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夫人发话让她们都离开永寿堂的时候，江婉特地留了个心眼，让兰香去找以前收买过的一个下人在隐蔽的地方偷听。

  那下人不久前刚传来消息，经过老夫人与江世安的一致决定，明天一早就将江嫣送到衙门，并当众宣布将江嫣逐出侯府。

  这件事几乎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江世安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想舍弃江嫣以保全侯府的名声。

  徐氏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他这是想大义灭亲？！”

  江婉艰难地说，“娘，姐姐这回怕是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了。若是她一开始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们大可以找个下人替她顶罪，可如今你也知道，京城中怕是都已经传来了，想做手脚也做不了了。”

  她说得委婉，但潜在意思只有一个：江嫣没救了，江世安的做法的确是最稳妥的做法。

  “这是他的亲女儿！”徐氏悲愤道，她看了眼江婉，眼中似乎含有某种控诉的意味，“也是你的亲姐姐！”

  其实东苑里不少人都看得出来，两个女儿中，徐氏最疼爱的还是江嫣。

  江嫣是她头胎生的，意义自然不一样。

  而且江嫣与江婉二人，一个性子跳脱，一个沉稳识礼，徐氏虽然总是让江嫣多向她妹妹学习，但她心底里还是更喜欢这个活泼的孩子。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江嫣常常闯祸，也常常对着徐氏撒娇，平日里徐氏也是与她更亲近些。

  江婉被她看得有些无奈，她何尝不知道母亲不想放弃姐姐。

  但要是不放弃江嫣，东苑必将惹祸上身。

  “娘，”江婉硬着头皮道，“虽然姐姐免不了要坐牢，但我们可以多打点狱卒，能让姐姐过得好一点。”

  徐氏几乎是立马就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嫣儿千金之躯，怎么能坐牢！而且她以后还要嫁人，这样还怎么找好人家？”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给她找好人家！

  江婉很想将这句话喊出来。

  她攥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疼痛感让她勉强冷静了下来。

  目前情况这般危急，此事闹得很大，有不少人都在准备看侯府的笑话。

  江世安的做法虽然不够道德，却能将侯府从这滩烂泥中摘出来。

  其实，江婉的心里还是很同意这个做法的。

  “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犯下的错，如今谁也帮不了她，”江婉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不要那么冷硬，“娘，就连你也不要帮，小心引火烧身。”

  徐氏赫然瞪大了眼睛，她死死抓住江婉的手臂，“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你的姐姐，亲姐姐！”

  “你忍心看着她去坐牢吗？如果真的按你父亲说的那样做，将她逐出家门，那她以后就算出来也不能回侯府了！”

  江婉再也忍不下去了，每当涉及到江嫣的事，精明的徐氏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你说该怎么做？！”

  江婉的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从小就被母亲教导要端庄贤淑，也因此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没有失过态。

  今天却破例了。

  “你觉得就凭你，你能救她吗？！父亲说得对，要怪就怪你平日太宠她，将她惯成现在这幅无法无天的性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徐氏怔住了。

  兰香急忙上前劝阻，江婉却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摔门走了。

  西苑此时烛火通明，因着东苑和西苑的矛盾自上一辈起就有，故而两苑的人一向不对付，连带着下面的人也彼此看不惯。

  如今见东苑有难，西苑自然是乐见其成，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当然，放鞭炮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府里的人不好做得太明显。不过底下的人兴奋倒是真的，此时此刻有不少人的屋内都燃着烛火，以示庆祝。

  江步月倒也由着她们闹。

  没过多久，珍珠就兴冲冲地进了门，“姑娘，有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听看！”

  江步月翻着手里的书，随口说道，“你是不是要说东苑起内讧了？”

  珍珠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也能猜到？难道方才有人已经跟姑娘说了？”

  江步月失笑，“这倒没有，随口一猜罢了。能让你这么高兴的，只怕只有东苑倒霉的事了。”

  珍珠嘟着嘴坐下，“姑娘，奴婢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的消息呢，你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江步月笑了笑，“是我的错，要不然我就当不知道，你跟我再说一遍？”

  珍珠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奴婢听说是二小姐与夫人吵起来了，二小姐吵得可大声了，连永寿堂那边都能听见，老夫人刚才还派人去敲打了一下。”

  珍珠啧啧感叹，“二小姐平日里一直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竟然也会跟人吵起来，真是稀奇。”

  江步月倒是没有她这么惊讶，平静道，“这只是个开始罢了，以后她们还有得吵的。”

  一个要救江嫣，一个不想救，二人之间势必会有一番争论。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她的戏已经演完了，如今只剩下收尾工作了。

  正说着，玲珑终于赶了回来。

  江步月递给她一杯茶，“事情办得如何？”

  玲珑不急着喝，将三个荷包放在桌上，“事情已经办妥了，夫人给赵武的银子都在这里了，奴婢领着人打了他一顿后就离开了，并没有叫人看见。”

  江步月拿起沉甸甸的荷包，饶有兴致地打开看了看，里面装的只怕都是这些年来徐氏从西苑搜刮过去的。

  但是没关系，她迟早会让她将这些钱给吐出来，就像今日这样。

  江步月将其中一个荷包递给玲珑，“这个你拿去给底下的人分了吧，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最重要的是稳住人心。”

  玲珑点头称是。

  她又拿起剩下两个，分别递给了这两个丫头，“这两个算我单独给你们的，你们替我做了这么多事，辛苦了。”

  二人都张大了嘴巴，没好意思收，只是江步月态度强硬，最后也只好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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