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看着舞台上的徒弟们一个个超水平发挥，捂着心口生闷气，再看到于大爷咧嘴傻乐的样子，心里就更加憋闷。

  于大爷根本没察觉到老郭的异样，还在对台上的徒弟们大夸特夸。

  “我说爷们儿，这帮孩子们真行，你可后继有人了。这些小学员们一个个的都能独当一面了，还是你教的好。”

  老郭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昨天演出这帮臭小子可没今天表现的那么好。”

  “你就是太精益求精了，也得允许孩子们犯错不是？别的先不说，他们这画扇面就比你唱得好。”

  这话跟刀子一样插在老郭的心口上，他嘴巴开了又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喜庆点！待会儿孩子们下了台你可得好好表扬他们几句，这才是个当师父的样儿。”

  老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是，待会儿我肯定好好表扬他们。”

  台上的掌声许久不曾停歇，观众们不停的要求自己喜欢的角儿们表演才艺，尤其是传习社的学员们，今天是一战成名。

  学员们派了代表总结了学艺这些日子的心路历程。

  “大家都知道在德云堂得苦学几年才能上台，我们也一直跟着高老师学基本功，平时也看各位师哥的演出，学到不少东西。”

  “后来有一天栾师哥找到我们，说让我们在小园子演出，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结果我们到了小园子正好看见郭老师，他说我们这样不能上台，所以就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才有了我们现在的成功。”

  这番话给栾攀攀抛来了台阶，他赶紧跑到后台。

  老郭和于大爷还在那干巴巴的坐着，栾攀攀上气不接下气的对他们说：“师父，于大爷，您二老赶紧上台说两句吧。”

  老郭还在那拿着长辈的款儿：“你们年轻人的场合我就甭掺和了。”

  于大爷先他一步站起来：“行了爷们儿，都是自己家人拿什么架子啊？赶紧上台。”

  老郭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台，即便他心里再不情愿，也得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面对观众。

  台下的观众今天也格外的兴奋，一直让他唱一段，老郭有求必应，强撑着完成了表演，总算熬到了演出结束。

  老郭刚下了台就双腿发软，眼瞅着要栽倒下去，岳岳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没想到却被他一把甩开。

  “我可不敢让你们这些大腕儿扶着，还想多活两年呢！”

  小岳岳有点委屈：“师父您说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啊！”

  老郭没理他，开始质问栾攀攀：“栾副总，是哪位高人给您出的主意这么毁你师父啊？”

  “师父您看您说的是哪儿的话？怎么叫毁您啊？您看今天现场效果多好！”

  见他不当回事儿，老郭接着问：“这些学员是你安排来偷艺的吧？”

  “这怎么能是偷艺呢？这些孩子是跟您学真本事呢！您看您把他们教的多好！他们一个个算是行了。”

  栾攀攀和老郭打马虎眼，他终于忍无可忍，气的将茶杯扔在地上。

  “你和这帮小王八蛋逃避考核，再把这些孩子推出来学艺，又让他们故意演不好砸德云堂的招牌，然后你们再站出来力挽狂澜，这里面的门道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老郭把事情挑明，栾攀攀也不再装傻：“没错师父，这事儿是我干的，我们天天累死累活的演出，结果您还出幺蛾子，拿停演吓唬我们…”

  “我们也得养家糊口，没了收入到时候一家子就得喝西北风去！”

  “如果你们专业水平过关还能不让你们演出啊？至于出这些馊主意吗？”老郭实在无法理解。

  小岳岳马上接过了话头：“师父，这主意是我们集体商量出来的，难道今天的演出还不能证明我们的业务水平没落后吗？”

  饼饼胆大，将话说的更加直白：“别的不说，就说今天的画扇面我们就没画错，我们回回跟您唱都得出错，就这次没有，这就很说明问题。”

  老郭语气不善的问：“这么说还是我这当师父的错了？”

  饼饼赶紧底下头悄声回答：“我可没这么说。”

  这些徒弟心思全都野了，老郭只能找个软柿子捏，打算杀鸡儆猴。

  “老秦，你刚才在台上说的什么玩意儿？传统段子你也没掌握火候啊，以后少录节目，来家里我好好给你说说。”

  老秦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栾师哥鼓励自己要大胆尝试，他也付出了很多努力，没想到老郭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他耷拉着脑袋非常沮丧。

  还是栾攀攀站了出来替他解围：“师父，老秦已经表现的很不错了，您别对他太苛刻。”

  于大爷也出言维护他：“老秦演出之前特意找我给他说活，我给他说了半天，这孩子看着傻，其实一点就透，你别总训人孩子。”

  老郭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掌控不了这些徒弟，他颓然的站起身，眼神停留在干儿子陶洋身上。

  “陶洋，过来。”

  “怎么了干爹？”

  老郭朝他紧走了几步，慢慢伸出手：“爹有点累了，想跟你说说话，你跟爹回玫瑰园吃饭吧。”

  没想到他却往后退了一步：“干爹，栾哥他们一会儿还有局，我缺席那多不合适  啊？栾哥好不容易请一次客！”

  老郭缩回手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他居然沦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他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出剧场，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满心惆怅，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黑灯瞎火司机也没认出来老郭，待他坐定后才问：“您上哪啊？”

  “玫瑰园。”

  司机愣了一下：“嚯，这趟可不近。”

  老郭没再说话，开到半路，他看见一个驴肉馆，连忙招呼司机停车。

  进了驴肉馆，老郭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盘驴肉两个火烧，还有两瓶啤酒，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掉眼泪。

  周围吃饭的人都被他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明明商演很成功，老郭为什么还不高兴？真是有钱烧得慌！

  大家立马掏出手机拍下来这一幕，名人的笑话不看白不看。

  吃完火烧喝干净啤酒，老郭走出饭馆，随便坐在马路边的凳子上，样子别提多狼狈，和那个意气风发的相声宗师判若两人。

  反观他的徒弟们，在老郭离开之后就拉着于大爷一起去火锅店庆祝，一顿火锅愣是吃到了半夜。

  他们正打算带着于大爷去蹦迪时，栾攀攀却接到了王秦卉的电话。

  “师娘啊，师父没跟我们在一块，他不是回去了吗？啊？没回去？行行您甭着急，我们这就找去。”

  栾攀攀焦急的挂断电话，于大爷赶紧问：“怎么了？”

  “大爷，师父丢了！”

  “那还不赶紧找去！”

  大家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暗地怨怪老郭一把年纪了还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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