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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驻蒙大臣


  七月初的草原,犹如被烈火炙烤,曾经如同蜘蛛网一般涓流不息的河流,大半已经干涸。

  不过也有可能是杂草的疯狂生长,遮掩住了河床,只有聪明的动物才能寻觅到草皮下的河水。

  忽然,大地在颤抖,动物们疯狂的逃窜,唯有那栖息在草根的昆虫依旧安定。

  一大伙骑兵,疯狂地向南逃窜,毫不怜惜胯下战马,马鞭挥舞得飞快。

  在他们的身后,一小股骑兵,也在奋力的追赶着,脸上露出疲惫而又喜悦的笑容。

  黄色,红色,蓝色,各色的铠甲虽然沾染了大量的灰尘,变得脏兮兮的,但依旧透露出他们八旗的身份。

  仅仅两千余人,他们就敢追着万人跑,而且越追气势越是庞大,犹如一头,贪吃蛇一般,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吞下远超于自己的猎物。

  察珲多尔济回首望了一眼后方,见到满清骑兵锲而不舍,瞬间愤恨不已:“该死,不去追诺尔布,为何紧追着咱们不放?”

  丹津喇嘛则无奈道:“或许是呼图克图大喇嘛的缘故吧?”

  察珲多尔济看了一眼身旁,数百名忠诚的骑士牢牢地保护自己的亲弟弟,最里面一圈则是一群身着佛衣的喇嘛。

  而军中的大部分骑兵,则围绕着哲布尊丹巴,自己这边仅仅两千人保护。

  没办法,此行的敲门砖,就是他。

  “走——”察珲多尔济咬着牙,继续纵马奔驰,他感觉自己的屁股蛋都快被颠破了。

  这般紧追不舍下,两股军队逐步来近,开始了贴身肉搏。

  很显然,虽然蒙古骑兵在马上更胜一筹,但清兵在铠甲和武器上占据上风,而且士气高昂,几乎是压着他们打。

  之前如同狼群一般,紧咬着不放,显然是在视他们如猎物,消耗体力后再行捕杀。

  而骤然一击,目标就是人群中央的哲布尊丹巴。

  看着如同一把利刃般直插军队,向着哲布尊丹巴而去,察珲多尔济本来逃跑的步伐,瞬间就止住了:“去救呼图克图——”

  哲布尊丹巴则丝毫不慌,身着僧袍的他骑马而行,衣襟飘飘,面对汹涌如饿狼一般的满清骑兵,他埋头匍匐。

  他明白,即使自己被俘虏,满清也不敢杀他。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真正意义上的成为傀儡了,这非他所愿。

  “佛祖庇佑——”一圈的喇嘛们挥舞着弯刀,厉目四望,似乎想要与慢慢接近的清军拼得你死我活。

  “呜呜——”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号角声,在之后大地开始剧烈的震动。

  这是一股不小于万人的骑兵。

  而方向,则来自于南方。

  察珲多尔济大喜过望:“南方,只有明人才会来,这是明军——”

  而清军本来狰狞的厮杀忽然放缓。

  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将会与蒙军搅和一起,编制大乱,明军就会好整以暇地挨个厮杀掉。

  没有了阵容的骑兵,就像是离群的狼,就算是狐狸也敢欺负。

  很快,两股军队就脱离了接触,甚至逐渐拉开了距离。

  清军领头一人,身材魁梧,满脸的胡须从头盔处溢出,一双豹眼极其醒目。

  他就是号称“满洲第一勇士”,巴图鲁称号的鳌拜。

  “来者是明人——”

  鳌拜眯着眼睛,远眺着,低沉的声音响起。

  “上打一个吴字……”

  副将忧虑道:“会不会是吴三桂?”

  鳌拜沉默不言。

  如果是在寻常的时候,碰到吴三桂他们丝毫不慌,甚至敢压上去打。

  但如今精疲力竭,本就兵力处于劣势之中,而又碰到一股生力军,很难对抗这股明军。

  鳌拜依旧在犹豫,不过在他看到明军一人三马之后,立马调转马头,让军队撤退。

  知难而退,不浪,这是为将者的基础。

  而吴三桂从远处而来,身披着朴实而又密不透风的铠甲,身旁的旗帜极为显眼。

  “可惜了,逃得太快。”

  吴三桂叹了口气,拍了拍胯下的战马,不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蒙军面前。

  两军虽然拥有着同一敌人,但依旧保持着警惕。

  察珲多尔济派人多番沟通,才得出准确的消息,这才带着哲布尊丹巴前往见面。

  “大喇嘛有礼了——”吴三桂弯腰行礼,保持着崇佛的恭敬态度。

  一旁的蒙古人和喇嘛们纷纷露出了一丝笑容,表情也松弛了许多。

  “惭愧。”哲布尊丹巴学问渊博,对于汉话也是精通的。

  他依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保持着自己的姿态,微微点头:“敬国公救我等于危难,实在是感激不尽。”

  “这是佛祖的庇佑。”吴三桂讨巧地说了一句,紧张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

  察珲多尔济瞬间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哲布尊丹巴却没忘记这位亲哥哥,介绍道:“这是土谢图郡王——”

  即使察珲多尔济在部落内自称为斡齐赖赛因汗,但在吴三桂面前,却只能是土谢图郡王,这是皇帝的封赐。

  也是由于这般身份,吴三桂再次低头行礼。

  “吴将军军威凶猛,清军不战自溃,我实在感激涕零。”察珲多尔济在通译的帮助下,忙不迭地开始感谢。

  吴三桂不置可否,聊了几句后,合并有蒙军,浩浩荡荡的向着南部前行。

  此地距离归化城,还有五百余里。

  而这时,归化城外,近万帐的牧民早就抵达,绥远巡抚张国维忙得一塌糊涂。

  将牧民分配到绥远的边缘牧场,解决牛羊草料问题,治理牧民纠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主持。

  不过,数万明军在鸿厘寺和四王子部集结,根本就没有几个牧民敢放肆,唯一忧虑的则是钱粮问题。

  陈永福则在焦急的等待着吴三桂大军。

  如果失去了哲布尊丹巴,对于朝廷的漠北攻略来说是一场极大的损失。

  而显然,吴三桂并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带领哲布尊丹巴回来了。

  而随着察珲多尔济的一同到来,那么土谢图汗部的精华被保留,翌日再回也是等闲。

  时隔多日,察珲多尔济终于喝到了酥油茶。

  但是等待他们的,却是长途奔袭:

  皇帝要接见他们。

  再次长途跋涉后,察珲多尔济与哲布尊丹巴来到了北京城。

  这是许多蒙古人一生都不曾来过的地界。

  朱谊汐在收到漠北大战的消息时,颇有几分造化弄人之感。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谁又能想到满清余烬复燃?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土谢图汗部和哲布尊丹巴都已经安全了。

  这将为大明的未来攻略占据极大的优势。

  一路上的震撼自不必提,迎接察珲多尔济的,则是北海郡王布达里。

  这位察哈尔部的汗王,依旧舍不得北京的繁华,在度过漫长的严冬之后,他回到了皇帝赏赐给他的府邸。

  皇帝也抓了他的壮丁,担任迎接的差事。

  土谢图汗部与察哈尔本就是远亲,林丹汗时代甚至还是隶属关系。

  “布达里,你不是在察哈尔吗?”

  察珲多尔济忍不住惊诧道。

  “我又怎么不能在这?”布达里翻起白眼,他凑过来,神情平淡:“北京多好,比在察哈尔好多了。”

  “这里吃喝不愁,天天能洗澡,穿的是绫罗绸缎,用的是瓷器杯盏,服侍的美人都是温润多汁,比在草原好多了。”

  布达里骄傲道:“我跟你说,只要你在这里待上两三个月,你就不想回到漠北了。”

  “走,我带你逛逛北京城——”

  皇帝接见哲布尊丹巴,而布达里则带着察珲多尔济游览北京城,两个蒙古人悠哉悠哉,仿佛度假。

  而内阁却没闲着,他们在钻研怎么帮助土谢图汗部回到漠北。

  与察哈尔部不同,其位于漠南地区,距离北京只有几百里的距离,而且水草丰茂,不仅能够放牧,而且还能开垦种田。

  漠北这地方不一样,太辽阔了。

  九成以上的土地都是半荒漠的草地,放牧是主要的生存方式,对于汉民来说不适宜。

  说白了,漠北诸部只能羁糜,而非漠南这种直接管束。

  “直接给铠甲、火器可不行,这是在纵容他们。”王应熊沉声道:

  “要是土谢图汗直接投靠满清,这不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吗?”

  “那就派遣大军北上——”吕大器则瞪大眼:“将他们护送至漠北,联军向满清进发,彻底消灭所谓的奉京城。”

  “不成——”阎崇信摇头道:“这一路上几千里,长途奔袭,九死一生,辽阔的草原上几万大军就像是沙子撒在地上,怎么也难寻觅。”

  一时间,整个内阁陷入了争执。

  首辅赵舒则淡然地饮着茶水,目睹这几人的争执,不发一言。

  十几年来的掌权,让他的威望在朝廷仅次于皇帝,内阁几人即使联合起来,也只能勉强与他抗衡。

  在这种情况下,他往往稳坐钓鱼台,目睹众人争吵,从而一锤定音。

  眼见吵了快一刻钟了,还不见答案,赵舒这才抬起头,略带有些许沙哑的嗓音响起:

  “朝廷不可能让几万大军去往漠北浪掷,但也不能纵容满清的放肆。”

  “依我之见,不如两者相互中合一下为。”

  “哦?”王应熊眯着眼睛:“不知如何中和?”

  心中却是暗骂,戏看够了,开始下场了吧!

  “数万大军北上太过于离奇,茫茫大漠,难觅敌踪,索性不如精挑细选几千精兵,随着土谢图汗北上,收复故土。”

  “到时候也能乘机控制土谢图汗部。”

  “至于一些支援,钱粮到是无所谓,唯独火器要拿捏好,只能有我军来用,蒙军就多用一些弓箭为好——”

  说白了,就是为了避免心疼,派遣几千大军北上。

  要是事成了,那就再好不过。

  要是事不成,也算是尝试了,不会肉痛。

  这的确符合中庸之道。

  几人叹服,和稀泥的本事确实强

  而皇帝似乎知晓了情况,这时候派人召唤他们去往议事。

  坐在御桌前,朱谊汐沉声道:“据绥远的消息,此次土谢图汗部和扎萨克汗部联军十万,与清军相战不到半日即溃。”

  啪——

  说到此处,皇帝忍不住拍案而起:“简直是荒唐。”

  “数千里辽阔的草原,不寻机与其游荡,反而聚众战之,随即又迅速的溃败,仅仅数万众而逃。”

  “绥远聚集了万帐的牧民,需要解决他们的放牧之地,同时也要想办法让土谢图汗重返漠北。”

  赵舒冷静向前一步,开口述说内阁的议事情况。

  “几千大军,伺机而动?”

  皇帝嘀咕着,心中泛起了涟漪。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插手漠北,插手土谢图汗的机会,绝不能那么轻易放过。

  他不自觉地敲打起桌面,思索起来。

  内阁几人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满清在漠北的统治中心有两个,一个是乌苏里台将军府,一个是库伦大臣。

  乌苏里台将军负责管辖喀尔喀三部事宜,而库伦大臣则边务、互市、司法、驿站,主要是汉民通商,以及管束哲布尊丹巴喇嘛。

  就像是驻藏大臣的要金瓶掣签一样,库伦大臣也要主持哲布尊丹巴的金瓶掣签。

  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朱谊汐忍不住拍了拍脑袋,抬起头,朗声道:“尔等所述甚可。”

  “不过,派遣的大臣,莫要太过于约束,还得尽可能地放开些——”

  说着,他笑道:“可设一驻蒙将军,在库伦筑城,以负责保护哲布尊丹巴的名义驻留。”

  “但实质上,他还将管束喀尔喀蒙古诸部的事宜,代表朝廷行事。”

  皇帝这番话,代表着大明深入漠北的展开统治,一如吉林将军,黑龙江将军一样。

  “不过,陛下,驻蒙大军的钱粮从何而来,千里迢迢之下,朝廷可输送不了。”

  阎崇信拱手道。

  “就地征税罢了。”朱谊汐才收:“我不相信莫大的喀尔喀蒙古,无法供应数千驻军。”

  很快,内阁几人就赞同了皇帝的计划,决定派遣大军入驻库伦,就以护送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名义。

  其职责,就负责指挥喀尔喀诸部联合作战,对抗满清大军。

  政治上,其与土谢图汗、车臣汗、扎萨克汗平等;宗教上,规定负责守护哲布尊丹巴的安全,是保护者的形象。

  外交者,负责喀尔喀蒙古一切对外事宜;财政上严格管理财税,监制钱币,合理摊派租税徭役,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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