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江嫣换好了那丫鬟的衣服，低着头跟着江软的身后，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毕竟守在门口的是老夫人身边的人，等会儿若是被发现了，必定是要被上报到老夫人那儿的。

  到时候别说出门了，说不定爹爹还要请家法。

  所以在经过门口的时候，江嫣格外地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发觉到不对。

  上天似乎也在帮她，一切都格外地顺利，她发现今日守在门口的嬷嬷从两个变成了一个，这就意味着少了一分被发现的可能。

  眼看就要经过她身边了，江嫣一口气还未提上来，那嬷嬷就主动跟江软打起了招呼。

  “四小姐，您看完了？”

  江软耐着性子跟她攀谈起来，“嗯。”

  “四小姐真是好心，如今大小姐被禁足，也只有您天天来看大小姐了，连夫人和二小姐都没有您来得勤。”

  江软脚步顿住，她转过身，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怎么能与母亲和二姐姐相比，她们是为了避嫌，我却不一样。”

  她给赵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将准备好的碎银子塞到倪嬷嬷手里，“倪嬷嬷整日在这里看管，也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嬷嬷不要嫌弃。”

  倪嬷嬷见到银子，心花怒放，连声夸赞起江软，“四小姐哪里的话，老奴不过是在门口站一会儿罢了，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很快收下了银子，笑眯眯地和江软套近乎，“四小姐往日身边不是只带赵嬷嬷吗？如今怎么还带了一个小丫鬟。”

  江嫣将头埋得更低。

  江软勉强笑了笑，“赵嬷嬷年岁大了，有些事难免办得不周到，这才找了一个小丫鬟跟在身边学习。”

  倪嬷嬷收了银子，对江软的态度愈发热切起来，“小丫鬟好呀，年纪小的手脚利索，说起来，老奴家中还有个女儿，跟这丫鬟也一般大。”

  她说着，不禁细细打量了一番江嫣，想着多跟江软和她身边的人套一套近乎，以后也方便办事。

  这一看不要紧，江嫣的头在她的注视下越埋越低，倪嬷嬷有心要看她的脸，江软也不好再帮她挡，否则会显得更加可疑。

  事已至此，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别被认出来上了。

  但可惜的是，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啊呀，这不是大小姐么？！”

  倪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做事，眼力比一般人都要好，又怎么会认不出江嫣？

  见已经被发现，江嫣一咬牙，只好解下腰间的荷包，塞到倪嬷嬷手里，“嬷嬷，我今日就想着去林府看一看，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就当没见过我，如何？”

  手里的荷包很有分量，沉甸甸地放在手心，让倪嬷嬷舍不得还回去。

  但她这一次还是将荷包给递了回去，连连拒绝道，“大小姐，不是我不想放你走，是老夫人不让啊。这样吧，你等我去请示一下老夫人，她若是同意，我绝对不拦你，怎么样？”

  “嬷嬷，算我求你了，你就放我出去吧。”

  江嫣连忙拉住她，又说了几句好话，但倪嬷嬷深知这件事若是被发现所带来的后果。

  江嫣身为侯府的主子被发现了不打紧，可她们这些下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大小姐，您别为难我了，我就是一个下人，老夫人若是知道了，绝对不会饶了我的。”

  江软也有些犹豫，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大姐姐，要不然算了吧，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等你禁足结束后我们再一起出去吧。”

  “你懂什么？”江嫣猛地扯回了自己的衣袖。

  这句话如果放在前几天她可能能听进去，可徐氏昨天刚跟她说过，要与黄家尽快定亲，若是真的定了亲，齐王殿下就算真的看上了她，也不会来提亲了。

  而且这是江嫣平生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求的还是一个下人，却被连连拒绝，她只觉得面上无光。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她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倪嬷嬷，准备硬闯出去。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倪嬷嬷整日干活，又生得膀大腰粗，手上的力气自然比她大得多，因而这一推不仅没能推动她，反倒让江嫣自己趔趄了一下。

  江嫣有些恼了，“你敢拦我！我可是侯府大小姐，你算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狗奴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倪嬷嬷在老夫人手底下做事，哪个下人见了她不是毕恭毕敬的，就连主子都要时不时打赏她银钱，如今被江嫣这么一骂，她心中的怒火也上来了。

  “大小姐若是觉得老奴有错，不妨将我告到老夫人那里，让她给我们评评理。”

  “你！”

  江嫣也是个实打实的大小姐脾气，被她这么一激，彻底失了理智，扑上去就跟人打了起来。

  事发突然，就连江软都没能反应过来，她自觉这次是有些过火了。

  她原本只是厌恶江嫣一口一个私生女，心中不忿，所以想将江嫣带出去，到时候就能让她被老夫人和父亲责罚。

  可人还没有带出去呢，事态发展就已经不受控制了，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她也不会讨到什么好处。

  她没有想到，江嫣真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脾气，一个堂堂侯府大小姐，居然就这么跟一个下人打起来了。

  “别打了！大姐姐！你……”

  江软刚想上前拉人，就听见一声巨响——“砰！”

  听得她心头一颤，直直地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倪嬷嬷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后脑勺下渗出一片暗红色的血迹，方才那声巨响，正是她脑袋磕到了青石板上所造成的。

  江嫣愣在原地，她的头发被扯乱了，脸也被刮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整个人狼狈不堪。

  赵嬷嬷大着胆子将手指放在倪嬷嬷鼻下，片刻后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向江软摇了摇头。

  江嫣一下子跌坐在地，仿佛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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