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碗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汤水从碗里泼洒出来，沿着碗边蔓延开来，地上被浸湿了一片，原本就有些黏腻的地板越发显得肮脏起来。

  “你说什么？”李立伟有些不敢置信。

  之芸像是有些累了，她闭上眼睛并没有回答李立伟的问题。江淏的手依旧托着她的上半身，好让她有个支点撑着不至于倒下去。

  “这不是，这不是蜥蜴人的肉吗？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我们人类的肉吗？”

  “他们不止吃蜥蜴人，也吃人类，甚至还有人类的婴儿，这里有不止一个婴儿的尸体。”之芸抬起眼看了看站的离她稍远一些的奥姆，继续说道，“这些灰人极度危险，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停留了。”

  “你好些了吗？能自己走吗？”李立伟问。

  之芸又低下头，试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腿，还没等她回答，江淏便说道，“没关系，我背着你也能走。”

  大门被推开了小小的一道窄缝，又迅速被关上了，除了奥姆，谁都没注意到这个变化。

  “背我当然也可以背。”李立伟回怼道，“可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毕竟我们是在灰人的地盘里，这群灰人的能力你也见识过一些了，谁知道他们还会些什么。背人简单，能出得去才算本事。”

  “本事再怎么大，不是也杀了两个了。”江淏也丝毫不留情面的继续说，“胆子小能理解，又没让你背着。”

  奥姆已经走到门边去了，它想确认一下，刚才在自己眼角边划过的那道反射光，是不是错觉。

  “我说我不背了吗？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要那么冲动！咱们完全可以等之芸的体力恢复一些了再走嘛。”李立伟还沉浸在跟江淏的辩驳中。

  “恢复？靠什么，靠你给找来的人肉汤吗？我都懒得说你。”不知为何，一旦涉及之芸，两人总容易像小学生一样拌起嘴来。

  “我怎么知道那是人肉做的！我……”

  “好了，不要再吵了。”之芸打断了李立伟的声音，“我自己可以的，我需要一点时间恢复一下体力，阿伟说的也有道理，你背着我的话，只会被我拖累，这些灰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两个男人终于安静下来，江淏整个把之芸圈在自己的手臂中，把李立伟完全隔绝在外。

  “奥姆，你在那干嘛呢？”李立伟有些无聊的四处张望时，才发现了早已在门口观察了半天的奥姆，他一边问着，一边走了过去。

  “怎么了？”李立伟也凑过去，透过奥姆拉开的一点门缝，向外看去。此时的走廊内异常安静，大概那些灰人们已经享受完“美食”各自散去了。

  李立伟没发现任何异样，他不明白奥姆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毕竟万一有灰人经过的话，马上就能发现这里有人了。

  要等之芸恢复了体力，我们才能走。李立伟试着向奥姆解释目前的打算。

  奥姆像是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它伸出爪子指指门外，又指着大门的门板，可李立伟也同样没能搞懂它的意思。

  餐厅的玻璃窗上，闪过一张灰人的脸，李立伟恰好看的真切，那灰人像是往厨房的方向看了过来，李立伟身前的门缝只开了不足一厘米，他有些不确定那灰人是不是看到了自己。

  “我们没时间了。”李立伟转过身，之芸正在江淏的搀扶下坐起来，试着从案台上下来。

  “怎么了？”江淏一惊。

  “我们被发现了，现在立刻就走。”李立伟边说着，快步走回到两人身边。

  江淏把背在自己身上原本属于之芸的背包递给李立伟，背对着之芸稍微曲下双腿，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我自己能行。”之芸推开江淏。

  “别逞强，我知道你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江淏语气有些严肃。

  “之芸，快，他们马上就来了。”李立伟将两个背包前后挂在自己身上，顺手又将包里的开山刀抽出来，递给奥姆一把。

  奥姆接过刀，脸上的表情还是疑惑的，显然，它依旧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李立伟协助之芸爬上江淏的后背，便拎起开山刀跑到前面开路去了。

  门外走廊依旧安静如斯，也许灰人们的行动没有那么快。

  李立伟回头看了看已经跟上来的奥姆和江淏，又紧了紧手中的开山刀，一把拉开门板。

  门外黑压压的一片灰人，炸的李立伟头皮发麻，他“嘭”的一声又将大门关上。

  “怎么了？”江淏问。

  “外面，全是灰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李立伟的额头上立刻沁出汗水。

  “你傻吗！开门出去，快走，只要出了这栋楼就好了，听我的，不然我们怕要被困死在这里了！”江淏将自己的外套绕过之芸的腰，三五下系在自己身前，又轻声嘱咐之芸，“千万抱紧我。”

  李立伟将门使劲的向外推去，门板发出猛烈的撞击声，灰人已经就在眼前了，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就有走在最前面的灰人嘶叫着扑了上来。

  李立伟拳打脚踢，努力的想要在如潮水般涌过来的灰人中硬挤出一条路来。有灰人从他的左侧斜着冲过来，一口咬在李立伟的肩头，密密麻麻尖利的牙齿刺破李立伟的皮肉。

  奥姆立刻挥刀砍了过来，力道强劲，一下便把那灰人的头颅整个砍下来。

  李立伟劈中正前方冲过来的灰人，不巧刀却卡在灰人肩膀的骨头缝中，拔不出来。

  “闪开。”随着江淏的大喝，有细碎的种子划过李立伟的脸颊，铺散在前方。

  李立伟得空一把扯掉还粘在自己肩头的那颗断头，向右侧避让开，顺手推了一把站在自己旁边听不懂江淏指令的奥姆。

  一瞬间，有无数的藤蔓扭动着冒了出来，绊住了灰人的双脚，扯住了他们的双手，人群一下子被分开了。

  “妈的，什么时候也得靠老子。”江淏重新将之芸往上托了托，穿过大群撕咬挣扎的灰人，向楼梯口跑去。

  李立伟连忙跟上去，在之芸的身后扶着她的后背。

  奥姆负责断后，跑下楼梯时，李立伟回头看去，那群灰人正拼命用牙齿咬，用爪子抓着自己身上捆绑的枝条，有无数被咬断的枝叶落了下来，又有更多的藤蔓缚上去。

  几人很快就到达了二楼，好像所有的灰人都集中在了三楼，在这里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一口的大厅，身后已经能够听见那些灰人的尖叫声，似乎已经有人完全挣脱了植物的藤蔓，向着他们追来了。

  江淏的速度有些慢了下来，背着一个人从楼梯上跑下来，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他们追上来了，换我，你垫后，你的植物能抵挡一阵子，快。”李立伟着急道，似乎下一秒，那群灰人就要出现在眼前了。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之芸从江淏背上跳下来，“再背下去我要散架了。”

  两个男人便不再坚持，一左一右搀扶住之芸的手臂，飞似的带着她冲出最后一道大门。

  之芸抬起手腕，火苗立刻冒了出来，一楼大厅里一地的杂乱废纸，此时变成了最好的助燃物，火苗飞速的燃烧起来，很快便封住了楼梯和大门口，有火舌从大门的门缝里伸出来，李立伟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声音。

  有灰色的影子冲过火焰的包围，嚎叫着跌落在大门前的空地上，影子随即打几个滚，身上的火苗被压灭了，那些影子立刻起身，继续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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