  几个官兵架着粗布衣裳的农妇跪下来,吓得那些人直磕头。

  “我们是离这二三十里庄户上的,我们这边穷,山多,没什么赶集卖货的宽敞的地方,大皇子好心,说陵墓不用白不用,让我们在里面叫卖,换些银两。”

  “来这买卖东西的,都是附近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都是庄户人家。”

  这么些人,不像是撒谎。

  郭琮醉醺醺拿起官兵的刀,刀很重,他拿不起,刀就落在地上。

  想当年,他也有一身武艺。

  如今提刀都费劲。

  这件事闹到皇上那里,皇上也只是派人去,把郭琮训斥了一顿,说他不识好歹,不懂规矩,竟让人在陵墓里摆摊子,不是让人耻笑吗,又听人说,郭琮如今连刀也拿不起了,颓废的很,皇上也只是淡淡道:“拿不起便拿不起吧。有时候会的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汤小娘告密不成,被关进了小佛堂里。

  皇上的旨意,汤小娘是相家的人,由着相大英处置。

  毕竟有相嫣这个孩子,相大英并未把事情做绝。

  把汤小娘关进小佛堂,门锁上,一日三餐,有婆子隔着窗子给她递进去。

  汤小娘伏地,搂着相大英的腿哭:“老爷,你放我出去吧,我是嫣儿的母亲,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

  相大英低下身去,轻轻抚摸着汤小娘的脸。

  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她面色白净,甚至还有些红润。想来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你不该这么狠心,去皇上那里告诉相家。你去告相家,那便是逼相家人走上死路。”相大英叹了口气:“多年夫妻情份都没了。”

  当年娶汤小娘,在外人看来,是相大英看上了汤小娘的美色。

  相大英是老色批。

  在宫禁偶遇,也能冒出爱的泡泡。

  要知道那时的相大英已经娶了唐氏,有儿有女。

  对一个宫女如此痴迷,不是老色批是什么。

  相大英坚持要娶汤小娘,甚至连那个汤舅舅也一块养了。

  不为别的,只为承昭帝死的那晚,宫庭巨变,相家人情急之下换了承昭帝的孩子,害得自己的亲生儿子相遂心还在怀里抱着便被人害死,这样的事,在黑夜里进行,却被晚上给老太后宫中送浣洗衣物的汤小娘听了个正着。

  若她去告发,那承昭帝的儿子保不住了,承昭帝即刻断后。

  汤小娘在宫中过的艰苦,当然不想错失这次良机。

  她跟相大英谈条件。

  相大英答应给银钱封口。

  汤小娘半推半就。

  相大英却也不放心,给银钱封口,终不能踏实。

  万一哪天她银钱用完了,又来威胁,终是无底洞,况且脱离了掌控,汤小娘会瞎咧咧什么,谁也不知道。

  汤小娘也看中了相大英风华正茂,玉树临风,有几分资色,拿他的银子,不如银子和人她都要,反正以后要嫁人的,还可以给孩子谋一个好前途,不然就她的身份,能嫁什么好人家呢。

  一拍即合。

  相大英娶了汤小娘,还给了她管家的权利。

  这些年本以为哄着汤小娘,虽不是同心同德,也不至于离心,谁能想到,不但离心,而且偏差还非常大。

  汤小娘竟然都会举报了。

  往日种种,皆喂了狗,汤小娘这是要凭一几之力,颠覆了相家。

  “以后你就在小佛堂里吃在念佛吧。相家不会短了你的衣食,但咱们的情分,也就到此了。”相大英挣脱了汤小娘的拉拽,踏着白菊而去。

  还好相遂宁有些远见。

  小佛堂暗格里的牌位丢了之后,她便让相果心赶紧新制了两个牌位来补上。

  而陵墓里人山人海的闹市,也是她让相果心找人伪装的。

  为的就是让皇上放松警惕。

  果然皇上在跟陆御聊起时,扶着额头道:“或许是误会相家了。或许是一场误会。”

  他又不放心,叮嘱陆御:“也可能是他们的障眼法,最近你要常派探子去瞧瞧,或者你自己亲自去看看,咱们的江山来之不易,可不能断送在咱们手里。”

  相遂宁跟相果心交待,在陵墓里练兵,一定要谨慎。

  外头把风的人,一定要机灵。

  这日相果心回来上朝,留郭琮在陵墓。

  说好的这日下雨,不便练兵,休一日。

  郭琮技痒,又无事可干,便叫来士兵操练,自己好过瘾。

  想着下雨天,又无人来,外头把风的士兵缩在坑洞里睡了过去,雨声大,连骑马的声音都压了过去。

  陆御在陵墓前下了马,静静看着郭琮的动静。

  “你们都给我好好练,等我做了皇帝,封你们为大将军。”郭琮手拿着青城皇宫的地图,有模有样道:“这里的地形我再熟悉不过了,等你们练好了,我就带你们杀进去,替我母妃报仇。”

  郭琮丝毫未察觉陆御的到来。

  陆御也并未进去。只是在陵墓门口站着。

  倾盆大雨很快淋湿了陆御的袍子,乌黑色的马毛被雨水冲刷的格外油亮。

  郭琮捧着地图到门口透气,正撞上雨中的陆御。

  郭琮显然十分慌张。

  陆御却显得很淡定:“这些乌合之众,也要逼宫?”

  “我......我.......”郭琮手捧的地图几乎掉到地上,他的声音也低了几分:“谁说我要逼宫了,这里头的士兵都是相大人的,他.......他要带兵操练,我也阻止不了啊。”

  陆御最看不上一个男人敢做不敢当。

  特别是大皇子郭琮,身为皇子,却把责任都推给相果心。

  “都解散了吧,若被看上看到,你们都得死。”陆御翻身上马,马鞭一甩,回宫复命。

  苍茫的雨水把陆御包裹了进去。

  郭琮吓出了一头冷汗,再也无心练兵了,让大伙散了,躺在石床上,呼吸都重了几分:“不行了,还是被老家伙知道了,这个陆御好不容易坐上太子,他揪到我的小辫子,一定不会放过我,他一定会让父皇砍我的头。我不能再犹豫了。”

  是夜。

  陆御陪着皇上下棋。

  说起出宫巡视的事,皇上颇有不放心的意思。

  陆御却缓缓落下棋子,不慌不忙道:“我巡察了一遍,各路兵马都很安稳,并没有什么私自练兵,皇上也不要多想,保养身子要紧。”

  承欢殿的药味儿又升腾起来。

  浓烟里一股子血腥味儿。

  “我新取的血,皇上喝吧。”陆御落子,丝毫不顾胳膊上的伤痕。

  “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父皇。”皇上有些失望,但还是端起药碗,药汤混着献血进了他嘴里,咕噜噜的,又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雨夜。

  长街积水。

  到处都是水流的声音。

  宫里也是。

  宫墙湿漉漉的。

  几个黑影窜到应天门城楼上,趁着当职的人不留意,直接抹了他们的脖子。

  黑衣人打开了应天门,很快一队兵马,约有几百人,摩肩接踵进了皇宫。

  前头带路的,正是郭琮。

  郭琮的目标很明确,带着兵直接包围了正恩殿。

  正恩殿被围得水泄不通,郭琮头一个带兵冲了进去。

  进正恩殿不能带兵器,郭琮却先抽出了短刀,怕不够锋利,还在门前的石栏杆上磨了两回。

  正恩殿里灯火熄了,可是床榻在哪,郭琮熟悉的不能更熟悉。

  他拿着匕首就往锦被上捅,可却扑了个空。

  正在纳闷间,正恩殿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亮得像是白昼。

  殿内的火烛照得郭琮睁不开眼。

  “你们果然反了。”皇上站在陆御身后:“你们竟然到朕的正恩朕刺杀。”

  “杀了皇上,我许你们荣华富贵。”郭琮反应过来,振臂高呼。

  杀皇帝本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事,何况如今被人堵在正恩殿。

  外头已经传来禁军甲胄的哗哗声,虽是雨夜,这哗哗的铁片摩擦的声音还是格外刺耳。

  禁军已经包围了过来,别说是正恩殿,就是皇宫,如今也是铁桶。

  蓝褪已经抽刀护了上来。

  郭琮带来的人却势微。

  “冲啊,给我冲。”郭琮举着短刀冲上去,蹦跶的很欢,却被蓝褪抽出刀架到了脖子上。

  他敢动一下,人头落地。

  禁军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

  “不是我.....不是我......”郭琮眼见行刺无望,赶紧跪下求饶:“父皇,不是我要进宫行刺,是相果心他骗我说,如果刺杀了皇上,他便扶我当皇上,所以.......所以儿臣才听信了他的鬼话进了宫,可是.......他却没跟我里应外合,他出卖了我。真正想谋反的人是他,是他.......父皇饶命。”

  皇上有些厌恶似的望着郭琮。

  有贼心没贼胆的东西。

  已经不是头一次这么大逆不道了。

  “你说该怎么处置他。”皇上问陆御。

  这一夜他跟陆御在承欢殿下棋,因炉子上熬着药,所以下得久了些。

  不料半夜三更的,应天门那边有动静。

  皇上便叫陆御按照以前的准备行事。

  应天门的禁军故意放行,倒要看看这帮人要做什么。

  果然郭琮就上了当,直奔正恩殿来了。

  见皇上真的动怒了,郭琮真磕头:“父皇,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这就滚回陵墓去,再也不出来了,再也不惹父皇您厌烦了。”

  皇上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你回去吧,去守陵。”陆御盯着郭琮的眼睛:“自今日起,梅贵妃陵墓封闭,你去梅贵妃棺椁前忏悔,能活几日活几日吧。”

  把陵墓封闭,没吃没喝,那能活几日?

  没有几日。

  郭琮自然不肯,又要挣扎,蓝褪却直接叫禁军捆了他去。

  郭琮又哭又嚎,被禁军脱去了陵墓,那是梅贵妃的陵墓,自这一晚后,也是郭琮的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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