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九月的第三周,洛琪手机上又多了一个闹铃,除了晚上十点半催母亲睡觉,又加了一个下午三点半提醒蒋月如下班。
桌上手机振动,三点半的闹铃准时响起。
洛琪关闹铃,起身去蒋月如办公室。
今天早上,蒋月如在家待不住,不顾家人劝阻,执意来公司上班,给自己规定每天工作不超过六小时,并让她监督。
洛琪敲门,“蒋董,时间到了。”
蒋月如笑着:“催什么催,烦不烦。”
“反正我不嫌烦,您要不回去,我隔五分钟就来催一遍。”洛琪帮忙收拾桌上的文件。
蒋月如关电脑,想让侄子轻松点,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不要命。
“小洛,远维医疗打算并购同行一家公司,你知道吧?”
洛琪没听说,自从蒋月如手术,远维医疗相关业务由副总裁厉蕊分管。业务分出去后,她无权再多问。
“现在是厉总分管。”
“谁分管不重要。”蒋月如说:“这几个月我在家闲着没事就琢磨,让你去分公司不如让你去远维医疗。分公司都是远维的传统业务,干不出业绩。不像远维医疗,主攻3D打印,这是以后医疗大趋势,前景好。”
她又道:“远维医疗在上海和你们苏城都有研发中心,你要是过去了,到时就能两地跑,既能兼顾你的小家,又能照顾到你爸妈。多好。”
“谢谢蒋董。”洛琪对远维医疗的管理团队和业务团队还是比较了解,各个都是[jing]英,“把我空降过去,不服众,董事会肯定不同意,您就别麻烦了。去分公司挺好,先锻炼着,等能力过硬,我一定会主动争取。”
蒋月如穿上风衣,“到时再说,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去接我家逆子,估摸快下飞机。”
蒋月如在她面前一直称呼蒋司寻逆子,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蒋月如是一位非常开明的母亲,从不干涉儿子的生活,尊重他的任何想法和决定。
不止对蒋司寻,对蒋盛和也是如此。
所以老板对这位姑妈比对自己的父母还要亲近。
洛琪笑说:“蒋哥又回来看您?”
“哪是看我。他又想吃哪家饭店的炒菜了,打着看我的幌子回来。不孝的东西。”边骂着,蒋月如自己也笑。
关了办公室的灯,两人往外走。
蒋月如关心道:“婚礼准备的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领证?”
“下个月,裴时霄在国外出差,月底才回来。”
“到时给你多放几天假,领证了顺便出去玩玩。”
蒋月如想了想,“你今年就没出玩过吧?”
“没。”她和裴时霄都忙,见面都奢侈,别说出去玩。
“趁有空出去转转。”
到了电梯间,蒋月如进去,洛琪要送她下楼,蒋月如挥挥手,“你忙吧。司机就在楼下,我又不是走不动。”
直到电梯门合上,洛琪才回办公室。
领证她只需请一天假,多了需不着,裴时霄比她还忙,婚礼前根本[chou]不出时间出去旅游。
今年的生[ri],他也没法陪她庆祝,下周就是她生[ri],那时他还在加州。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他第一次缺席她的生[ri]。
洛雨说,到时陪她庆祝二十八岁生[ri]。洛雨已经来北京,公司给她们租了房子,距离她公寓不远,走路不到十分钟。
洛雨每晚都去她那串门,给她带自制酸[nai]和自己烘焙的各种甜品。以前洛雨很懒,极没耐心,让她干活等于要她的命,现在洛雨爱上烘焙,还经常下厨,整个人脱胎换骨。
今天洛琪依旧正常下班,蒋董术后,她也短暂过上了不用加班的奢侈生活。
回家无事,把家里卫生搞了一遍。
七点刚过,家里门铃准时响起。
“姐!”门外,洛雨的声音传来。
洛琪摘下围裙,过去开门。
“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又做甜品了?”
“我最近烘焙中毒,一天不做手[yang]。”
洛雨拿胳膊肘顶上门,洛琪接过手提袋,有[rou]松面包,还有一小盒蔓越莓饼干。
“[rou]松面包你放冰箱,明天当早饭。”洛雨脱下外套,往沙发上随手一扔,人大咧咧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环顾客厅,“这么干净,你又打扫卫生了?”
“嗯,闲着没事。”
洛琪把面包放冰箱,洗了两个苹果,她最近在减肥,到时穿婚纱好看。
苹果给堂妹一个,她也席地而坐。
两人背靠沙发,边吃边闲扯。
洛琪捏捏堂妹手臂,“天天揉面,[rou]都变紧了。”
洛雨怕[yang],笑着推开堂姐,“别乱摸。”
“姐,生[ri]去哪吃?我请客。”
这几年洛琪学会了做饭,“就在家里吃,买菜做。”
“行,你说在哪就在哪。我下厨。蛋糕也由我来做。”
洛雨事事顺着堂姐,她能为堂姐做的也只有这些。小时候她家里条件一般,父母要养她和洛辛两个孩子,很吃力。
那时堂姐家里富裕,二伯母每年都会给她和洛辛买新衣服和各种名贵玩具,生[ri]买,过年也买。
堂姐还偷偷把零花钱省下一半给她和洛辛。
所有点滴,她都记着。
“缺心眼要不是最近忙,他也想过来陪我们俩一块庆祝。”
洛琪戳她脑袋,“以后喊哥,别叫缺心眼,洛辛这么大人了,不要面子的吗。”
洛雨不服气:“他就比我大几分钟而已,说不定本来我是姐姐,在娘胎里他仗着自己力气大把我挤一边去,自己先跑出来。”
洛琪:“......”
哭笑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每对龙凤胎都是从小斗到大。
待到八点钟,洛雨收到洛辛的消息:【我的签证没下来。】在堂姐这里打电话不方便,她提前回去。
到了公寓楼下,洛雨拨通洛辛的电话。
“怎么回事?”
洛辛:“还能怎么回事,签证被拒。”
“我就是想知道狗男女去了国外在干什么,怎么就这么难!姐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马上就要结婚了呀,他怎么能这样!”洛雨站在路灯下,突然连走路都没了力气。
“洛雨,说句话你别生气,我去看了又怎样?”
“把他们拍下来,把证据砸他们脸上!我也有理由去跟崔芃干一仗,看我弄不死她!她婊里婊气在朋友圈恶心了我那么久,故意刺激我让我告诉姐,觉得自己牛[bi]赢了我姐,我咽不下这[kou]气!”
洛辛:“等他们回国,我去拍证据,不信拍不到。”
他又纠结:“但洛雨,你想没想过,姐盼婚礼盼了那么久,所有人都知道她快要结婚,拍到后你是告诉姐还是不告诉?”
“我不知道。”她言语矛盾,“我希望姐高兴,又不想她和裴时霄继续在一起。”
之后电话陷入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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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ri]的前两天,洛琪接到蒋司寻的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同去的还有副总裁厉蕊。
洛琪以为要谈公事,一[kou]应下。
到了餐厅,蒋司寻和厉蕊已经在等她。
蒋司寻的穿衣风格一如从前,今天穿一件晃眼的玫红[se]衬衫。
他本人就是行走的衣架,什么颜[se]都能驾驭。再夸张的衣服到了他身上,都能被穿出七分风流,三分贵气。
他衣柜里唯一正常的衬衫颜[se]是黑[se]和深蓝[se],只有正式商务场合穿。穿了黑[se]衬衫追他的女人太多,所以能不穿就不穿。
洛琪走近,打趣:“这个颜[se]真喜庆。”
“我还有更喜庆的衣服,没敢穿,怕气到我三舅。”
洛琪有幸见过蒋司寻[kou]中的三舅,也就是蒋盛和的父亲,感受过蒋父久居上位的那种不怒自威。蒋父管不了蒋总,就拿蒋司寻下手。
蒋司寻随手一指厉蕊旁边的空位,示意洛琪:“坐。”
洛琪和厉蕊不是很[shu],只一起开过会,讨论过项目,私下没任何往来。
与工作时不同,厉蕊很是随和。
“我们小洛越来越漂亮了,远维的颜值担当。”
“厉姐谬赞,远维的颜值担当那也是我们蒋哥和蒋总。”洛琪放下包,坐厉蕊旁边。
蒋司寻刚想起,两天后是洛琪生[ri],“今晚提前给你庆生。”他喊来服务员,让帮忙订蛋糕。
洛琪拦下,“不用,她们家有甜品,点个甜品意思一下。订蛋糕我们三人吃不完。”
厉蕊帮腔:“过生[ri]怎么能没蛋糕,订吧,我正好也想吃,吃不完我打包带回家应付我儿子。”
蒋司寻把餐单给厉蕊,“厉姐,你点。”
“寿星先来。”厉蕊转手把餐单给洛琪。
洛琪没再推来推去,先点了两道。
没多久,蛋糕送来。
蒋司寻[cha]上蜡烛,点着。
厉蕊把蛋糕里附赠的皇冠戴洛琪头上,“不管灵不灵,许个愿。”
洛琪直白说出来,“愿望只有一个,发大财。”
在笑声里,吹灭蜡烛。
这顿饭过半,洛琪才后知后觉蒋司寻请她吃饭的用意,让她和厉蕊私下多[shu]悉[shu]悉。
蒋月如之前说,打算让她去远维医疗科技,而远维医疗又是厉蕊分管。
正吃着,蒋司寻有电话进来。
“看到你车了。”电话那头,蒋盛和看着跑车说道。
今晚蒋司寻依旧开了秦墨岭的跑车,车和车牌都极为张扬,想忽视都难。而他们常去的饭店就那几家,都是圈内朋友开的,遇到不奇怪。
蒋司寻:“你也约了人在这吃饭?”
“约了秦墨岭,他临时有事。”蒋盛和认识蒋司寻在国内的所有朋友,打算凑饭局,于是问:“在哪个包间?我过去。”
蒋司寻不动声[se]瞅一眼洛琪,回他:“在厅里,南边靠窗,你进来就能看到。”
特意停顿两秒,“厉姐和洛琪都在。”
果不其然,他说完后电话里突然没了声。
半晌后,蒋盛和说:“知道了。”
蒋司寻放下手机,“你们蒋总要来蹭饭。”
老板半路杀出来,厉蕊吐槽:“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蒋司寻附和:“他就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好好吃顿饭。”
洛琪心道,原来不止她,厉蕊跟老板待一起也有压力,也不想在私人时间里和老板一起吃饭。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洛琪下意识抬头,正好撞进对方眼底。蒋盛和迎着她的视线,没有任何回避。
她招架不住老板不带温度的眼神,微微错开视线,忙站起来,“蒋总。”
厉蕊正吃羊排,虽然不用刻意站起来迎接老板,但不能老板来了她还继续吃。
她比蒋盛和大十几岁,跟蒋司寻能说说笑笑,换成蒋盛和,她还做不到玩笑自如,大脑始终提醒自己要有分寸感。
心里边腹诽着边放下啃了一半的羊排,客客气气打招呼。
蒋司寻瞅着洛琪:“又不是在公司,你站起来干什么?”
蒋盛和示意洛琪坐,自己在她对面坐下。
桌上有鲜花蛋糕,吃了三分之一不到。
洛琪生[ri]还没到,今天才十九号,她生[ri]是二十二号,但桌角有两支燃过的数字蜡烛‘2’和‘8’,今年洛琪正好二十八周岁,应该是提前给她庆生。
明知道是她生[ri],却还得装作什么都不清楚,“谁过生[ri]?”
“洛琪。”
“我们小洛。”
“我。”
三人异[kou]同声。
蒋司寻若无其事道地问道:“来一块?”
蒋盛和没置可否,却递了盘子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吃洛琪的生[ri]蛋糕。
蒋司寻切了一大块蛋糕,满满一盘,“菜都被我们吃差不多,你多吃点蛋糕填肚子。”
蒋盛和:“......”
洛琪不可能让老板吃她们吃剩的菜,让服务员加了两道。
蒋司寻给他倒酒,“秦墨岭临时能有什么事?又去相亲了?”
“没,公司有事。他短时间内不用再去相亲。”
“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被相亲对象放了鸽子,家里同情他,暂时没催他。”
“......”蒋司寻幸灾乐祸,“以前都是他鸽别人,终于来报应了。活该。”他特别感兴趣:“谁敢鸽他,我认不认识?”
“不认识。”
蒋盛和道:“我小学班主任家闺女。”
他们聊着秦墨岭,洛琪和厉蕊都不[cha]话。洛琪知道秦墨岭,老板的发小,听说他们还是小学同学。
吃得差不多,洛琪放下筷子,拿起酒杯掩饰因老板的压迫感而导致的不自在。
她垂眸嘬酒,目光落在桌面。
余光里,还是能看到蒋盛和的衣袖,和泛着冷光的黑[se]袖扣。
蒋盛和吃了几[kou]蛋糕,端起高脚杯敬洛琪,比洛琪的杯子低了许多,轻碰她的酒杯,看着她说:“生[ri]快乐。”
“谢谢蒋总。”
洛琪杯子里的酒所剩不多,一[kou]喝完。
蒋盛和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蒋司寻伸手,要拿他的酒杯再倒酒,蒋盛和手一挡,“不喝了。”今晚洛琪生[ri],他没打算再和其他人喝。
吃过饭,服务员送来一份餐后水果,他们边吃边闲聊,大多是蒋司寻在说。
蒋盛和偶尔附和两句,期间拿着烟去了外面一次。
走前,蒋司寻去结账。
前台告知,不用结,蒋盛和已经签过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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