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松，我的孩子。”

  斯文小生的头向后缓缓地仰了一下，用笔尖隔绝了那危险的利刃。

  陈昭目前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和善。

  倒是有点核善。

  “我没有窥探你的生活。”

  陈昭眼睛都没眨一下。

  实在很难想象，平时一个总是笑嘻嘻乐观开朗的大男孩此时脸上连最基础的笑容都没有，好像只要斯文小生再说错一句话，他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取她性命。

  无所谓后续需要多久才能处理好这个刺杀的烂摊子。

  陈昭只需要保证，这一时刻内他所知道的所有能威胁到他与沈云卿的人，都应该长眠于某处，再也不能行动，再也不能开口。

  “游神会的那天我也在在场，你摘下面具说的话我有认真倾听哦。”

  陈昭眸色深了一个度，手中的短刃并没有放下的打算。

  他的记忆力极好，在游神会他起舞之时已经将周围闹哄哄的一干群众看了四五遍。

  并不记得人群里有斯文小生的面孔。

  斯文小生只是眉眼弯弯地笑着，不说话也躲闪。

  陈昭开了口，声音上调：“我没见过你。”

  斯文小生表情变了变，像个古灵精怪的小孩子嘟囔着嘴：“我又不会以这个面容出门。”

  像是要验证她说的话，她手腕抬起，手指捏在下巴上，容貌随着她的话而改变：“陈昭，你以为这个圆桌之下为什么只有我不带面具。”

  不消半刻，斯文小生就幻化成了一个男子的面容，连声音也跟着变了：“我的脸就是我最好的面具。”

  陈昭收回了刀。

  这张脸他见过，就在那晚游神会上，这人离他最近，还总对自己露出bt的笑容。

  现在想想，确实很符合斯文小生的精神状态。

  “信徒陈昭，此身终生唯信奉神明沈云卿~”

  这话从斯文小生嘴里复述出来，味道就全变了。

  像是个bt流着口水要跪舔被他囚禁的另一弱小无助之人。

  陈昭的脸黑了一度，努力克制着杀人灭口的想法，他随手递给她一块手帕，声音没有一丝歉意：“脖子上的血，还在流。”

  “我说怎么感觉热热的。”

  斯文小生嬉笑一下，又变回女孩子的模样，一边用白帕子擦着殷红不止的血，一边用满意的眼神看着陈昭：“陈昭，我很满意你。”

  陈昭打了一个恶寒，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短刀。

  要不还是解决掉算了。

  “穿越者的最终目的其实都有一个。”

  由于斯文小生胡乱地擦脖子上的血，导致她现在整个脖子都是血乎乎的一片，看起来有些骇人。

  “修复这个崩坏的世界。”

  陈昭对此不感兴趣，表情冷淡，灵识已经回归识海，正在和特码头商量如何才能让斯文小生忘记游神会自己说过的话。

  面对特码头满是感情地又重复了一遍那句羞耻的台词，陈昭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

  当时怎么就想不开地在这句起誓上面加了自己和沈云卿的名字！

  还被人偷听到了！

  好社死啊！！！！

  特码头在被陈昭提着电锯绕着院子跑了十多圈后，终于认输，给出了方案：“商店里有这种消除记忆的药丸，你塞她嘴里就行！”

  陈昭歪着头很认真地询问：“我能不能买三颗？”

  斯文小生吃一颗，特码头吃一颗，沈云卿再来一颗。

  都他妈别记得这句社死的台词！

  不理解的特码头：“嗯？”

  识海之外。

  “虽然你的金手指我还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能完成你的任——”

  斯文小生还在侃侃而谈，一直没什么表情犹如提线木偶的陈昭突然动了起来，伸手就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

  动作太快，斯文小生又没设防，药丸咽进了肚子里。（这个动作有风险，容易噎住其他人，请宝宝们不要尝试）

  她的表情呆滞了片刻，看向陈昭的眸子里都有一丝空白。

  【正在清除其关于游神会的记忆】

  大概过了一分钟，斯文小生动作僵硬地将一只手抚在左脸上，眼神空洞麻木，声音也喃喃:“刚才......说什么来着？”

  看来是药丸起作用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陈昭生怕斯文小生再说出一些关于他的其他社死画面，果断要跑。

  但斯文小生却拉住了他，眼神虽然还有点迷茫，但嘴里的话却像是不需要经过她思考一样：“陈昭，除了星期二和星期六，其他人面具下的身份对你来说不重要，能忽略就请忽略掉。”

  陈昭挑眉：“什么？”

  她表情看起来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但声音却是一字一句传进陈昭的耳朵里。

  “就算你已经猜测到了穿越者联盟中某些人的身份，也请装作不知道。”

  陈昭没有回话。

  斯文小生晃了晃脑袋，好像药丸的效果也影响了她其他的记忆：“相信我，我的孩子，我......”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是不可阻挡的坚定：“不会害你的。”

  “我的孩子，我希望你活着，活到这个世界停止运转的最后一刻。”

  ——  ——

  陈昭回到了赤霄云宗。

  远远地，在月光的指引下，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庭院中的那人——

  沈云卿。

  大抵是等的无聊了，沈云卿面前的石桌上是一群草叶子化成的小人分成两派，在争夺着石桌上的地盘。

  身为它们的创世主，沈云卿漫不经心地将一道又一道符箓动作轻柔地送进两方草叶子军队中。

  像是将军给出了对战决策，分割两方的草叶子再次扭打在一起。

  里面似乎还有些战术，但离得太远了，陈昭实在是看不清其中的奥妙，只是弯了身子。

  这个下午还野心勃勃说要弑神的信徒已经没有了在九霄阁厮杀的锐气，他收起了所有的利爪，恭敬如常，声音也颇为温和：“沈长老。”

  沈云卿闻声抬起了头。

  “你回来了。”

  陈昭起身点了点头，坐在了沈云卿对面，这人似乎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沈长老这么晚来我这，是有什么事么？”

  石桌上的草叶子并没有被收起来，它们还在拼死攻占对方的城池。

  每当有一方将要落于下风，沈云卿就会给那一方提出新的计策。

  以至于明明场上剩下的草叶子根本不多，但势均力敌，难决胜负。

  “陈昭。”

  沈云卿向前倾了一下身子。

  “来玄冥峰吧，和我一同住。”

  由于沈云卿的眸子落在陈昭身上，石桌上的一方被打得就失了策略，只能负隅顽抗。

  陈昭试图从沈云卿眼里开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但——

  全然没有。

  他是认真的。

  以至于没得到答案得沈云卿再三思量，又补充了一句：

  “你愿意吗？”

  石桌上有一方在这时被彻底打散，再难聚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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