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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城冰室，三楼，卧室。

　　老旧栗色木质书桌，一盏民国绿罩台灯，照亮一方天地。

　　一沓宣纸。

　　一方砚台。

　　一块精墨摆的整齐。

　　一座木质笔架上，挂着型号不已的毛笔，其中一支笔前后摆晃，一滴水珠摇摇欲坠，一筒笔洗欲说还休。

　　一个大帅比站在窗前，眼望窗外，窗内窗外好似两个世界。

　　两方木雕花镇纸上下压住宣纸。

　　两个颇有古韵狰狞印章摆在一旁。

　　两个浓墨大字渲在纸上。

　　两列诗作字迹未干，风一吹，阵阵墨香，不淡不浓。

　　《枭雄》

　　血染长街刀未寒，漫漫江湖几人还。

　　长城万里今犹在，谁忆当年泪始干。

　　只求今世雁留声，不背身后功与名。

　　此生只图此生笑，来世再报来世情。

　　旁边，三盆兰花三束枝芽，三苞骨朵欲开花。三座盆架花香散发，幽暗中绿意蒹葭。

　　正对书桌的就是一张硬木床，不大、不长、应该也不如何舒服。

　　书桌旁有个小立柜，上面几层散乱放着几本书。英文、繁体书籍皆有。尽是一些编导、剧本、演员等关于电影的专业书籍。得益于港岛电影的蓬勃发展，很多英文原版书籍在一些书屋能够寻到。立柜中央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

　　书桌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幅裱好的字。

　　“君子不器”——邱建军。字体雄厚，苍劲洒脱。

　　《枭雄》首诗是当年邱哥40大寿时所作，邱哥的音容笑貌仿若昨日，如印脑海。今夜，吴孝祖笔走龙蛇，无意间泼墨挥毫写了下来。

　　旁人只闻江湖大佬大头邱邱亦豪之名，不知他真正的名字叫邱建军。

　　也是当年吴孝祖收下邱哥这幅字，才恍然得知。

　　“祖哥？”

　　罗东几人推门走进，入眼就见到背身望着窗外凹造型的吴孝祖，“蒋生、嘉华姐他们在客…办公室等候。”

　　“好——”

　　吴孝祖收回思绪，转过身，大有一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坦然。

　　《一个字头的诞生》能发成为这个“1”？，吴孝祖没把握，但就是很兴奋。

　　赌博在吴孝祖这里应该叫“赌搏”！

　　赌，各安生死！

　　搏，血雨腥风！

　　赌的是现在，搏的是未来。

　　……

　　“你发癫？”

　　蒋志强咬着雪茄，盯着吴孝祖，“你这样搞，小心搞到自己怀孕！上次你搞林清霞，这次你搞飞机……”

　　“咳……”

　　梁镓辉偷瞄一眼女友江嘉华，却见江嘉华脸色很平静，这才松一口气。自从跟了吴孝祖，他总觉得自己就快变成电视、电影中的大反派……跟前的狗腿子。

　　去了一趟大陆，他常听剧组那个讲“豫语”的执行制片唠叨：“京油子、卫嘴子，大保定的狗腿子……”（绝无地域歧视！），他觉得自己祖籍弄不好会是大保定的。

　　人家上映电影，你好我好大家好，开心快乐每一天。吴导演这边上电影就总是小心翼翼，阴谋诡计。

　　但想一想，那些开心快乐每一天的，要么自己背景好，要么技术好，自己和吴孝祖这种只有背影没有背景的小底层，真想往上爬，哪可能顺风顺雨？

　　吴孝祖也有点脸黑。幸好王仙仙没在，不然这一句“上次你搞林清霞”，19岁大只少女还不暴跳如雷？一个竖叉再竖在自己面前，到时候自己是当老汉，还是当莲花？然后拽不拽王仙仙脖子上的项圈类？

　　“蒋生，飞机我就不愿搞。”吴孝祖失笑的摊摊手，转头看向江嘉华，询问道，“嘉华姐，宣传事情顺不顺利？”

　　“前期宣传还算顺利。”

　　江嘉华掏出笔记本，娓娓道来，“这次电影电影制作预算100万，实际拍摄和后期开支合计超过了120万。总体超支百分之二十。”讲到这，吴孝祖也很无奈。剧组人工涨幅太快。

　　“现在报纸、电台的推广费用超过了5万块，电影上映后，还要在追加最少5-10万。这还不算电视台的宣传。我之前统计了一下，《一个字头的诞生》上映期间，三大并无大制作上映。如果宣传顺利，整部电影30万内的宣传费用应该足够。当然，不能排除突然在出来个《刀马旦》，如果这样……”

　　“没事，如果这样阿祖有办法。”梁镓辉屁颠屁颠的递上一杯水，并开始拿起刀削苹果，“是吧，阿祖？”

　　看着狗腿气概十足的梁镓辉，吴孝祖懒得理他。

　　“家辉设计了十几款海报，我已经联系了厂家打印了三万张，大约需要1万块。还有你做的那些表格，总体下来应该有两万块的投入。”

　　江嘉华抿了口水，拒绝了苹果，对吴孝祖道，“我还帮你在电台约了两档节目，一档是音乐类，一档是访谈类，都是电台受众较高的栏目。电视台这边要等消息。咱们这部电影噱头没有大导演大明星，恐怕很难……”

　　吴孝祖耸耸肩，十八线导演果然是没什么地位。想去电视台“花钱”赶通告都办不到。

　　“我们掏赞助费能不能有个采访宣传。”吴孝祖不死心道，“总会有新闻采访吧？盯着采访车和记者，看看有没机会……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

　　吴孝祖一脸疑惑的看着三人怪异的目光。

　　“港岛外采新闻大都是社会版……”江嘉华道。

　　呃……

　　“社会版很好啊。你们没觉的一部电影能上社会版显得很有档次吗？”吴孝祖不以为意。

　　“上一个登上社会版的那部电影叫《雨夜屠夫》。”江嘉华补充道，“你鞠躬的画面播了好几秒。”

　　吴孝祖瞪着眼睛，转头冲着不远处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肥成大声喊，“阿成，你大佬我上电视，你知不知？”

　　“知，不过都是祖哥你鞠躬的画面，没脸！”肥成坐在沙发上紧盯着电视剧，头也不回，“我就没告诉你。”

　　“问你话，不知回头——”

　　吴孝祖没好气的抓着苹果砸过去，完全没看到梁镓辉阴下的脸色。

　　“看看看！你大佬都不知看！什么电视剧，很好看啊？”

　　“好好看啊！梁超伟演的《倚天屠龙记》。”

　　肥成指着电视机，拍了拍胸脯，“邵大妹第一次演重要角色。我很讲义气的特意把楼上楼下电视机全打开支持她……”

　　“对呀，贤贤姐还让我们等美戚姐一会出场的时候，一起打电话给TVB，夸她演得好！”古天樂扬了扬手中的大哥大，得意道，“东哥在楼下等着，耀哥去街边电话亭守候，美戚姐在家……”古天樂掰着手指，一会数出十几个人来。

　　“对了，仙仙姐还让我告诉你，今晚就不打电话了。她要帮忙致电TVB！”

　　“贤贤？”

　　“嗯嗯嗯，大嫂好懂得食脑，这主意就只有她能想出来。”肥成竖起大拇指夸。

　　吴孝祖脸都黑了。这种破方法还叫懂得食脑？这叫臭不要脸吧？自己人组织起来打电话夸自己人，这种暗箱操作同谁学的？

　　“贤贤姐说这是受祖哥你的启发。她说你老讲什么床大……舒服什么的，反正这里边也有祖哥你的功劳！”古天樂一脸兴奋的跪在沙发上洋洋得意。

　　“……咳咳……”

　　吴孝祖干咳一声，觉得这办法实际上也挺好。

　　自己人也属于观众不是？夸一夸也没什么不好。也算是反映真实情况嘛……

　　“那个什么，一会儿电话给我，我也帮着打一个。支持一下邵大妹！”

　　“YES！算祖哥你一共……14人了！”古天樂兴奋道。

　　“呵……”

　　全港多少人看《倚天屠龙记》他不知道，但几万人，十几万人应该有吧？

　　14个……

　　吴孝祖觉得邵大妹可能又要跑龙套了。

　　“电视台的宣传也不能放弃。”

　　吴孝祖收回目光，看向三人，“你们也看到了电视的受众了。这个年代，哪有比电视受众更广、更直观的宣传了？”

　　“恩，我尽力。”

　　江嘉华点点头，纠正道，“实际上不是这个年代，而是自从电视出现后，电视的宣传效果就领先其他媒介。我想随着电视机越来越普遍，电视媒体的力量在几十年后会成为媒体宣传的主导力量。”

　　吴孝祖笑笑，没讲话。

　　一众人又讨论了一下影片宣传的其他事情，各自查漏补缺。一套完整的电影宣传计划就新鲜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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