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常的嘴巴又是颤抖了几下，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对浑浊的双目，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这才开口说道：“志双，季明，还有你们——”

        “师傅！”

        听到季无常开口说话，而他说话是那样的吃力，让人感觉大限将至了！

        陆轩叹了口气道：‘抱歉，我的判断错误了，季掌门的身体生机已经枯竭，活不了多久了。’

        本来，陆轩预测，用自己的回天十八针，可以让季无常活过今晚，可一定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可是在施针之后，陆轩这才发现，季无常的身体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真的所剩不多了。

        季无常看向了说话的陆轩，艰难的说道：“陆轩——”

        听到季掌门的声音，陆轩其实一点都不意外，然而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师傅怎么会认识陆轩的？

        陆轩今天第一次才青城派，师傅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他才对。

        季无常想要解释，但是陆轩解释道：“即使季掌门一直处于昏迷当中，身体发麻，无法动弹，连睁开眼和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是他的意识还在，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

        现在的季无常，必须要“惜字如金”，多说一句话，便是离死不远了！

        但是季无常想要坐起来，那位叫季明的，青城派的大师兄，连忙是将他扶起来。

        季无常坐在床上，可是他连后背都挺不直，微微弓着背，看了一眼陆轩，目光复杂道：“没想到，我竟然是被穆云涛的弟子给救了，即使我所剩时间不多，但是我还想谢谢你，陆轩！”

        看到曾经威风凛凛的季掌门，变成一个快死的人，陆轩心中有些唏嘘，叹了口气道：“季掌门，你还是先跟你的弟子，说说话吧！”

        季无常咧嘴一笑，点了点头，看着陆轩的目光，依旧充满着感激之色。

        他转过头，看着一群青城派的年轻弟子，感慨万千的说道：“我季无常这一生，虽没做过什么好事，但也从没做过什么坏事，一生光明磊落，却没想到遭小人暗算。”

        “少林寺的苦志大师，在我感觉到毒素攻心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到，他并不是真的苦志大师，但是已经晚了——”

        季明趴在季无常的身边，哽咽道：“师傅，都怪我没用，没能发现苦志大师，在害你！”

        季无常摇摇头道：“不怪你，即使我也没有发现，他是假冒的，怕是少林寺的方丈大师，都没有发现吧，呵呵——”

        “邪道昌盛，正道沧桑！”季无常喃喃道：“我们六大派，真的不该如此放纵这些邪派的人，任其滋生壮大。”

        “咳咳——”

        季无常说完这句话，用力的咳嗽了几声，紧接着，竟然是咳出了一大口血来。

        “师傅、师傅、师傅！”

        青城派的弟子见状，都是心神欲裂一般的叫道。

        季无常摆摆手，摇头苦笑一声道：“大家不要惊慌，我一时半会儿的还挺得住，死不了。”

        青城派每一个弟子，看到被子上的血迹，一个个都是抹着眼泪来了。

        虽然师傅，脾气不太好，爱骂人、爱打人，而且还有点目中无人，但对待他们每一个弟子，都是极其疼爱的。

        而季无常极为护短之名，那可是出了名的！

        季无常似乎是咳嗽了几声之后，面色竟然是变得红润了一些，似乎有着“回光返照”之色。

        但是陆轩心里却明白，这相当于是死前的一顿美味了！

        死亡并不可怕，而是知道快死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即使是季无常，眼中也有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尘世间的眷恋之色。

        但谁又能逃过命运，逃过死神？

        即使是陆轩也做不到，阎王要你三更死，你绝对活不过五更！

        生命是美好的，死了，便是什么都没有了，陷入没有思考，没有呼吸，什么都没有的寂灭。

        那种感觉，谁都会害怕！

        季无常身体好转了一些，挤出一丝笑容道：“能再看到你们一眼，为师真的很高兴，可惜的是，门派的长老们都离开了，我辜负了师傅和各位师祖的期望。”

        说着，季无常叹了口气道：“青城派没落了，我有很大的责任，我这一生，极为风光，却是太自私，只在意自己的修为，在意自己的名声，却忽略培养弟子，才让你们学艺不精，不能出类拔萃。”

        季明连忙道：“师傅，不怪你，是我们平日里喜欢偷懒，不好好练功，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练武，发扬光大我青城派。”

        “师傅，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散漫了。”

        “我们再也不会偷懒了——”

        “——”

        青城派的弟子们，宛如在季无常面前发誓一般，他们抹着眼泪，一个个的在师傅临终前的誓言。

        他们紧握着拳头，心里暗暗发誓，青城派绝对不能落败在自己的手里！

        季无常的死，终于让他们开窍了，陆轩心里也是挺欣慰的。

        “季明！”季无常对着季明说道。

        季明连忙回答道：“师傅！”

        他知道师傅有话对他说——

        只听到季无常说道：“你是大师兄，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以后你便是青城派的掌门，记住为师的话，一定要将青城派发扬光大。”

        季明摇头哭泣道：“师傅，我不要做什么掌门，我只想你活着！活得好好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平日里，一向仗着是青城派大师兄的季明，狂傲无边，可现在，他却痛哭流涕着，伤心不已。

        他无父无母，从小被季无常收养，他把季无常当作是亲生父亲一般，听到季无常交代后事，心里当然是绞痛。

        季无常内心触动，他这辈子追求武学最高的境界，断了那七情六欲，没有娶妻生子，他也把季明当作亲生儿子一般。

        看着季明泪流满面的样子，季无常心中也是感动，算是有一个亲人，给他送终了，这辈子，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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