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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那’个男人


第394章  ‘那’个男人

毫不夸张的说:要想达成这个目标——为绣衣卫赋予神圣的使命,难度完全不亚于给一支乌合之众般的疲弱军队,注入一个新的军魂!

但好在相较于后者,绣衣卫这个部门,本身就具备一定的操作基础。

——有些时候,见不得光,未必就和‘不正义’划等号。

就说当年,第一个打探到吴王刘濞动向,确定吴王刘濞联合楚王刘戊,即将发动正式叛乱的绣衣卫探子,谁敢说他不是英雄?

还有岭南百越,那些为了打探情报,甘愿融入当地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数十年如一日做奉献的绣衣卫成员,谁敢说他们于国无功、于国无益?

说到底,情报工作者正义与否,最根本的关键点在于:他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为国家带来正当利益。

甚至再退一步——哪怕是不正当的利益,那也同样是功德无量。

正如后世那句名言:国与国之间,没有情谊、没有道德,永恒不变的,只有利益二字。

由此不难衍生出的结论便是:对于情报工作者而言,工作不分正义与否、正确与否,甚至不分合法与否;

只要有利于本国、有损于敌国,那就是国之臂膀、民族英雄。

在过去这十几年的时间里,绣衣卫内部,背叛者有,潜逃者有,以权谋私、因私废公者亦有;

但谁都无法否认的是:总体来讲,绣衣卫还是发挥出了自己‘情报部门’的职能,为汉家朝堂中央获取、制造了许多利益,并避免了许多损失。

对于这样一个部门,刘荣想为其注入一个类似信仰、精气神之类的东西,其实算不上太难。

只是此事急不得。

先把绣衣卫混乱的体系梳理清楚,再根据区域明确划分;

等做出成绩来了,刘荣再顺水推舟,一个‘国家英雄’的大帽扣上去,一切便都会水到渠成。

好比这支即将接连汉家与西域,成为汉家-河西-西域这一通道串联者的商队;

——等将来有一天,汉家因为这个‘商队’搜集到的情报,而更容易的占据河西,又或是更顺利的进驻西域时,英雄的称号,甚至都不需要刘荣主动去给了。

谁把人民记在心里,人民就会把谁高高举起;

将来,手握实打实的‘功勋’,绣衣卫自然就会成为汉家的英雄。

彼时,刘荣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的英雄事迹广而告之,再将是否评定他们为英雄的决定权,交给整个天下的人……

“卿,勉励之。”

“绣衣卫,大有可为。”

“日后,无论北蛮匈奴,亦或南方百越;”

“无论东北朝鲜,亦或西南诸夷——可供绣衣卫建功立业,垂名青史的土壤,都断然不会稀缺。”

“届时,卿这个绣衣卫首任指挥使,恐怕就不再是以简单的‘郎中令汝坟侯’六个字,留名于青史之上了……”

如是一番话,对周仁毫不吝啬地表达出勉励之意,刘荣也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

汉天子的近臣、宠臣,其实是很不好做的。

远的不说,就拿太宗皇帝年间的邓通,以及先帝年间的周仁举例——二者无一例外,都被坊间传闻造黄谣,给硬生生传成了文景二帝的好基友。

周仁都还算好的;

在相对正经一点的人嘴里,周仁和先帝老爷子的关系,还仅仅局限于:先帝宠幸妃子时不避周仁,甚至让周仁在门口放风。

可太宗皇帝的宠臣邓通,那可真真是被舆论黑的体无完肤。

——一个和太宗皇帝搞基的污名,自然是最基本的保留节目。

除此之外,什么蛊惑太宗皇帝,给太宗皇帝吹枕边风啊~

什么跟太宗皇帝撒娇,换来天下一半的钱币市场啊~

什么给太子刘启上眼药,从而见解干涉储君之争之类派;

——凡是能王人身上泼的脏水,邓通是一滴都没躲过去不说,还愣是没有哪怕一个人,说邓通哪怕半点强项、长处。

可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

根据刘荣所掌握的一手资料——而且是从先帝老爷子那里耳提面命,说服力、真实性都堪称天下之最的一手资料;

真实的情况,和坊间传闻,可谓是半点关联都没有。

以至于刘荣先后从‘坊间传闻’和‘先帝之口’这两个渠道,分别听到了关于邓通的两版描述后,愣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这明明是两个人吧!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说辞,居然形容的是同一个人?

简直离离原上谱啊……

根据先帝老爷子的口述,对于邓通这个人,先帝老爷子在个人情感上,并不喜欢这个人;

但从客观角度评价,先帝对邓通此人,却也评价甚高。

先说‘不喜欢’的原因。

据先帝所说,邓通这个人,是一个即善察言观色,深讳揣摩之道,总是能恰到好处捧臭脚、拍马屁的狠角色。

无论太宗皇帝是喜是怒、是烦是愁,邓通都总能以极其恰当的方式,让先帝维持一个相对平稳的情绪状态。

——有些时候,是邓通能提出建议,让太宗皇帝不再头疼某一件事;

有些时候,是邓通直接解决掉这件事,让太宗皇帝不必再头疼。

至不济,邓通也能劝说太宗皇帝‘稍安勿躁’,冷静下来思考应对之法,以免被负面情绪左右了思维,从而造成不必要的时机错失。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邓通显然是一个贤臣;

而且是那种‘某某就是朕的镜子’级别的贤臣。

但先帝不喜欢邓通,也恰恰是由于这个原因。

——这x养的忒特么牛了!

面面俱到,事事周道,干点啥都能让太宗皇帝感叹一声‘深得朕心’!

这就衬的先帝老爷子、彼时的太子储君很呆!

先帝老爷子本来就是个中庸之姿、守成之君的模板,偏偏还有过一段相当严重的叛逆期;

若是没有对比,太宗皇帝估计也就认了——反正梁怀王已经坠马而亡,儿子当中就先帝这么一个能看的。

可偏偏就有邓通这个对照组!

太宗皇帝一看左边:邓通又搞定了一件事,让太宗皇帝要操的心少了些;

把头往右一转:先帝又惹出了一个祸,还得麻烦太宗皇帝低三下四登门,对自己的臣子脱帽谢罪……

就这画风,太宗皇帝能不把先帝往死里打?

真要说起来,先帝老爷子能活着挨到太宗皇帝合眼,而不是被太宗皇帝活生生打死,都还是人类基因里自带的父爱在作祟!

经历过那么一段人生黑暗期,先帝老爷子显然不敢记恨太宗皇帝;

自然而言,就恨上了那个把自己衬托的很呆、很蠢,害自己一天挨八顿揍的对照组:邓通。

这就像是后世,总有那么一个无所不能的‘邻居家的孩子’,让原本和蔼可亲的父母双亲怒火中烧,从而拔出皮带就开始规训子嗣。

但作为儿子,却从来没有人会因此记恨父母。

大家伙儿记恨的,只会是那个无所不能,又阴魂不散,贯穿自己大半个人生的‘邻居家的孩子’。

邓通,就是那个贯穿先帝老爷子大半人生的‘邻居家的孩子’。

明白这些,就不难得出结论:先帝老爷子讨厌邓通,完全就是人之常情;

先帝老爷子固然没错,可话又说回来,邓通也确实说不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真正让先帝老爷子,在本心上厌恶,甚至憎恨邓通的同时,又对邓通这个人有极高评价,甚至极为欣赏的原因,则是邓通这个人,是真的配得上太宗皇帝的喜爱、亲近。

倒不是说邓通长得帅,戳中了太宗皇帝某个奇怪的性癖或审美;

而是这个人,真的很能干。

纵观邓通的政治生涯,从得到太宗皇帝信重开始算起,一直到太宗皇帝驾崩,邓通饿死街头——这前后不过十几年的时间里,汉家便至少有三件大事,是由邓通一手操办的。

第一件:钱币。

众所周知,汉家自太祖刘邦立汉国祚以来,在短时间内经历了极其频繁的货币制度改革,或者说是频繁改革所引发的混乱。

——先是太祖高皇帝,铸三铢重的‘汉半两’,彻底搞崩了汉家的货币系统,一度让汉家倒退回了以物易物的远古时期;

同时,为了堵天下人的嘴,太祖高皇帝决定分蛋糕,开放了铸币权,允许私人铸币。

而后,吕太后为了给太祖高皇帝擦屁股,将铸币权收归中央,并推出了吃香相对没那么难看的八铢钱。

吕太后八铢钱,钱重达到八铢,达到了重量十二铢的秦半两的三分之二,含铜量合格、成色尚可;

比之含铜量约等于零,成色极差,且只有三铢重、重量只达到秦半两四分之一的太祖‘汉半两’,吕太后推出的八铢钱,不出意外的让币制迅速重回正轨。

到了太宗孝文皇帝时,币制的问题再次出现。

——秦半两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不便携带;

太祖高皇帝搞三铢钱,如果严格把控含铜量、成色,并遵循市场规律,将三铢钱的面值定为秦半两的四分之一,其实也是没问题的。

于是,太宗皇帝便决定:再度改变币制,推出一款比秦半两、吕后八铢都更轻便,同时又不会破坏市场秩序的新钱。

考虑到秦半两重十二铢,吕后新钱重八铢,太宗皇帝最终决定:推新钱四铢。

四铢钱,重量为秦半两的三分之一,吕后八铢钱的二分之一,刚好各成整数倍;

只要规定四铢钱面值为秦半两的三分之一、为吕后八铢钱的一半,就完全不会破坏市场秩序。

说干就干——四铢钱一经推出,便迅速占领了市场。

人们非常喜欢这种更为轻便、成色好、高含铜量,同时面值又与重量一致的新钱。

但之后不久,情况就有些不对头了。

——在自代地入继大统之初,太宗皇帝为了巩固自身地位,颁发了一道《许民弛山泽令》。

该法令规定:原属于天子的私人财产,包括但不限于花草树木、山野兽类、鱼类、矿产等一切自然资源,都被天子慷慨的分享给了全天下人。

在过去,你再穷都不能上山砍树当柴火,只能捡地上的枯枝;

因为天上地下,一草一木,都是天子私赀。

但在《许民弛山泽令》发布之后,老百姓可以根据需要,从山林间获取猎物,可以砍伐树木,可以下河捞鱼了;

自然,那些手握资源的贵族们,也可以开山挖矿了。

太宗皇帝此举,本意是通过利益共享,将全天下的百姓都拉到自己这边,顺带拉拢拥有封土,可以靠开矿牟利的彻侯勋贵及宗亲诸侯,以改变自己‘傀儡天子’的政治处境。

但在钱币改制,推出新钱四铢之后,命运的回旋镖折返,不偏不倚击中了太宗孝文皇帝的脑门儿。

——为了最大限度维持市场稳定,太宗皇帝所主持制造的四铢钱,无不是铜含量足够,成色上佳,制作精美的良币;

但在《许民弛山泽令》,以及铸币权开放的前提下,封土遍布铜矿的吴王刘濞,也开始凭借国土上开采出来的铜矿,加入到铸钱的行列。

不同于太宗皇帝所铸良币——吴王刘濞私铸的四铢钱,主打的就是一个表面功夫。

制作精美?

有个钱样就行!

含铜量高、成色好?

表面看着好就行!

什么铜包铅、铜包铁——甚至是铜包土,吴王刘濞都干得出来!

如此一来,市场上的四铢钱,除了太宗皇帝力推的良币,又多出了个吴王刘濞私铸的劣币。

二者成本一高一低,自然就出现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状况。

——价值一百钱的货,需要一百枚良币?

大不了我给你一百五十枚劣币!

反正也看不出来;

表面看上去一毛一样的铜钱,又没人会闲着没事儿把钱币掰断去看,你没道理不占这到手的便宜啊!

于是,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天下流通的钱币,便几乎被吴王刘濞的劣质四铢钱完全垄断!

太宗皇帝很清楚,这是一颗雷。

无论是吴王刘濞的劣质钱,还是因此而愈发富裕、强大起来的吴国军队,都是汉家不可忽视的一颗巨雷。

试想一下;

远在数千里外的吴国,凭借对整个天下的钱币垄断,可谓日进斗金,每过一天,都能肉眼可见的更强大一些。

反观长安朝堂中央,几乎等同于完全失去铸币权,财政状况就算不恶化,也不大可能得到改善。

此消彼长之下,岂不是过不了多少年,长安朝堂中央就又成了周室、汉天子就又成了周天子;

而吴王刘濞,就成了那听调不听宣的‘列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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