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李立伟想要问问身旁的江淏，这群灰人到底怎么回事儿，他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想说的话冲口而出。

  立马有只手使劲儿捂住了他的嘴巴，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可李立伟猜也能猜到，江淏现在肯定一副要吃人的嘴脸，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失去了灵魂支配的灰人们，像是忽然从迷茫黑暗中好不容易摸索到一点光亮，尽管李立伟的疑问几乎没能发出声音来，依然吸引了五六个灰人，向着他的方向移动过来。

  那些灰人像是失去了一切感官的功能，机械的迈动着脚步，他们的四肢扭曲着，因此行动也变得非常迟缓，这给了李立伟和江淏足够的时间一点点向后撤退，以避开这些灰人无意义的寻觅。

  躁动的灰人很快又归于平静，似乎是因为没有寻找到发出了一丁点声音的目标，那些扭曲着向他们靠拢过来的灰人们，停留在原地，重新回到了空洞又麻木的晃荡中去。

  李立伟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即他又疑心这吞口水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些，好在离得最近的那个灰人似乎也没什么反应。李立伟的右手又被扯了起来，江淏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别出声，跟着我。”

  重复着写了几遍，确定李立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江淏才放开李立伟的手，先一步朝前走去，他小心翼翼的绕过离他最近的那个灰人，那个已经丢失了灵魂的灰人甚至没能察觉到身边经过了一个人。

  看起来这招能行，只是要多花费些功夫。江淏成功绕过一个灰人，走出去几步，选好一个能容身的安全处，停下来静静等着李立伟。

  李立伟便依照江淏的样子，也绕开挡在眼前的灰人，静悄悄的向黑暗的更深处前进。

  俩人如法炮制，绕过好几个灰人，他们零星散步在幽长无光的甬道中，无一例外对李立伟和江淏的行动毫无反应，他们像幽灵一般穿过只剩肉体的灰人中间，毫无声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心跳声擂在鼓膜上的感觉。

  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完全无光的，在更接近那栋七层建筑的甬道入口处，又几盏坚强的小灯泡被保留了下来，那里自然也围着几个灰人，这些灰人依旧拥有自如的行动能力，但很显然他们并不敢轻易踏入前方的黑暗中，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成了一堵无形的墙，将尚存理智的灰人们阻挡在外，拐弯的山体又阻挡了光线的传播，使那些已经抽离了神智的灰人找不到出路。李立伟能听到了身处光明中的灰人们发出的吼叫声，那声音显然是为了恐吓身为人类的两人，可毕竟声音再可怕，除了能让人吓得一哆嗦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了。

  两人谁也没打算去搭理这一波强过一波的吼声，他们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注在黑暗中的一个个暗影上，已经没剩几个灰人了，只要安全的通过最后这几个，他们就能打开照明设备，加速前进了。

  当李立伟屏住呼吸，紧贴着墙壁，缩手缩脚的从最后一个灰人身边安全的通过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衣角已经被他攥紧的手心里的汗液浸湿了，他朝江淏无力的笑了笑，马上又想起来，这里谁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于是他便收起表情，默默跟在江淏身后继续前进。

  沉默的氛围加上沉闷的空气，让人产生一种虚假的窒息感，李立伟忍不住开口，“这么看起来这些灰人之所以会这么怕黑，是因为一旦进入黑暗中，他们就会失去神智，丧失基本的行动能力了？”

  很久都没有传来江淏的回应，要不是眼前晃动着的黑影，李立伟简直要疑心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其实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孤独的面对黑暗了。

  似乎是为了确定，声音已经无法吸引来遥远的灰人们，江淏又等了一会，才开口回答，“看起来不止如此，你记得那些站在光亮处还留有神智的几个灰人，他们有功夫冲我们乱叫，却不知道招呼自己的同伴们吗？”

  “你的意思是，黑暗剥夺了他们的神智，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的同时，还让他们也失去了相互之间，意识交流的能力！”李立伟明白过来江淏的意思，想想也是，既然在黑暗中灰人的意识全无，那么基于意识所产生的交流，自然也就不起作用了。

  “看来黑暗环境对灰人的影响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怪不得有灰人存在的那座塔周围，一直灯火辉煌的，敢情需要光照的不是那些蜥蜴人，而是灰人啊。”李立伟思索一阵，想起来之前的疑惑。

  “可问题是，按照咱们刚才的见闻来看，灰人和蜥蜴人之间应该是不共戴天的敌对方才是，毕竟灰人可是把蜥蜴人当成食物来吃的，可为什么明明不太需要光亮的蜥蜴人们会迁就灰人，为他们提供大量照明呢？他们之间看起来相处的也是十分融洽。”

  李立伟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以他朴素的价值观来看，这显然是因为蜥蜴人的力量不够强大，被更厉害的灰人胁迫控制了，逼不得已做出的妥协。可现实看来，这么大的蜥蜴人群体，甚至还有蜥蜴兵，也不太可能搞不定几个灰人。

  两人的讨论暂告一段落，气氛又重新归于寂静。四周伸手难见五指，李立伟顺手便打开了胸前的那盏灯，在黑暗中待的时间长了，忽然的一点光亮还让人有些不太适应，尽管胸灯的亮度并不大，李立伟还是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阵。

  李立伟跟着江淏左拐右绕的又走了半天，这一段的路程明显更长更绕，但好在空间足够宽敞，又能看得清路，除了体力上有些消耗外，总体上说还是轻松的。

  李立伟渐渐有了些游山玩水，溶洞探险的惬意感，他咂了咂嘴，觉得应该找点什么话题来跟江淏增进一下感情。

  “阿淏，你说之芸会不会也是因为被灰人控制了意识才会那样的？”李立伟想了半天，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总结之芸像是被梦魇了一般的行为。

  江淏像是没听见一样，他猛的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李立伟。

  李立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聊着之芸会不会被精神控制呢，突然来这么一出，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精神是否还好。

  李立伟抬起眼看向江淏，才发现对方的视线早已穿过自己，往更后面看过去。李立伟马上回过头，可除了黑暗里，他什么都没看到。

  “有人在跟着我们。”江淏的声音里透出一种不确定，只是不知道，他此刻的不确定是针对“有”，还是针对“人”。

  “我什么都没看到。”李立伟老老实实的回答，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他打开了头上那盏更亮一些的灯。

  头灯亮了，更远处的黑暗被驱散开来，视野范围内的左下角似乎有灰色的影子晃了晃，李立伟忙将灯光照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大概只是灰色的岩石反射的光线而已。

  江淏也摇了摇头，似乎他的疑心只来源于莫须有的一种感觉，“大概是我想多了，走吧，我们快到了。”

  李立伟便听话的继续跟上江淏的脚步，但他的大脑并没能马上停止思考，左下角的那片灰色影子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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