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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左眼跳财,右眼子不语怪力乱神! ……


许家小院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找许烟杪的是锦衣卫指挥使。

  那指挥使与往[ri]不同,身着素[se]长袍,落进后脖颈的槐花来不及扒出。

  “许郎!”他恳求地看着他:“求你帮个忙。”

  锦衣卫指挥使求的是放足一事:“舍妹遭拐后流落福王府,双脚被强行裹烂,白[ri]痛苦不堪,夜间难以入眠——此前许郎在朝中所言放足……某想问一问,放足应当如何放?”

  “抱歉,我只知道有放足一事,不知它具体如何[cao]作。”

  锦衣卫指挥使的脸一下子没了血[se]。

  许烟杪想了想,给了个建议:“裹足是腿脚受伤,或许可以找擅长这方面的大夫——你妹妹如果比较介意男大夫,我这边知道一位女大夫,她是已逝医仙唯一的弟子,深得医仙真传,只不过……”

  “什么?”锦衣卫指挥使还没来得及高兴,心就提了起来。

  “只不过,那位女大夫如今身怀六甲,已经八个月了,她会不会愿意出诊,我也不知。”

  *

  晋王府。

  晋王微微诧异:“怎么在收拾药箱?”

  “川芎……桂枝……[ji]血藤……”晋王妃收拾着自己的药箱,[chou]空回了晋王一句:“你不是说福王府那些舞姬肌骨溃烂么?我去看看。”

  她提起药箱就要走。

  晋王一把抓住王妃的手腕:“这里是京城,好大夫多的是,你的肚子如今八个月大了,再去出诊实在危险。”

  晋王妃语气镇定:“我是大夫,我知道我身体的情况,非常健康,出个诊完全没有问题。孩子也很乖,从来不闹我。至于孕期不能嗅闻的药物,我的药箱里没有,倘若其他大夫药箱里带了,只要不是趴上面用力吸,肚子就不会有问题。出门前我还会服用保胎丸,药箱让诡一拿着,诡二、诡三跟在我身边,以防有人不小心冲撞到我。”

  诡一、诡二、诡三,都是晋王手下的护卫,对晋王忠心耿耿。

  晋王妃将手腕从晋王手中[chou]出来,转而握住他的手,放柔了声音:“大王,我有分寸的,我会好好爱惜自己,你不用担心我出事。”

  晋王还是很担心,但他和王妃透露出坚定的眸子对上,决定换一个担心的方式:“我和你一起去。我大小也是个王爷,能镇住场子。”

  “好!走!”

  晋王妃急促地喊来人推晋王的轮椅,自己走在旁边。晋王府由于晋王本人的“谨慎”,很少会派门房值守,大门也就经常关着,如今吱呀一开门,迎面就撞见了抬起手正要敲门的锦衣卫指挥使。

  晋王认得他,眼里带上了警惕:“指挥使怎在此处?莫非是我府上有人犯罪?”

  “大王见谅,某今[ri]前来不为公事,实是私……”

  晋王更加警觉了,一[kou]回绝:“我一个闲散王爷,不便掺和进京中是是非非,指挥使请回吧。”

  锦衣卫指挥使知道晋王误会了,苦笑:“大王莫急,某是为了舍妹而来,求见王妃。”

  生怕晋王又拒绝,他赶紧往下接:“舍妹遭遇福王迫害,如今双足疼痛难忍,听闻王妃乃医仙亲传,特来求医。”

  晋王妃虽然惊诧于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会知道她师父是医仙,但念及还有病人,没时间[lang]费在追究这些事情上,便直接道:“走吧,我正是为此出行。你边走边说你妹妹的情形。”

  *

  古代非底层女子对于脚十分看重,认为它的私密程度可与【[ru]】【房】、【[yin]】【部】等同。

  所以,哪怕许烟杪对那位医仙传人很好奇,还是没有跟过去。只是从八卦系统里追踪治病的情况。

  在看到晋王妃说“能治”时,便高高兴兴笑起来。

  在看到晋王妃说“然而无法完全恢复双脚的形状”时,又念着福王的名字,骂骂咧咧一通,气恼地把自己摔回床上,结果脚磕到了床沿,直接龇牙咧嘴。

  “还好,没肿也没伤到骨头。”

  许烟杪揉着自己的脚,脑子里隐隐约约好像有个念头要跳出来,但不管怎么想,都感觉隔了一层纱。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他很豁达的!

  ……

  裹脚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八卦系统显示那些可怜的女孩子恢复得很好,脚弓没有此前那么高起了,弯趾也慢慢往平里放——哪怕最后其实看着还是畸形,但至少比原先好。

  晋王妃还琢磨出了一个方子,用生羊骨中间的油涂抹双脚,可以有效缓解放足过程中,牵动[ji]眼与茧子时的痛楚。

  ——这中间,晋王妃的身子足月发动了,当时场面一片兵荒马乱,反而是王妃本人感觉到羊水破了,冷静地指挥带过来的丫鬟、侍卫去请稳婆,再冷静地借用了裹脚女子家的厢房。

  朝廷诸公也商议出了一个办法:把裹脚列为一种刑罚,不分男女——就像是“黥配(脸上刺字)”、“髡首(剃去须发)”、“劓鼻(割鼻)”、“刖足(断脚)”那样。

  “先公告天下,将这个新刑法传出去,随后,从各州府的牢中选取罪行稍重的犯人行刑。刑部则尽快做出相应律法,划出一个圈,规定好什么罪才能动用裹脚之刑……”

  简而言之,就像是把剃头、剃眉毛、刺脸和犯罪关联起来一样,从今往后,裹脚也是犯了法的人才有的标志。

  窦丞相最后做了个总结:“如今裹足尚未形成风气,使民众在将之视为正常前,先一步打为不正常。自然,总会有人追寻奇特,越禁止越去做,此时就当以动私刑之罪严惩。”

  今文学派领头人季岁在地方向中央递上第——不知道多少版的《论语》《礼》以及其他经典的最新注释。

  ——六经注我。

  他们最擅长根据掌权者的需要来解释典籍。

  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孔子语”为核心,辅以此事败坏道德,并骈四俪六地描述男子会因此纵情声[se],女子会被认为冶容诲[yin],裹足之风决不可兴起。

  民间,不少女子站了出来。

  已经得了自由身的前花娘中,有文采斐然者笔锋辛辣地作诗:“三寸弓鞋自古无,观音大士赤双趺。不知裹足从何起,起自人间贱丈夫!”

  有行医的女子四处与人言说,裹脚是在扭曲双足骨骼,使其形状变化,缠久了身体就会适应这种变化,即使用力扳扯,也无法拉直。

  有商女以利益出发,一笔一笔算账,言双足完好者为家庭赚取的钱财更多。

  ……

  这是风气还豪迈的朝代,是《女诫》未盛,缠足未起的最好时候,女人身着男装是社会[chao]流,贵女纵马奔驰,山间狩猎是家族常态,民间多见女工,体育游玩里也多见女[xing],家中有女无儿更不会被称为绝户,因为女子也有财产继承权——尽管因为自母系社会断绝以来,男尊女卑成了常态,女子的财产继承权仅限于在自己兄弟死绝后。但至少比没有好。

  所以,大多数人听说裹脚这件事后,第一反应都是:“造孽!这也太残忍了!做出这种事情的简直是畜生!不!猪狗不如!”

  而在群情激奋之中,许烟杪正在琢磨着怎么传谣。

  对,传谣。

  他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了!现在大多数人对缠足的印象还是:“嘶——好疼!”,这一点可以利用。

  许烟杪拉着锦衣卫指挥使嘀嘀咕咕:“其实那些办法还不够作为保障,如果有些人在自家后宅偷偷令女眷裹脚呢?”

  锦衣卫指挥使勃然大怒:“他们敢?!锦衣卫可还在呢!”

  “锦衣卫再多也没办法家家户户都顾及到,对吧?再说了,天底下并不缺少愿意铤而走险的人。别的不说,贪污受馈的罪名多严重,不还是有人前仆后继去贪污?”

  【比如说顶了季岁职位的那个新的左都御史,老牛了,得亏你们不知道,之前有犯人家属带着珍宝、美姬还有良马求到他门下,他收钱办事,偷偷把那犯人放了。】

  锦衣卫指挥使点了点头。

  没事,现在知道了。

  住在许家院子左边的左军都督佥事点了点头。

  没事,现在我也知道这件事了。

  住在许家院子右边的永昌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颔首。

  我也知道了。

  还有前前后后其他宅子里的官员……

  很好!先把人拽下去,空出位置,再看看能不能推自己派系的人上去!

  快说!谢谢小白泽!

  ……

  新任左都御史在家中亲自给新得来的汗血宝马刷背,猝不及防眼皮重重一跳。

  还是右眼皮。

  “没事。左眼跳财,右眼子不语怪力乱神……”

  新任左都御史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哼着歌给汗血宝马刷背。

  ……

  许烟杪把锦衣卫指挥使的点头当成了在对他正说的话的肯定,于是继续:“你知道一个人最讨厌的是什么吗?就是被冤枉。受了冤枉后要么自暴自弃,要么竭力证明自己。所以我有个想法——”

  “在全国造谣!就说扬州流行缠足,文人雅客追捧女子三寸金莲,纤纤掌上舞,导致不少人家给女儿缠足,哪怕是去当苦力和佣工的女人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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