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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珠玉在前3


“看不出来,安夫人心里一直恨着圣上。”重青感慨道。

折桑笼着手炉,看着窗外的飞雪,神思缥缈。

“我十岁时,下了好大一场雪,只觉得天寒地冻,清晨去给嫡母请安时,风霜如刀剑。屋子里冷冰冰的,屋外风更大,奶娘说我总是生病,好几回她都是和阎王抢人。”

“所以,我不喜寒冬。”

“我也不喜欢。我家里穷,棉衣里塞的都是芦苇絮,每年冬天村里都有老人被冻死。”

“我记得,苏琼安喜欢冬天。”

“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与闺阁蜜友漫步雪中,观梅赏雪,煮茶赋诗,格外清雅。”

人间悲欢不相通,有人窘迫苦恼,有人欢喜享受。

“我曾远远见过,锦帽貂裘前呼后拥。”

重青,“娘娘怎么想起这些来了?”

折桑到时,静悄悄的,满地雪白,树木盆栽都被冻死了,一片灰败。

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的事情,怎么会因一个弱女子的而有所变化呢?

“我想去看看她。”折桑说着,收回目光,站起身来。

苏琼安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呵,你也差不远。”

苏琼安道,方才外面的动静不小,她听的一清二楚。

折桑叹气,有些感伤,“可能是怀孕的缘故,我总想些有的没的。”

“圣上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苏琼安正躺在床上,没有动静。

重青道,“听说安夫人病了,娘娘担忧她腹中的皇嗣,特来探望。”

小许子是向来精明,扯了扯挡在前面的侍卫,笑道,“孙侍卫,快让娘娘进去吧,要是冻着了,你可担待的起?”

重青没有接话,世道如此,如何能改。

重青反应了一会儿,“安夫人?”

皇帝到底没有下手杀她,只把人囚禁起来,等来年生下皇子再发落。

孙侍卫常在皇帝身边当差,与小许子关系不错,知道对方不会害自己,便没再说话,站在门外等着。

折桑看去,来人正是徐公公的徒弟小许子。

苏折桑与苏琼安的羁绊,如同名字一般,毫不相干的名字前面却是一样的姓。

折桑喃喃道。

折桑进去,有几个小宫女在熬药。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明明很多时候,折桑恨透了她,真当这天来临,心中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快。

“是,也不是。我只让她盯着你,可没让她弄死你,我想,这是她自己的意思。毕竟,她是景帝的人。”

“看她做什么?她过去欺凌娘娘,如今得了这样的下场,罪有应得。”

小许子打断他的话,“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皇后娘娘快去吧,只是不要待太久,千万别过了病气才好。”

“皇后是后宫之主,也不能进去?”

她说着,似乎又找回了过去在苏府欺凌这个庶妹的快感。

孙侍卫被小许子拉住,“怕什么?皇后娘娘自有分寸,出不了问题的,就是圣上过问,还有我和师傅呢。”

重亲沉下脸,施威。

“这,”侍卫听闻过皇后的手段,宫里的都是主子,他一个当差的,也不敢得罪皇后。

折桑点头。

折桑,“她到底姓苏,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重青道,“你们都下去吧。”

折桑轻笑,“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你我之间,还能像寻常姐妹?”

折桑清楚皇帝的性子,苏琼安死,不过是迟早的事。

重青愣住,想起兄长的逼迫,依旧觉得压的她喘不过气了。

“何况你我,更无从选择。你的兄长要嫁了你,我也被苏家舍弃,好像,我们女子的性命全寄托在婚事上,绑在一个个男人身上,跟着他们生死起伏。”

“像她这样的女子,尚不能如意,落得如今的下场。”

折桑笑笑,“正是呢,你过去可是令我闹出不少笑话呢,如今,我也来看看。”

“皇后娘娘怎么过来了,如今你怀着身子,千万不能受寒。”

“可是,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再说,我是皇后,为什么要怕一个将死之人。”

“红儿是你的人。”

折桑微笑颔首,便进去了。

折桑第一次,坐在她的床榻边,有种陌生的感觉。

折桑恨她,也羡慕她,从某种意义上,她们也算是见证了彼此成长。

不管她们如何厌恶彼此,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折桑走上前,撩起纱帐,见她闭着眼,面色苍白。

“为何女子不能有自己的选择?不依靠父亲、兄长、夫君、儿子,独自活着呢?”

“苏琼安娇贵万分,锦衣玉食,不曾受过半点苦头,抛开她待我不好。当年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女娘,家世显赫,才貌出众。”

苏琼安睁开眼,是熟悉的轻视与不屑。

“你也配?”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皇帝是傻的,我可不傻。你哪里来的身孕,你心里清楚,只怕东窗事发,你下场比我如今更惨。”

“可是——”孙侍卫还有顾虑,身子却跟着小许子挪开了。

苏琼安长的十分明艳,是苏府最明亮的彩珠。

“参见皇后娘娘。”看守的侍卫前来行礼。

苏琼安:“我记得,你以前很怕我,现在居然不怕了。”

安夫人被关在养心阁的西殿,侍卫奴才日夜监视,不得出门半步,也不能给她寻死觅活的机会。

“过去固然无法改变,可是未来呢?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会不会有其他的可能呢?”

苏琼安盯着面前云淡风轻的人,那张脸上已经找不到丁点过去的影子。

“是。”

只是折桑却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露出恐惧。

“人证物证何在?没有证据的事,只能是造谣诽谤,疯狗胡乱攀咬罢了。”

“再者,你对皇帝怀恨且下手加害,我对他则是处处体贴。任你怎么说,他只会觉得你是想加害于我,灭了他的骨血,好为你的孩子扫清障碍。”

苏琼安听了,并不生气,定定的瞧着折桑,唇边的笑更加浓烈了,“过去真是小瞧你了。”

她的语气中,第一次不是蔑视,而是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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