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阎王爷点名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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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突然的, 吴祭酒就哭了。
梁幼武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腕,后退好几步,警惕地看着吴祭酒, 只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
他都把能威胁他身家[xing]命的账本带来了,还哭什么?
还突然攻击人。
——不会是当考官太累,累疯了吧?
梁幼武脸[se]不好地蹲下身去, 伸长胳膊将账簿放在吴祭酒手边,道一声:“账簿原件在此,我也不会再拿它来威胁你,此事便如此了之。往后,我们便只是赏识与被赏识的关系,只保持正常来往如何?”
在外人看来, 是吴祭酒赏识了他, 如果完全不往来,别人只会说他忘恩负义。
说完,梁幼武便转身走几步拉开了门,迈过门槛的同时,用手蹭了蹭衣服, 屋外阳光正好。
然后,一群锦衣卫从暗处扑出来,直接把人按在地上:“老实点!”
【!!!】
【老皇帝果然在大臣身边放了锦衣卫!】
【这被抓的也太快了吧,我都还没有匿名举报呢!】
吴祭酒不咸不淡地从地上站起来, 弹了弹衣服,面上是一派木然。
从被许烟杪发现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指望能逃过去了。只是抱着一线希望,万一,万一梁幼武就更谨慎一点, 不留下任何把柄呢。
现在看来……
“呵。”吴祭酒憎恨地盯着梁幼武看:“竖子轻狂,不足为谋!活该见刑!”
自己想找死,为什么要连累他!
门外。
锦衣卫偏头看着梁幼武的脸被按在湿湿的青[se]石板上,冷哼一声:“陛下就知道会有漏网之鱼,让我们兄弟几个守在官员府邸外,果然抓住了你这条大鱼!”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老皇帝这脑子真厉害,我以为考生出贡院前再搜身一次,看看有没有夹带,已经很机智了!没想到还有蹲守考官,守株待兔这种办法!】
【确实,考试结束后,一般人都会放松警惕,觉得万事无忧,立刻上门感谢,谁能想到周边还埋伏着锦衣卫呢?】
澡堂外,已经咕噜咕噜干完最后一[kou]粳米粥,慢腾腾出来散步,顺便听心声的老皇帝,微微掀起嘴角。
虽然他本意是为了找理由瞒过许烟杪,那些锦衣卫也是故意说那么多废话的,但是听到许烟杪夸他,他依旧高兴得不行。
甜言蜜语听了那么多,还是小白泽夸的最下饭——
“走,去吃一碗老鸭汤!胜仙,你呢?”
襄阳公主跟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乖顺得像一只绵羊。
“爹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老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也来一碗老鸭汤。”
“嗯……”襄阳公主小心翼翼试探:“爹爹,听说你要在这次的举子里给我选夫家?”
皇帝哈哈大笑:“你和驸马和离后一直住在宫里,再不嫁,要把你爹吃穷啊?不过举人不能给你当驸马,尚了公主就不能入仕,容易怨你。”
襄阳公主:“那……”
皇帝笑道:“可以去看那些举子的兄弟们,想必也不会太差。何况家中已有人当官,有一人无法出仕,却有尊荣,想来也不会成仇。”
襄阳公主眼珠一转,乖乖抿唇一笑:“都听爹爹的。”
诶呀!我家闺女就是温婉可人!
要不是闺女已经大了,老皇帝真想像孩子还小的时候那样,抱起人转两圈,让她叫爹爹。
襄阳公主兴致勃勃道:“爹,我们继续听许烟杪怎么说吧!女儿真的很好奇那位国子监祭酒是怎么把账面的事糊弄过去的。还有那份要人命的账本,是怎么到梁幼武手里的!”
老皇帝也很好奇。
然后就听到许烟杪在心里嘀咕:【这是怎么把账面糊弄过去的?要是能成,吴祭酒没去户部任职真是老皇帝祖坟冒青烟了。】
老皇帝:“……”
其实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别的不说,这平账的手段是真的厉害。
【哦豁,脑子没问题,知道自己平不了,直接去找让自己平账的上级——安徽知府!】
走进澡堂旁边的酒楼,老鸭汤端了上来,老皇帝小小抿了一[kou],平静地说:“记。”
锦衣卫指挥使立刻将之记在心里,准备事后去查当年吴祭酒当桐城知县时,那一任安徽知府是谁。
【那个知府同样也不傻,又去找让自己帮忙的那个漕运总督。】
【啧啧!】
啧啧。
锦衣卫指挥使脑袋更低了,把那位漕运总督也记下来。
这都是阎王爷点名啊!
虽说很多人现在都不是那个位置了,但这个并不难查,顺着吴祭酒当桐城知县的时间查一下就可以了。
【一路往上找,找到了当时的户部侍郎——哦,早就已经告老还乡了。】
【还乡之前还讲义气一把,帮自己小弟把账平了。】
【666!原来这么平的啊!借着职务便利,偷偷把那账平摊到全国各县的账本上。学到了学到了!】
【虽然我学这个也没啥用。】
澡堂里,仿佛一切都安静得很,唯有心脏跳得很快。
来看热闹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感觉身体很冷,好像感觉到谁在磨刀,每一个毛孔都感受到了刀光的寒风。
“嘶——”
他们也默默沉进水里。
只是来看个科举舞弊的热闹而已,为什么会牵扯到做假账这样的事情啊!
还一路往上牵扯,从知府牵扯到漕运总督,甚至还有已经告老还乡的户部侍郎?!
估计还有其他没说到的官员——他们又要换新的同僚了吗?
从小白泽来大夏的这两年起,他们的同僚已经快换完一茬了!这真的是白泽吗?该不会是破军星吧?!
吏部尚书叹气一声——又要加班了。
“哗”一下从水里出来。有澡堂的小仆过来搀扶他,还轻声问:“君可要饮水?”
吏部尚书笑着说:“不必,你自去忙吧。”就自行走到梁瑞身边,问他:“出去吃点东西?这澡堂子门[kou]的椒盐花卷实在美味至极。”
梁瑞沉默地点点头。
两人擦干净身体,穿好衣服往外走。澡堂门[kou]那个椒盐花卷确实好吃,两个大男人直接买了二十个,就蹲在街角大树下面吃。
吃着吃着,梁瑞慢慢开[kou]:“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圣人,很多时候,我都会有一些糟糕的念头。”
吏部尚书有滋有味瞧着这条街上的人生。
有遛弯儿的,遛狗的,赶场的,卖粮食的,卖土布的,来来去去,匆匆忙忙,却也有富户在街边喝喝酒、打打牌,有人赶着[ji]鸭鹅过去,他们就嫌弃地捂住[kou]鼻。
“什么样的念头?”他问。
梁瑞如今没有心思去看街上有什么人,只是捧着椒盐花卷,默默地堕入回忆里:“我刚当上县令那时候,百姓不信任我,小吏欺上瞒下,豪强纵横乡里,匪类嚣张丑恶,真可谓寸步难行。”
“那时候,我任天门知县,才二十一岁,”
他这么一说,吏部尚书立刻想起来了。想起来后,顿时一阵牙疼。
天门县观音湖,那可是能搞到火铳的匪类巢[xue],占据地利,朝廷数次派人围剿都没能剿掉,当时谁都不愿去当天门知县,就这个愣头青,翰林院庶吉士三年期满,本来可以去好地方当知县,偏偏包袱一背,径直到吏部申请去当天门知县。
不出三年,竟是将观音湖的匪类一网打尽。
梁瑞:“那时候我很需要钱去让县里好起来,穷到叮当响,好几次夜晚盯着天门县的王墓,眼睛都在发绿。但我最后还是没去惊扰死者,可惭愧,我的的确确有过那般念头。”
吏部尚书突然想喝铁观音了。
像梁瑞现在的话,感觉不应该蹲在路边,吃着椒盐花卷的时候说,应该回家里,或者找一个幽静的场所,拿出一套青花瓷茶具,泡上两盏铁观音,慢慢回味其中甘甜。
梁瑞咬了一[kou]椒盐花卷,咽下去后,语气平静地继续:“仓库里的甲胄少个三五件,寻常也看不出来。”
“和观音湖的匪类做[jiao]易,官匪勾结,守好各处路[kou],无人能向上告我。”
“谎称当地土匪霸道,抢夺粮食,实则是偷偷给当地豪强减税、免税,每年田地收成二八分。”
梁瑞揉了一把自己那张灶君似的黑脸。
——他以前很白,但好几处地方的县令一轮换,那种两山夹个沟的路走过,北国的霜尘经历过,天天风吹[ri]晒的,自然白不起来。
吏部尚书心生恻隐:“我懂。你是想说,都说以身作则,言传身教,你不喜欢打孩子,便想着,或许你好好当一个好官,他们便会以你为榜……”
梁瑞哽咽:“是啊!当年那么多诱惑,我都从来没敢伸手。”
他咬牙:“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他到底是像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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