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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条框


  绥远地区与察哈尔,漠东地区,都份属于漠南蒙古,属于三大分支。

  察哈尔是汗部,北海郡王、察哈尔郡王三分部众,再加上一些小部落组合而成。

  而绥远则不同,由于这里是之前林丹汗逃难迁徙之地,土默特部被打散,大量的中小贵族犹如珍珠落玉盘,撒满了绥远。

  所以百户制(百户、副千户、千户)落实得很痛快,故而绥远没有县,只有府城。

  绥远省编制了一套渔网,不断地压缩贵族的权力。

  先是收回来贵族的兵权,不允许贵族拥有百人以上的军队。

  然后又组建了巡回法庭,收回了司法权。

  最后,各百户还设置了监察官,负责对贵族的行政权力进行监督。

  换句话来说,大小贵族的行政权,也得到了极大的约束。

  蒙古贵族们之所以忍气吞声的接受,除了温水煮青蛙式的循序渐进外,莫过于绥远长期保持两万常备边防军。

  其中一万骑兵,五千火枪兵,五千长枪手,对蒙古人来说压力太大。

  再加上边贸的盛行,羊毛、牛羊贸易等,庞大的经济利益,使得贵族们沉醉于此不可自拔。

  曾经衣食短缺的时代一去不复返,贵族们日常美酒佳肴,茶叶应有尽有,快活死了。

  这般太平的生活,由大明维持的草原秩序,让他们不舍得打破。

  于成龙投目望去,来往的蒙古人众,牵着马,大多身着麻衣,灰尘扑扑,一看就是普通牧民。

  而贵族们,则前呼后拥,身上虽然穿着蒙古袍,但却是用上好的绫罗绸缎裁制,显得很是漂亮。

  “老爷,您说这群蒙古人,可是天天吃羊肉?”

  仆人眼巴巴地看着,好奇道。

  “不至于。”于成龙轻笑道:“只有那些贵族们才能天天吃肉,普通人连你们都不如,吃着掺羊毛的奶,马奶,逢年过节才能吃肉。”

  “说草原上天天吃肉的,人家是想把你勾过去当奴仆来使。”

  “况且,一到白灾,就能饿死不少人呢……”

  “啊?”仆人惊了,脸色大变:“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过,老爷,草原上隔几年就有白灾,那咱们怎么办?”

  “慌什么?”于成龙呵斥一句:“如今有青贮手段,白灾没那么可怕。”

  所谓的青贮,其实就是把草料压缩发酵,储存起来冬天来喂给牲畜来吃。

  而白灾(雪灾)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大雪覆盖大地数尺,牛羊找不到被雪覆盖的枯草,所以只能饿死。

  严寒反倒是其次。

  牛羊属于繁衍牲畜,不能吃绝,就像是农户的种子,必须留着,在白灾下,牲畜减少就等于种子减少,来年必定会被饿死。

  来临九原后,绥远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学政等,纷纷前来迎接。

  翌日,于成龙走马上任,为九原知府。

  全府上下,只有一座九原城,属于府直辖,旗下的丁口,则仅次于归化府。

  九原府雄峙黄河北岸,河套草原肥沃,可以说可耕可牧。

  由此,其人口达到了十一万三千余人,百户六十三家,副千户十五家,千户八家。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的增加,贵族和部落的数量也会不断增加。

  于成龙颇有疑惑:“九原去年八十四家,今年怎么就八十六家了?”

  一旁的同知则笑道:“府尊有所不知,咱们绥远的部落,百户和千户之间没有统辖,只有爵位的高低,一旦帐数超过了上限,就像是大家族,必须分家析出。”

  原来,绥远规定,凡蒙古贵族,五十至两百帐封百户,两百至五百帐是副千户,五百至八百是千户,凡超过其爵位的,则必须分家。

  例如,千户旗下的丁口超过了法定数目,多余的部分必须析出,重新组成新的部落,由朝廷认封。

  “当然了,如果偏爱其他儿子,也可以分出部分牧民出去,八百户分出五十户出来给爱子,也是很划算的。”

  同知羡慕道:“原本家族只有本家一个贵族,结果就多了两家,富贵连绵,倒是舒服的很。”

  于成龙笑了笑,捋了捋胡须,翻阅着资料,继续道:“那就没人藏匿吗?”

  “那么多部落,如此广泛的草原,朝廷根本就管不过来,多藏点人不就行了。”

  “府尊,您有所不知,朝廷对此等想法,早就有所预防了。”

  原来,部落中监察官这个眼线会常驻,一年四季跟随,轻易不得离开。

  除此,最大的约束,莫过于草场。

  一个部落,都会被朝廷划分牧场,其面积上限就是封爵,百户有百户的牧场,千户有千户的牧场。

  一年四季的转场路线,位置,都有详细的规定,不能逾矩,不然就起冲突。

  在这种情况下,人口越积越多,草场迟早得爆炸,除非兼并部落,亦或者造反,不然别无他途。

  而是这样做,绥远省将会泰山压顶,让其只有死路一条。

  “朝廷掌控着绥远所有的草原,大量的地皮在手,就相当于捏着蒙古部落的命脉,他们岂敢乱来?”

  同知自鸣得意道:“这样的法子,圣上亲自设计,内阁阁老,绥远巡抚等官历年来不断地补充,条条框框,蒙古人根本就摆脱不得。”

  于成龙颔首,表示认同。

  对于绥远的条框,其限制可谓是到了极致。

  例如贵族婚姻方面规定,同等贵族不得联姻,即千户只能与副千户,亦或者百户贵族成婚,而不能以同等的千户联姻,防止其串联。

  爵位承袭上,贯彻施行嫡长子继承制,部民、爵位,都是由其继承,其他的儿子只能分到金银、牛羊等财产。

  当然,如果生前就分割部众,也是可以的。

  同时,如果没有儿子,爵位将由其兄弟继承,如没兄弟再上追一代。

  无论如何,女婿不得兼并其部众。

  “府尊,如今最重要,莫过于阿拉善地区了。”

  同知轻声说着,语气有些凝重。

  于成龙问其缘由,

  其才道:“绥远共有四府,归化,九原、东胜、河套,其实在最西边,靠近甘肃的那块地方,名叫阿拉善。”

  “由于其地广人稀,当时全力建造九原,朝廷一时间也没有余力建他城,所以就忽略了,羁糜之。”

  “如今绥远丁口增长迅速,赋税周全,应该是时候扩张,设个新府,承载牧民了……”

  原来,阿拉善地区在汉时,属于居延、休屠二县,后来设置了西海郡。

  唐时属于安北都护府。

  明时,出兵五万出塞袭击黑水城,此地也就废弃了。

  废弃的原因也很简单,除了居延海地区,其他就太贫瘠了,比九原、绥远差太多,要知道即使在后世的二十一世纪,其人口也才二十来万。

  如今绥远巡抚需要政绩,自然就看上了他,不想再羁糜下去,而是直辖管理。

  于是绥远巡抚衙门就在上奏朝廷后,要求各府分摊军费并且组织民夫赶羊赶牛。

  很显然,朝廷不想出钱,想让绥远自己去干。

  两万边军长期驻守绥远,也不是吃干饭的。

  而军队可以,但军费却不够。

  毕竟省衙的留贮不多,早就有了用途,额外支出一笔军费就很难了,所以只能分摊下来。

  “民夫倒是好弄,花一些钱财便是,但这军费,需要多少?”

  于成龙心头一紧,忙问道。

  “四省中,归化府第一,九原第二,河套第三,东胜第四,我九原需要分摊五万块……”

  “五万——”于成龙眉头一皱,颇有些难受。

  九原府十万众,对于各部落的赋税,基本上轻徭薄赋,以百抽一。

  即,一百只羊收取一只为赋税。

  之所以不能太多,那是因为还要留给贵族们剥削空间,总不能让牧民们真的饿死吧!

  牛则因为内地耕种的缘故,提倡养牛,故而免税,也算是给牧民多条活路。

  要知道,草原上养活一家五口,至少需要百来只羊才行,整个九原的牛羊保有量,超过两百万头。

  一年征收两万头羊,每头羊五毫,那就是一万块罢了。

  幸亏九原城还有两三千的汉人,属于军队家属,他们栽种庄稼,约莫十来万亩,每年也能征收一万来块。

  两相对比,农业比放牧业好多了。

  最大的收入,则来自于城内的商人们,他们的税收、租金、消费,一年能给九原府带来十三万的商税。

  与之配合的,则是九原府每年售卖近二十万头羊,五千头牛,上十万担的羊毛,两三万匹马。

  消费的布匹、盐,茶,铁器,瓷器等,更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府库能支应的开吗?”

  于成龙试探地问道。

  “除非停了今年新开拓的三万亩耕地,以及在修的官道,不然这五万块凑不齐。”

  “那可不能停。”

  于成龙咬着牙道:“那三万亩地,可是耗费三万块,岂能半途而废。”

  开拓官地,将其租赁给落魄的蒙古人种,一年能收万石粮,开荒的成本三五年就能收回本,这又是半途而废,那就亏大了。

  “罢了。”

  于成龙左思右想,觉得这样的政治任务必须接下,同时又不能半途而废,他只能下定决心:

  “提前变卖一万亩地,凑够军费。”

  ……

  与此同时,在安西省。

  虽然已然入秋,但整个乌鲁木齐依旧处于繁忙之中,热闹的很。

  乌鲁木齐,得名自和硕特部名之为大草场之故,这里是其冬天转场的地方,即使在入秋,但地面上依旧带着绿色。

  李定国千里迢迢回到安西,就开始让各地驻军换防,防止其军队尾大甩不掉。

  安西省南北分治。

  南疆是大漠,所以一个个绿洲,按照大小,划分为县、乡,然后在大绿洲设府,负责管辖。

  其中,以喀什、莎车(叶尔羌)、和阗、阿克苏、乌什、库车六府为中心,为南疆区域。

  人口则约为四十万。

  而北疆,人口是三十万左右。

  合计不过七十万,几乎不过内地一府的人口,但管辖的范围,且相当于数个省。

  其多是草原,盆地,草场肥沃,大量的甘肃移民、军队家属开垦荒地,新建了大量的耕田。

  同时,许多蒙古牧民也被驯化,开始进行耕种,从而成为农夫的一员。

  整个北疆从乌鲁木齐一城,渐渐增加了伊犁、西海三地,谓之为北疆三镇。

  其中伊犁在伊犁河谷,而西海,则是巴尔喀什湖南角一带。

  对于巴尔喀什湖,安西省命之为西海,故而其城也是西海。

  这是整个大明最西边的城池,仅仅只有一些商贾和驻军,两三千人罢了。

  而围绕着乌鲁木齐,李定国接连修了三座城池,互为犄角。

  实际上,虽然在后世乌鲁木齐较为偏中,但实质上此时的安西,伊犁则处于正中心的位置。

  李定国一直想着把省衙迁往伊犁,但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目前不合适。

  因为乌鲁木齐距离哈密很近,一旦遇到危险,则容易支援。

  此时的吐鲁番,已然是甘肃一府,算是一只伸入安西的拳头,无论是支援还是迁徙民众,都是极其方便的。

  但从北京回来后,他却觉得,总督府迁往伊犁,则势在必行。

  下属的将领、布政使等问其缘由,李定国则道:“朝廷用兵,伊犁最为方便。”

  说干就干,九月初,将军府迁移到了伊犁。

  这样一来,伊犁瞬间就繁荣起来,耕地数量大增。

  这时候,各地的驻防将领们纷纷收到消息,来伊犁拜见。

  李定国则昂首道:“长话短说,我此次去北京,陛下亲口言语,让我打下布哈拉汗国,这是未来作为辽王的藩国所在。”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旋即,就是响起来大量的请战声。

  即使大家再怎么抑制,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隐藏不得。

  战争,军功,这是大家之所以选择来安西的原因。

  同时,许多的蒙古将领们也跃跃欲试。

  安西的三万边军中,一万蒙古人,一万维吾尔人,另一万则是汉人,混合打散而分。

  这是融合大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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