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引玉又着急又想笑。她丢下手里的衣服，小碎步跑上前，用帕子给宋未绵擦拭着手心：“你不要着急嘛，写不好咱们就慢慢练，反正上巳节还有好几天呢，足够夫人进步了。”

  “哼！”宋未绵不高兴的噘着嘴，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夫人不烦。”引玉情绪稳定的安抚她，然后重新给她铺上宣纸，又拿了一只没有被祸害的笔，鼓励她：“夫人这次慢慢写，再试试。”

  “……好吧！”宋未绵很不情愿，但是又不想放弃。她握住笔，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再次开写。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她一边念一边写，每一个字都写的很慢，很仔细。写完后拿起来一看，果然比刚刚好了一些，但依旧很丑。

  “这次好多了诶。”引玉懂事的夸赞她：“夫人再练练，一定会更好的。”

  “嘿嘿……”宋未绵的心情渐渐好了，她把自己的字左右看了几遍，又信心满满的拿起笔，开始操练。

  练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漠棋的说话声。宋未绵抬眼望出去，虽然没有看见人影，但她猜测应该是谢离下朝回来了。

  “我把字拿给大人看看。”谢离写得一手好字，一定能给她最精准的点评。

  这样打算着，她拿起一张自以为写得最好的字，蹦蹦跳跳的跑出屋门，往谢离的院子跑去。

  “大人！”

  谢离站在院门口，宋未绵一眼就看见了。她挥舞着手里的宣纸，冲谢离挥手。

  谢离喊退漠棋，反应平淡的看着她，眼底有些微末的笑意。

  “怎么了？”待她来到近前，他轻声问。

  宋未绵喘着气，把手里的宣纸递到谢离面前：“大人你看看，我写的字怎么样？我今天练了一下午呢。”

  谢离接过宣纸，一字一字认真的看起来。

  嗯……他该怎么评价呢？

  造型怪异，模样奇丑，十分难辨。

  “这是我见过最丑的字。”他如实道。

  “啊……”宋未绵即使早有心里准备，但听见这样中肯的评价，还是忍不住大受打击。

  “你一下午就练成这样？”谢离有些诧异的问。

  “嗯。”宋未绵老实巴交的点头。

  谢离颦眉，表情极其的一言难尽：“那你没练之前，岂不是更丑？”

  “是。”宋未绵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伸手指了指后面的屋子：“我之前的练稿都还在，大人要不要看看？”

  “不用。”谢离果断拒绝。眼下的这幅字就丑得他头疼了，要是再去看一些更丑的，他怕他直接瞎掉。

  “你练字来做什么？”他随口问。

  “这个……”宋未绵想了想，不打算将上巳节告诉他，只是扣了扣脸，说：“大人，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在山上长大，没有人教导，读书写字通通不精。近来，我突然觉醒，想要奋发图强练出一手好字，所以就开始了。只是没想到，我的底子实在……”

  “等一下。”

  话未说完，谢离就忽然打断她。

  “嗯？”她不明所以，瞪大了眼睛看着谢离：“怎么了大人？”

  谢离没说话，只慢慢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拉到眼前，指着黢黑的掌心，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宋未绵回答不上来。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写不好字然后恼羞成怒发疯涂的吧？

  谢离听了，不得觉得她有病？

  “这个……”她把眼神望向别处，心虚的胡编：“是我练字时，不小心按到砚台上去了，所以就把手掌弄成了这个样子。”

  谢离：“……”

  就凭宋未绵的智商，她能干出这种事。

  “去洗洗，脸都弄花了。”他轻轻放下宋未绵的手，指了一下宋未绵的脸颊，然后说：“洗完去我的书房，我教你写。”

  “啊？”惊喜来得太突然，宋未绵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去、去书房，大人教我写？”

  “嗯。”谢离眨了眨眼，看她傻掉的样子，故意逗她：“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宋未绵愿意极了！

  她一刻也不敢耽误，转身就往屋里跑：“大人，我现在就去洗！一会儿书房见！”

  谢离看着她跃动的背影，嘴角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

  “好。”

  谢离愿意亲自教她写字，宋未绵很高兴。她着急忙慌的跑回屋，对着铜镜匆忙擦了一下脸，又将手狠狠洗了一遍。

  可国师府的墨质量有些太好，她把手都搓红了，都不能完全洗掉。原本白皙的手掌，现在变得黑不黑，蓝不蓝的，甚是滑稽。

  但宋未绵不是很在意，她收拾好自己的笔墨纸砚，满心期待的跑去了书房。

  “夫人！”引玉站在门口喊她：“你的脸上还有墨，没擦干净呢！”

  “不管了！”宋未绵挥了挥手，身影眨眼间就跑远了。

  书房里，谢离已经等着了。

  他换了身衣服，拆掉了发冠，一头如墨长发用一根发带绑住些许，额前有些微的碎发落下。

  整个人随性又优雅。

  “大人，我来了。”宋未绵抱着自己的东西站在门口。

  谢离从书案前转身，目光柔和的看向她。但下一秒，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一旁，掏出自己的帕子浸在水里打湿，稍稍拧干后走近宋未绵。

  宋未绵一头雾水，傻傻的看着他停在自己面前。

  “急什么？脸都没有擦干净。”他捏起帕子的一角，碰上宋未绵的眼角，不轻不重的擦拭那块晕染的墨迹。

  清晰的触感传来，宋未绵脑子立时空白。

  谢离擦得很认真，手指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宋未绵的脸颊。宋未绵垂下眼，专注的看着他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动来动去。

  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心跳越来越快，快到好像要冲破胸膛，快到整个脑子里都是“砰砰砰”的心跳声。

  她乖乖的站着，身体僵硬，任由谢离为她擦脸。

  墨水的质量很好，沾上皮肤就很难擦掉。谢离擦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帕角继续。慢慢的，他不自觉的俯下身来，格外靠近宋未绵。

  冷冽的草木香慢慢悠悠的钻入宋未绵的鼻尖，宋未绵心神一震，猝然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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