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赵乾都没见着陈默然的人。

  正要给陈默然打电话过去，一串陌生的电话恰好打了过来。

  不是陈陆元的电话。

  赵乾翻看着最近的通话记录，发现自己与陈陆元的那几通电话记录全都不见了，翻看黑名单也没有。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没有删除过记录。

  陈默然干的？

  接通电话，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来，陈陆元那特有的绅士腔调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

  “赵先生，您拉黑了我的手机号是吗？”

  开头就是质问。

  赵乾苦恼，却装作惊讶道：“是吗？我没注意到，可能是不小心点到了吧。”

  那边沉默一阵。

  赵乾也很无奈。

  “有什么事吗？”他问。

  陈陆元说：“默然他最近怎么样？有回来的意愿吗？”

  赵乾一五一十的回答：“还好，不知道。”

  不过应该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赵乾这么想着。

  “他现在在你身边吗？”

  赵乾：“不在。”

  “等他回来麻烦您转告他，爷爷快不行了，希望他能够回来见最后一面。”

  赵乾表情一滞，听着这样的消息，让他莫名的感到心慌。

  挂断电话后，他赶紧打了陈默然的电话，然而很久很久没有人接。直到进了房间才看见陈默然的手机在床上，根本没带着一块出去。

  “这小子！”

  赵乾换上鞋子出门找人，房前屋后，马路边上都没有看见。

  最后到了村口，才看见坐在大树下面一动也不动的陈默然。

  “陈默然！”

  赵乾因为心里着急，不由得语气严厉了一些。

  “都说了出门跟我说一声！就算不说也好歹带着手机吧？这样找你很费劲的啊！”

  陈默然侧着身体，露出了右手手指上夹着的还没有点燃的香烟。

  赵乾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他真的很想一巴掌扇在陈默然的脸上，打到他改正为止。

  但陈默然不是孩子，他不可能这样做。

  赵乾摊开右手手掌，冷漠道：“给我。”

  陈默然没有任何犹豫的把香烟放在了赵乾的手上，低着头解释道：“这不是我的，是刚才一个抽烟的大爷给的。”

  语气里还有些委屈。

  “那也不行，他给你你就拿着啊？”赵乾把香烟掰成两半，扔进地上未干的水洼里。

  “你怎么了？前天就觉得你状态不好，是陈陆元那边找你了吗？”

  “没有...”陈默然弱声说。

  赵乾说：“刚才陈陆元给我打电话了，老爷子快不行了，希望你能回去看看。”

  陈默然猛然抬头，神情有些慌张：“他...他还说了什么？”

  赵乾嘴角一扯，这小子心虚着呢。

  “没说什么，只是说我把他拉黑了而已。”

  陈默然没说话。

  赵乾无奈，说：“我知道你是干的，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只是这次你还是不想回去吗？毕竟老爷子也是你爷爷，虽然关系一般，怎么说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陈默然转正身体，面无表情的说：“他们要是骗我的呢？反正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招数都用的出来。”

  “不会吧？”

  赵乾难以相信会有人用这样的事情来骗人，除了那些没心的犯罪分子。

  陈默然嘲讽笑着：“有什么不可能的，看上去一个个光鲜亮丽，背地里全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赵乾抿着嘴，很是苦恼。

  陈默然跟陈家那边的关系看来是恶化到了很严重的境界，不然也不会这么排斥陈家。

  可是...

  就算是吃席，也会有些不熟悉的人来参加，更何况是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呢？

  “默然，你用的这些钱，是老爷子给你的吧？”

  “你的那套房子也是老爷子给你买的吧？”

  陈默然知道赵乾想说什么，他紧握着拳头，关节摩擦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抬眸对上赵乾的视线，认真的问：“你想让我回去吗？”

  赵乾噎了一下，陈默然的眼神里满是痛苦，这让他根本开不了口。

  他只能委婉着说：“我不是让你回去，只是觉得老爷子也给了你帮助，就算处于一个陌生人的位置，接受了这些好处，也应当有所感恩的。”

  陈默然眸子的亮光暗了下去，他收回视线，冷笑着：“感恩...在他面前无非都是假情假意而已。”

  陈默然的爷爷对陈默然不算好，也不算坏，严谨一点来讲就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在陈默然上离开陈家之前，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但陈默然也只是被安排站在角落里，看着除了自己以外的家里人热闹。

  作为陈默然的爸爸，陈维坤在老爷子面前基本上也没有提起陈默然，久而久之，老爷子都忘记了还有个孙子的存在。直到真相揭发的那一天，老爷子将陈母赶出陈家的那个时候，才第一次认识到了陈默然。

  因为两人之间基本上没感情，陈默然也被赶了出去。被赶出去的第二天，陈陆元给了陈默然一张卡，定期往里面打钱，说是老爷子给予的补偿。

  “要是我回不来了怎么办？”陈默然突然问道。

  赵乾面露疑惑：“为什么？你只是回去看看而已，难道他们还逼着你留下来？”

  况且陈家不是并不接受陈默然的吗？

  “没事。”陈默然没有解释，而是说：“你跟我一起去好吗？我不想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赵乾没有丝毫犹豫：“好。”

  他根本拒绝不了陈默然。

  不就是陈家吗？他还不信是什么龙腾虎穴，还能要了命不成？

  时间定在后天，赵乾想着也在这边待的差不多了，顺便也回去了。

  赵向阳知道了后什么话也没说，点了根烟就出去了。

  ……

  姥姥很是舍不得，握着赵乾的手，轻轻地拍着，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句“注意安全”。

  奶奶则是一路抱怨，在送赵乾和陈默然去车站的路上，就只有奶奶埋怨的声音。

  “这才回来几天啊，又要走，也不知道着什么急。”

  “明年回来的时候记得带女朋友回来，不然就别回来了。”

  “换个体面一点的工作，免得村里人说三道四的。”

  直到送上了车，车要开走时，奶奶才改变语气，略微哽咽着：“路上注意安全，有空就回来看一下，免得你姥姥老是念叨。”

  赵乾心里酸楚，虽然每年都是这样的场景，但感触一次比一次来的深，也许是因为岁数的增加，对家的执念也逐渐变得深了一些。

  “小然啊，下次过年记得来玩啊。”姥姥揉着陈默然的头，随后看向赵乾：“注意安全啊，到了给我们打电话。”

  赵乾点头：“好，你们也注意身体啊，有空我就回来。”

  而后他看向窗外，赵向阳没有上车，就在窗外看着他，直到车子开始启动，离开，赵向阳才挥起了手，跟他告别。

  赵乾眼眶一酸，挥了下手立马回正身体，微微抬头，不让眼泪掉出来。

  果然上了年纪就容易感性起来了。

  陈默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纸巾，给了赵乾，淡淡的说：“又不是见不到了，有什么好哭的？”

  赵乾吸着鼻子，呛声道：“下次你走我肯定不哭。”

  陈默然愣住，随后扣上帽子，把帽檐压低，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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