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本就不擅口舌，论骂街哪是顾大嫂对手？

    眼看黎县城门紧闭，孙新夫妇显然想顽抗到底，而当时烈日当空、将士赶路疲敝，直接开打是不可能了。

    他引兵后退了两里，来到一片柳林下休息，等待吴用主力汇合。

    头顶烈日，如熬人油。

    吴用后军皆是步卒，走走停停行路缓慢，当到达秦明休息的柳林，天上日头已经西斜，足足晚到两个时辰。

    当时秦明躺柳下酣睡，吩咐有敌情才叫醒他，所以吴用到面前才醒。

    “什么情况？不是让你提前赶到，绕城游动闹出动静？怎么睡在此地？”

    “嗨。”面对吴用质问，秦明握拳愤愤答曰：“军师有所不知，孙新夫妇不知何时来了黎县，把四座城门关得严严的，看样子不打算投降.”

    “有这回事？白胜情报有误？”

    “谁知道呢.”

    “不对，孙新与孙立亲兄弟，来此探亲再正常不过。”

    吴用顾不得一路劳顿，回头对张清等人挥手说道：“走，一起到城下看看情况。”

    “好。”

    “继续前进。”

    一万步骑兵，追着落日至城下，城头早有人等候。

    吴用引马前出叫门，秦明、燕顺、张清、龚旺分列左右，看得孙新眉头紧蹙。

    “娘子，是军师吴用带队，还有秦明、张清同行，都是出了名的狠人儿，咱们守得住吗？”

    “我看兵力也不多，又没带攻城器械来，离开朱贵这个内应，他们拿什么破城？再说守不住也要守，必须给援军争取时间。”

    “我省得的.”

    “是孙新贤伉俪吗？小可这厢有礼了。”

    看到城上在窃窃私语，吴用主动以谦虚态度见礼，这就比秦明讨喜多了。

    虽然伸手不打笑脸，但两家已是开战状态，顾大嫂接话之后就不客气，冷言对曰：“吴学究带来这么多兵马，你还装模作样干什么？有屁直接放！”

    “看看。”

    秦明比吴用还火大，听了忙接话嚷嚷提醒：“我就说这婆娘蛮法，军师休与她浪费唇舌.”

    “你且退后，我心里有数。”

    吴用挥手打断，依旧笑呵呵往向城上，说道：“许久不见，大嫂风采依旧，你既直截了当，我也不拐弯抹角，传闻杨长染上重疾将亡，似乎已经半年没有露面，他自立为王割据河东，陛下特遣宋太尉征剿，此间覆灭只在弹指之间，贤伉俪乃我梁山旧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希望”

    “什么狗屁重疾，晋王乃是神仙转世，你全家死光他都不会，还说什么自立为王、弹指可灭，你有那本事吗？”

    “圣人云‘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诚不欺我.”

    “难养？老娘吃你家米了？你娘不是女人？最烦你这种酸秀才，整天把圣人挂嘴上，自己没脑子吗？”

    第二次被打断，且她骂得越来越难听，吴用终于忍不住放出狠话：“你很好，记住今天的话，希望黎城被攻破之时，还有保持现在的狂妄，还有你孙新，被自家婆姨骑到头上，男人之耻！”

    “爷爷乐意，有你鸟事！”

    孙新也来了脾气，一把将顾大嫂拦在身后，对着吴用直接咆哮。

    “你很好，你们都很好，记住现在这一切，明日我不打破黎城，我就不姓吴！我们走！”

    “不姓吴？要不跟我姓孙？跟我娘子姓顾也行，喂，别走啊！”

    吴用受了一肚子气，引军往后退了半里。

    盛夏时节，宿在帐中闷热，以及赶路一天疲惫，便下令只搭中军主帐，各营直接露天席地过夜。

    想到城中有朱贵作内应，也许明天能像风月关般快速破城，何必浪费精力安营扎寨？直接住在城中不香吗？

    尽管如此信心十足，吴用在中军大帐搭好后，仍叫来将领部署作战。

    攻城不需要地图，也因明日的战术简单，吴用便在人到齐之后，直接开始点将：“今日大军没攻城，所以朱贵不一定知道，我打算明日兵分三路，像太尉围涉县般围困三门，我与秦明仍东门，张清、龚旺去南门，燕顺一人去北门，把动静闹大一些！”

    “是。”

    见众人异口同声响应，吴用捻着胡须点头肯定，喃喃道：“黎城只千余守军，守将又是孙新夫妇，料他们应付不过来”

    “军师所言甚是，他们就是开酒店的，跑这儿装什么大头蒜？对了，明日如果破城擒了他们，一定把那婆娘叫我处置，不打烂她那张臭嘴，我他娘的不姓秦！”

    “孙新交给我。”

    秦明恶狠狠刚接完话，被邹润曾打下马的燕顺，此时也跳出来放狠话。

    因为没能斩杀邹润，燕顺觉得自己特丢脸，这几天合议都不敢说话，发誓一定要找回面子，而孙新夫妇就是软柿子，既然在黎城遇到了，自然要拿他们出气。

    由于只有两人露头，吴用麾下四将想分也分不匀，但张清受到索超的影响，对昔日兄弟实力产生怀疑。

    邹润能斩杀孔明，还与燕顺斗得有来有回，孙新、顾大嫂不会也变强了吧？

    不过这俩在地煞垫底，原来武功基础就很差，即便变强应该也有限？

    这就是张清的误判，强不强的关键看杨长，他更看好或者更欣赏谁，更舍得给谁投资源，谁的本领提升就大。

    就拿邹润来说，他虽然在梁山排名91，武艺排名都比时迁高得多，但得到资源是最低一档，甚至不如培养的假李逵。

    当然，杨长这种粗暴提升手段，对于弱者的改造最为明显，武艺越高反而越用不上。

    诸如卢俊义、鲁智深、林冲、杨志、孙立等将，杨长得到最高战斗技能为【圆满】级，而这些人最低就是【圆满】级，属性和绝技又出得相当少，而且多数不如他们自带的，所以基本不同改造。

    至于武松是一个特例，主要他是少有不会马术的强者，杨长只需给他一个很容易得到骑术，就能由步将变为马上将。

    当天夜里，吴用安排了警戒哨，防守军出城劫营。

    他故意离城近扎营，且只搭一个简陋的中军，就是做给城中守军看的，他为人谨慎多留了个心眼，担心白胜的情报有误。

    孙新夫妇如此嚣张，保不齐城中有大将镇守，守军也不一定是一千，但自己故意暴露出漏洞，城中守军都不敢来劫营，那就说明担心是多余的，孙新夫妇也是虚张声势。

    一夜无事，直至天明。

    吴用测出守军虚实，便令众将依计行事，早上趁着天气凉爽，兵分三路至黎城三门，开始在外摇旗呐喊，为城中百姓提供叫醒服务。

    没办法，这伙人来的匆忙，也没带攻城器械。

    若想强攻城池，只能徒手爬墙。

    顾大嫂早早来到东门，又令孙新在另外两门巡视，当看到三面都只光说不练，夫妻俩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孙新回到东门城楼，将南北两门情况说完，顾大嫂突然激动提议，说道：“当家的，你成名的机会到了。”

    “啥意思？”

    “他们不是在外搦战么？你出城给我斩个将回来！”    

    “啊？城外是秦明，你要谋害亲夫？”

    顾大嫂听乐了，笑道：“太阳还没爬起来，你脑袋现在也不热啊？吴用带来那四将，谁让你去挑最强的？去挑龚旺、燕顺欺负啊？不对，龚旺身边有张清，还是去找燕顺好了，这厮连邹润都拿不下，你稳赢的。”

    “我能行吗.”

    “老娘舔着脸向晋王及王妃要人情，又把自己的机会让出一次，才有你能两次得到指点，别人不用说，你现在能与伯伯旗鼓相当，甚至能更胜一筹。”

    “我能比兄长还强？”孙新一脸不可思议。

    顾大嫂瞪了他一眼，骂道：“瞧你这憨货样儿，有本钱还不敢使？要不你盯着吴用，老娘去找燕顺单练？”

    “那不行，还是我去。”

    孙新言罢就转身要走，但刚走两步又回头，一本正经叮嘱：“我要是战死了，你得给我守寡！”

    “想得美，你要是死了，老娘马上改嫁！”

    “那我不能死！”

    听到顾大嫂打趣，孙新心里反而轻松不少，随后匆匆下城准备。

    夫妻俩撤了麻雀外部据点，后期一直待在阳曲听扈三娘调遣，经常与陶宗旺、蔡福、蔡庆、侯健等人切磋，虽然每次都是孙新胜出，但对手之前也不咋地。

    所以他清楚变强了，但自己具体强到什么境界，却没有一个具体概念。

    现在被母老虎激将，孙新穿好披挂拿上武器，骑一匹黄骠马来到北门，他点了一百步骑同行，又嘱咐守门将士提醒，随时做好关门准备。

    等一切准备好，城门才缓缓打开。

    燕顺就带了两千兵，都没指望能闹出水花，他到后吩咐偏将搦战，自己则坐在地上看戏。

    谁又能想到，原本想捏软柿子的他，在顾大嫂眼里也是软柿子。

    “燕统制快看，黎城北门被叫开了！”

    “怎么可能？”

    “真的，有一彪人马出来，打孙字旗号。”

    “孙新？马来！刀来！”

    燕顺一个激灵爬将起来，从随从手里接过马缰长刀，踩住马镫潇洒跃上鞍座。

    放眼望去，只见出城兵马左右散开，刀枪剑戟中捧出一员将领，来人跨马挺枪正是孙新。

    来得好，拿你出气！

    “驾！”

    燕顺提刀催马上前，行至阵前就以刀尖指喝：“孙新，就你那粗浅武艺，也敢出战找死？”

    “你口气这么大，配得上自己本事吗？听说曾被邹润打下马？”孙新横枪身前、针锋相对。

    “那是邹润使诈，你休想效仿他，我也不会给机会。”

    “是吗？要打过才知道。”

    “给我去死！”

    燕顺急急催马上前，一边叫嚣一边抡刀抢功，对准孙新头部便砍。

    当一声响。

    孙新求稳起手先防，横枪将刀锋稳稳架住，心说好像真不比我强，于是挑衅道：“你就这手艺？只怕打不过邹润。”

    “这才刚开始呢，你那么急着找死，爷爷这就成全你，不过你家大虫凶悍，你死后她嫁不出去，怕要守寡一辈子。”

    “那敢情好！”

    “安？”

    燕顺听得一愣神，险些被孙新烂银枪搠中心窝，幸好及时侧身闪避过去，但也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惧内憨货，差点伤到我？

    相斗五六回合，燕顺越战越心惊。

    他已没有心情辱骂，需要全神贯注应付。

    孙新这厮的枪法，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对，以前光关注那母大虫，从未注意到这小尉迟，难道一直扮猪吃老虎？

    孙新与燕顺交手不到十合，就完全摸清了对方的刀法，且发现锦毛虎变得急躁，就想着能不能生擒，想着那是斗将最高荣誉，回去好与顾大嫂长长脸。

    然而，两人武艺差距没那么大，孙新的几次试探都落了空，且在一次佯攻偏招的时候，被对方用刀挑飞了他的银枪。

    “哈哈，你完了。”

    燕顺大笑着抡刀猛劈，怎料孙新闪避抽出太岁钢鞭，顺势敲在锦毛虎的头盔上。

    砰.

    这是钢鞭撞击铜盔的声音，而燕顺则听到自己颅腔剧烈回响。

    顷刻间，眼前一黑，坠下马去。

    鲜血从铜盔边缘流出，锦毛虎此时脑浆迸裂，早已经魂归了大地。

    钢鞭钝器破甲，击打盔甲也能造成伤害，若是孙新刚才烂银枪没丢，或许燕顺还有机会活命，可惜命运就是这般弄人，他明明之前捡了一条命，却被宋江派到黎城来送死。

    “还有谁？”

    孙新斩将打出信心，手持太岁钢鞭指敌叫嚣，燕顺麾下军健哪敢回应，连主将尸首都不敢去抢，便作鸟兽般往东门跑了。

    “带上尸首，跟我回城。”

    “孙将军威武，孙将军威武！”

    “孙将军无敌，孙将军无敌！”

    黎城守军们的吹捧，让下马捡枪的孙新如在梦境，谁能想到这些赞美的词句，也有一天能用到自己身上？

    我好像逆天改命了，这条命此后就交给晋王，家里母大虫反对都不行，她威胁改嫁都不行，我说的！

    顾大嫂怎会反对？她比孙新更是杨长拥趸，当看到城下敌军突然骚乱，就猜到自己男人得手。

    努力多年，终于让我男人成了器，不容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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