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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改良改凉


  “确实闹腾的不小。”

  锦衣卫指挥使吴邦辅在一旁低头弯腰,轻声地附和道:

  “虽说斩杀数十人,但实际上却有数百人之多,一半为刁民,一半乃盐枭,京营兵卒也被迫调动一营,以应对其难。”

  “另外,朱钦差也招抚了数股盐枭,充实盐兵队伍……”

  这都是朱静以及地方文武没有上禀的。

  私自调动军队,且地方欺上瞒下,希冀减少影响,保住官位。

  这就是锦衣卫和东厂的用处。

  当然,对于朱静,皇帝是万分信任的,伍佰兵马算什么?只要他不造反,就不会死罪。

  “淮盐呢?”

  朱谊汐眼皮一抬,继续问道。

  “弊病倒是解决泰半,但要是钦差一走,怕是不妙。”

  “利益太大,诱惑人心呐!”

  叹了口气,朱谊汐倒是对其感到棘手。

  实际上,看一个朝廷统治稳固与否,就看他对盐铁的控制力如何。

  明初的开中法,只要运粮去边关,就能换取盐引,获得经营权,但到了后期,不得不行纲盐法,承认那些盐商们的垄断地位,从而换取对税收施舍。

  对盐政的失控,意味着财政的破产,王朝末路。

  类似的情形在历史上多次上演,俨然是盐业对帝国统治的一个诅咒:

  唐朝末年,多次考科举失败的黄巢,与王仙芝共贩私盐,数月之间,聚众数万,给了唐朝致命一击。

  元朝末年,张士诚在江南,隔绝漕运,断绝运河。饿死了元大都不少人。

  在海上,“世以浮海贩盐为业”的方国珍,精准攻击帝国的漕粮海运系统,烧官船,劫漕粮,盛极一时的元代海运在危机重重中被迫停运。

  这也是为何明初海禁的原因,倭寇与海贼乱来,禁海就等于是封锁他们。

  清末则盐枭盛行,不仅是团伙化、武装化,而且跟着时代发展,集纳了会党、帮派、革命等多种身份,相当于唐末、元末盐枭们的加强版。

  例如,外号“徐老虎”的大盐枭徐宝山,旗下的私盐队伍达万余人,淮河至沿江一线,都是他的势力范围。

  后虽被朝廷招安,从盐枭摇身一变成为缉私营管带,但在清末的革命风潮中,他又迅速反正,为江苏的光复立下大功,成为清朝的掘墓人之一。

  “一个统治时间两三百年的王朝,必定要屡次改革盐政,为什么?”

  “因为盐法改革初期,国家盐利收入大增,随后商蠹、官蠹必定串通起来侵蚀盐利,导致国家盐利锐减,于是不得不进行新一轮改良。”

  “但是,改良改良,越改越凉。”

  一番自问自答,让人头脑瞬间惊醒。

  要不怎么说读史使人明智。

  突兀地站起身来,朱谊汐感悟到了盐政的真谛。

  除非他一夜到达信息化时代,对于产盐进行严密的监督,让盐价低至白菜价,不然绝难杜绝。

  “晒盐法已经普及了吧?”

  “启禀陛下,晒盐法在南方人皆熟练,正因为如此,淮盐才是盐政半壁……”

  朱谊汐默然。

  真正的晒盐法,并非什么理解上的晒干海水,就能获得食盐。

  但凡了解常识的都知道,海水中的杂质极多,吃多了会死。

  而晒盐法,就是把晒干的海水及咸泥,再通过日晒,熬煮等制成盐卤,最后再把制成的卤水用灶煮煎成盐。

  十几道工序,只不过产量较大罢了。

  穿越者在这方面毫无优势。

  “让蜂窝煤来熬煮。”

  良久,朱谊汐吩咐道:“木柴芦苇难寻,也不禁烧,那就用蜂窝煤来烧制。”

  “最先从长芦盐场(环渤海圈)开始。”

  这道话,吴邦辅自然是对不上来。

  他是锦衣卫,负责刺探消息,政治上的事他不能干涉。

  对了,西北不是有盐湖吗?也正好扩展盐业。

  一番思绪,皇帝心情平息了不少。

  当然,对于盐政,他也不再怎么过于关注。

  见皇帝无事,吴邦辅这才退下。

  离开了皇宫,他松了一口气。

  常伴君前,该听的,该说的,都要细细的考究,不能出一丝的差错。

  秉承着出皇宫后,一丝消息不能泄露的原则,让吴邦辅在锦衣卫指挥使上一干就是数载,权势日增。

  坐上马车,回到了府邸。

  这些年来,锦衣卫屡屡立下大功,无论是在南京刺探,淮北四镇,山东对峙,亦或者朝鲜之战,都避免不了锦衣校尉的身影。

  也正是因为如此,吴邦辅在今年冬至,升到了伯爵,拥有了恩赐的伯爵府。

  在勋贵们来,子爵、男爵府,根本就是个大一点的院子,只有伯爵府,才算是真正的贵族府邸。

  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来自于前朝最低为伯爵,另一方面则在前几年,伯爵以下难世袭的缘故,不被认可为真贵族。

  “爹!”刚至家中,几个儿子就迎了上来,满脸喜色。

  锦衣卫封伯,这在大明朝是头一遭。

  “用不着奉承我。”

  吴邦辅绷着脸,沉声道:“多弄些心思在书本上,比什么都强。”

  这下,气氛顿时坏了起来。

  长子只能厚着脸皮道:“父亲,附近好几座伯府新立,就派了些请帖过来,咱们都等着您拿主意。”

  “另外,还有一些公侯们也递来了请帖,毕竟以后都是勋贵,互相来往情谊……”

  “情谊?”吴邦辅冷哼一声:“只要我还在锦衣卫指挥使任上,就没人敢跟我谈情谊。”

  “按照规格送礼便是,莫要多来往。”

  对于身份的敏感性,吴邦辅认识的很深刻。

  别看锦衣卫这些年人畜无害,但只是藏起了刀锋,只要皇帝心思一到,对高官们照样杀鸡宰狗一般。

  懒得理会家中,吴邦辅回到书房,一叠密信就放置在书桌上,封漆都完好无损。

  多年来,锦衣卫对外,东厂对内,分工明确,泾渭分明,他也没什么异议。

  毕竟这样一来,锦衣卫容易立功,他也因此获封伯爵。

  担当外敌没有了,锦衣卫就尴尬了,总不能抢东厂的活,监督京城百官吧?

  监督地方文武则精力不足,吃力不讨好。

  所以,他寻思锦衣卫如何简在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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