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恒越是苦苦逼问，赵烟媚就越是不敢开口，房间里充斥着端木恒的喝问，象是在拷问赵烟媚多年前的不端。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风骚女人，无所谓爱情，无所谓真心，女人唾弃，男人追随，象一朵没有自我的花，在世俗的人群中沉沦。

        可是，赵烟媚委屈。

        她不是生来如此，当年的她，年轻美丽，象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孩儿一样渴望爱情，与端木恒在上海的老弄堂里相遇。从他望着自己的痴痴的难以移开的眼神，赵烟媚感受到了他来自内心的那份喜欢，如果说男人的眼里喷射的是欲火，而端木恒的眼睛里，则是满满的爱意。

        尽管知道自己不能对任何一个男人动情，她还是没有抵挡得住端木恒的温柔，义无返顾地投进了他的怀抱。赵烟媚所受的教育之中，有关于男人的专业描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感情是没有欲望的，等到他们得到了，原来的爱也会失去。

        赵烟媚想，只要她跟端木恒之间有了厌恶，她就会失去他，而在她纷繁复杂的热闹的男人之中，端木恒只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如此而已。

        接触了以后，赵烟媚才知道之前所受的教育都是骗人的，她爱上了他，关注他的举手投足，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呆在一起。

        如果当时，端木恒能够再对她霸道一点，或许她就会彻底地倒向他，不管生什么事都不会分开。可端木恒没有，他宠她爱她事事都顺她，把她宠到不可一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失去他。

        所以，她并没有在乎自己的贞节，反正命运早已注定，靡丽一次又能如何？

        她吃了裴正给的摇头丸，两人一直在跳舞，一直在喝酒，然后就睡到了一起，在端木恒和她的床上，她接受了另外一个男人。

        当然对于赵烟媚来说，那算不得什么，可事情就巧合在被端木恒撞见了。他看着自己的女人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下婉转高歌，就象曾经对待自己一样，那就是从那一刻，他开始对爱情绝望。

        赵烟媚是一个骄傲的人，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行为向任何人道歉，就连端木恒也不行。两人就这样分开了，端木恒走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而赵烟媚送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二十几年过去，想想从前，恍如隔世。

        在那场没有硝烟的争吵中，两个人的爱情连挣扎都没有就结束了，而这么多年下来，每当想起彼此的时候，他们的心里都带着软软的酸疼。所以现在，面对端木恒的疑问，赵烟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么多年不好过，肯定是有一个人错了，难道错的那个是她吗？

        见她迟迟不回答，反而低头垂泪，端木恒这才停止了追问，颤声道：“原来是真的！竟然是真的！媚儿，你骗得我好苦，这么多年，自己的孩子竟然在别人的手里长大，我……我真是要恨死你了！”

        如果当初他知道了，就不会再接受端木云的母亲，不会有家庭，他会等着她，会坚持地要她，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赵烟媚抬起头来，缓缓地道：“虽然他一直跟着裴正，可我给他取的名字还是姓端木的，这样也没有让他出卖姓氏！”

        “他姓端木？叫什么名字？”端木恒急切地道：“我想见他，我想看到他！”

        赵烟媚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淳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亲身父亲，而且他在心里，对自己的母亲有着太多美好的期待，我们不能见他，一旦相认，孩子的自尊将会受到沉重的打击，我不想他为了我而羞愧！”

        事到如今，她也终于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孩子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只是现在，端木淳已经长大，也已经成熟到可以接受或者原谅。

        端木恒望着她：“我听说，裴正根本就没有好好对他，这次欧阳如风还对付淳儿，是段飞救了他？”

        赵烟媚叹了口气：“是。不过你不用担心，欧阳如风也就是软禁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会对淳儿怎么样的，当时只是用他来要挟裴正而已，没有危险的！”

        “你竟然拿着自己的孩子做砝码！”端木恒吃惊而且痛心：“媚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相隔多年，他依然不能接受，这是赵烟媚意料之中的，她莞尔一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你原来不知道而已！端木恒，如果你来只是为了刺激我，或者骂我出气，那现在可以走了！”

        “不，媚儿，我要见见淳儿！”端木恒道：“我要见他！”

        赵烟媚看了他一眼：“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不行！”

        “那就不说明，我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端木恒坚持道：“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他呆在段飞身边的！现在社会上想要对付段飞的人太多了，在他身边十分危险，我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成为别人的炮灰！”

        在赵烟媚的心目当中，端木恒是一个专业的政治人物，他严谨，认真，对待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高度，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人。可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的孩子那么在意，如果他知道端木淳是自己长大的，恐怕会跟她急眼吧？

        “端木恒，你醒醒吧，孩子是个人，他自己有思想，不是你想让他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赵烟媚道：“还有，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告诉他真相，那才会害了他！你告诉我，孩子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总不会是裴正说的吧？如果是他，那他真是脑子进水了！”

        端木恒冷笑：“他可以用孩子来控制我，现在当然不是告诉我的好时机！媚儿，我跟裴正是利益相关人，你竟然让他来管孩子？让他借孩子来控制我？”

        赵烟媚微微叹了口气，小声道：“当年，你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点留恋都没有！我赵烟媚也不是没有人要，加上性子也倔强，根本就没有想到去找你回来。怀孕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后来月经迟迟没有，我才跑到医院去检查，得知已经怀孕四个月了！那时候我已经跟裴正在一起了，回头找你，你也不可能再接受我，况且那时候你刚刚提干，我不想让你分心，就当裴正的儿子生了下来！”

        就算是有苦衷，也不该瞒他这么久啊！端木恒闭上眼睛：“好，就算是那样吧！媚儿，你跟裴正后来不是分开了吗？”

        “不管是裴正还是我，在外面都有不少仇家，倘若把孩子放在国内，肯定非常危险！因此，我才同意裴正把淳儿带到新加坡，由他的管家代为照顾，我之所以跟欧阳如风走得那么近，也是想让他好好照顾淳儿！”赵烟媚道：“这些年，我没有亲手照顾孩子，可他的每一点成长都有我的付出！”

        端木恒冷笑：“你不是还跟苏童生了个女儿吗？赵烟媚啊赵烟媚，我的几个朋友你全都睡过了，真是不挑不捡胃口好啊！”

        见他说这么难听，赵烟媚的火气也上来了：“侮辱我那么舒服吗？我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理由？从古到今，哪个娼妇淫荡没有理由的？寂寞空虚都可以成为你的借口！”端木恒气愤地道：“我现在真的很庆幸当年离开你，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的人生！”

        如果别人这么说，赵烟媚肯定不在乎，她这一辈子真心对待的人没有几个，端木恒是真的触动过心灵的那个。可他不仅没有理解，反而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倒是让赵烟媚更加抵触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找我？一个肮脏的女人，生下了一个肮脏的孩子，根本不佩得到你市长大人的关注！”

        “那是我的孩子！”端木恒急道：“我当然会关心！”

        呵！赵烟媚冷笑：“那你就去找吧，不要告诉他母亲的身世，他会难过，会羞耻，人生将会就此毁掉！”

        赵烟媚的话虽然偏激，却也是真的，他们的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接受父母的不忠，所以赵烟媚的话，端木恒理解。他也不是非要把孩子带到自己身边不可，主要就是考虑到安全。

        站起身来，端木恒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当我白来一趟，再见！”

        又是一次头也不回地离开，如果说上一次的分别还带着依恋，这一次却是没有了丝毫的情分。赵烟媚知道，她跟端木恒之间是再也不可能了，这个人迂腐正派，根本就不可能接受她一个妖女的身份，也不可能接受她的过去。

        端木恒气冲冲地出了门，大步跑到车里，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一副生气的样子：“走！”

        小罗吓了一跳，见市长大人脸色黑得吓人，忙启动了车子，边走边小心地道：“市长，我们去哪里？回杭州吗？”

        端木恒闷闷地应了一声：“回去！”

        车子驶上南浦大桥，端木恒的脸色阴郁的可怕，端坐在后座上似乎随时都在准备刮起一场暴风雨的样子。

        小罗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莫名地紧张：“市长，您没事吧？”

        “怎么了，我象是有事的样子吗？”端木恒反问道：“你又看出来了？”

        “没有，只是感觉你呼吸比较快！”小罗关心地道：“市长您心脏不好，不管什么事都别着急，着急一点用处都没有！”

        端木恒叹了口气：“小罗啊，你说说，如果现在云儿又多出一个哥哥来，会怎么样？”

        多出哥哥来？小罗张大眼睛：“市长，云少爷已经多出了一个姐姐，再多出个哥哥来？您不是说真的吧？”

        “是真的！”端木恒闭上眼睛：“只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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