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玲珑总觉得今夜从半山腰上下来的十七的灵体，要比昨夜殷实了很多。

玲珑和圆圆两个小脑袋挨在一起，蹲在十七卧房的窗户下，听着里面传来的碾药材的声音。

一直等里面的声音消失，两人才谨慎地进了卧房。

那颗药丸已经初具形态，看来很快就要制成了。

玲珑有些担心：“为大伯伯制药丸是十七的执念，等到这颗药丸制成了，她接下来会怎样？”

执念一消，她是不是连灵体都出不来了？

圆圆拍拍玲珑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今年的药丸制成了，不是还有明年、后年？只要你大伯伯还需要，她就不会停止。”

玲珑想想也对。

之后，两人又爬上了半山腰，在树林前被挡，又往上，仍然被阴寒之气逼退。

因为已经踩准了时间点，第三天夜半三更，玲珑和圆圆才潜进村子。

同样的时间点，村民们却没有再出来。

玲珑和圆圆顿觉不对劲，猜疑着她们是不是已经打草惊蛇。

她们等了一会儿，半山腰上也再没有十七的灵体下来。

两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潜进十七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灵体的气息。

玲珑小心翼翼地推开卧房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桌面上放着的一个小药瓶，以及小药瓶旁边放着的一封信。

玲珑走过去，拿起小药瓶，打开。

小药瓶里静静地躺着一粒药丸。

原来十七的药丸已经制成了，所以她的灵体才没有再下山来。

圆圆拿起那封信，在玲珑眼前晃了晃，指着信封上的字念道：“玲珑。你看，这是留给你的信呢。”

玲珑有些诧异。

但随即就想到阿嫲说过的话，阿嫲说，她可能不认识十七，但十七必定是认识她的。

那么，十七会留这封信给自己……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她来过？

玲珑抖着手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那封还散发着墨香味的信纸，展开。

信的内容很简单，一共说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十七说小瓷瓶里的药丸是制给柳君乾用的，这一粒药丸与以前的那些不同，药效更猛，应该可以治愈柳君乾的心悸之症。

如果没能根治，会有人联系玲珑，教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二件，十七说这是她和玲珑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包括柳君乾。

信中一再强调，今夜之后，不要玲珑再来找她，不要长白山的任何人再来找她。

切记切记。

圆圆是跟玲珑一起看信的，看完了，她首先出声：“我怎么感觉这个十七是在交代后事似的？”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玲珑有些茫然，“圆圆，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听十七的话，还是将这件事情捅到大伯伯那儿去？

似乎怎么选都是错。

玲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圆圆沉吟半晌，这才说道：“我想，不管怎样，得先给你大伯伯用药是不是？”

玲珑用力点头。

是啊，无论发生了什么，这粒药丸都是十七呕心沥血为大伯伯制成的，大伯伯最近也在发病期，先用药最重要。

“圆圆，请你帮我把药送回长白山去，送到阿嫲手中就好。”玲珑说道，“我得留下来盯着这个村子。”

圆圆摇头：“玲珑，还是你去送吧，我帮你守着这儿，有任何事情发生，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玲珑想了想，点了头。

信中说，这粒药丸药效十分霸道，用药之后可能会有很多突发状况，玲珑得亲自看着大伯伯用药才好。

至于这边……已经是后半夜了，该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应该不会再有大变动。

玲珑和圆圆兵分两路，圆圆留下来守村，玲珑带着药丸准备出村。

·

玲珑回到长白山的时候，正碰上柳君乾在逼问阿嫲，往年的药丸和香料是从哪里弄来的。

阿嫲左右搪塞，漏洞百出。

柳君乾这一次的心悸来得凶猛，怎么压都压不住，他也着实被折磨得有些失去理智了，亲自过来逼问阿嫲。

阿嫲六神无主，这叫她怎么说啊？

要不要告诉他，一直给他送药丸的是十七？

阿嫲纠结，柳君乾的心里犹如翻江倒海，让他莫名的有些害怕。

他想起那些年，母亲也是按时送药丸过来为他续命。

那个时候，他很天真，从未想过那些药丸是怎么做成的，也从未想过跟母亲要一下药方，自己找巫医去做。

而如今，这一幕似乎又再次发生了。

每年初冬时节，他发病，阿嫲总能及时地拿出药丸和香料，帮他渡过难关。

柳君乾一直以为阿嫲是从哪里买来的药丸和香料，再不济是她自己做的，可今年，阿嫲没能拿出药丸和香料来。

柳君乾这才意识到，会不会在他看不见的暗处，也有一个像他母亲当年那样，默默地为他送药丸的人？

虽然阿嫲什么都没说，但柳君乾知道，他猜对了。

可，到底是谁呢？

可能是动了气，柳君乾心悸得越来越厉害。

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他浑身没了力气，嘴唇渐渐苍白，一手捂着心口，连直起腰来都有些困难。

阿嫲心疼地用自己的肩膀去撑起柳君乾的身体，可柳君乾却倔强地躲开了：“阿嫲，你告诉我到底是谁给的你药丸和香料？这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

他不想也不能再让母亲当年的悲剧再次发生。

可是阿嫲嘴太紧了，死咬着牙关就是不肯说。

柳君乾动气太甚，嘴唇开始由苍白逐渐变得青紫起来。

阿嫲吓坏了，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就在这时候，玲珑带着药丸回来了。

玲珑端来一杯温水，直接将药丸从小瓷瓶里倒出来。

还没等柳君乾询问点什么，玲珑已经一手捂住他的嘴，强逼着他将药丸吞了下去，然后又灌了他几口温水。

柳君乾囫囵吞下那粒药丸。

药丸入喉即化，清凉温润的气息瞬间蹿遍四肢百骸，与每次吃完这种药丸一样，柳君乾瞬间感觉自己脸不红、心不乱跳，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般。

只是他总感觉这药丸……似乎有些地方跟以前那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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