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皇帝在马背上定江山，他们历代的皇帝都是骑射高手，而这位怕是连路都不了几步。

  皇上抬起自己的肥胖的不能完全并拢的胖手看了看，眼神里露出嫌恶，接着迸发出坚毅，“这只是其中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还有其他的，数也数不清。程公子，朕同你说这些，是想恳求你，帮帮朕。”

  程雅能感觉到皇上心中的痛苦，她转头看了看琏郡王道，琏郡王微微点头。

  程雅对皇上拱手道:“皇上，蛊虫取出，您只有一年时间了，你可想好了，这可不是玩笑，且一旦取出，便再也不能回头了。何况，只要将安月豢养，让她没有意识的昏睡，操控不了蛊虫，对皇上是没有多少影响的。”

  皇上摇头，“哪怕只有一天，朕也不想再同那个杀害我生母的恶毒女人有半分干系！”

  听皇上这么说，程雅便明白了，以安月的能耐，怎么可能会着了别人的道，当年的事定也是安月的谋划吧！

  程雅蹙眉想了一会儿道:“皇上打算何时取出蛊虫？”

  皇上一听程雅这么问，立马兴奋道:“程公子答应了，现在，立刻，马上，朕一刻都不想等了！”

  “皇上，草民可否与琏郡王说几句话？”

  “好，你们去说吧，快着点，朕等着你！”皇上对程雅挥挥手，脸上都是急不可耐。

  程雅与李琏走到大殿外，说道:“琏郡王当真不再劝劝吗？”

  李琏无奈的笑道，“若是易地而处，程公子会做如何选择？”

  程雅笑了，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若是真活的不由心，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琏又接着道:“我李姓皇族人也都是有血性的，皇上会做出这个选择一点都不意外，程公子尽管动手就行，李琏在此立誓，往后绝不会以此为难程公子！”

  不会以此为难自己，那就是有可能以别的事为难自己，这个李琏还真是不死心。

  罢了，既是如此，便如皇上所愿吧！

  给皇上取出蛊虫的时候，李琏执意要在现场，程雅无奈，只能取屏风遮挡，蛊虫离体，皇上虚弱昏睡，太医把过脉后，确定皇上身体无碍，才放了程雅离开。

  李琏送程雅出乾安殿，“程公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程雅摇头，“琏郡王说笑了，我可是书院的武夫子，哪能说走就走。”

  李琏不置可否的笑笑道:“程公子，我之前说过的话永远都有效，你不妨再考虑一下，北齐会是个安居的好地方。”

  程雅拱手谢过，玩笑似的道:“琏郡王心可真大，我若叛国，你当真敢用？”

  乾安殿外，李琏笑笑没再说话。

  程雅一个人走在出宫的路上，寻思着李琏的话，他许下的封侯拜相的话依然有效，这是准备登基为帝了吗，看来，北齐的天变得还真是彻底。

  李琏绝不是个善茬，程雅预感，自己这次离开北齐，恐怕不会顺利了。

  她自己倒是好说，若真是逃，应是无人追的上，只是小柳呢，还有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如何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安全的带回东禹？

  回去之后，程雅将近期发生的事写成信，晚饭后出门溜达的时候寻机交给自己那几个木头一般的暗卫送回东禹。

  写好信，程雅才想起之前从酒铺子拿回的信还没看，从抽屉里翻出来打开，吴海用的全是暗查司的暗语。

  自程雅走后，陈岌，也就是陈翌山便进了暗查司，并很快上手暗查司的事务，现在与吴海分管暗查司各处的事务。

  目前暗查司人员已经都梳理完毕，各处，还有各地的暗查司都在正常运行中。

  信中还说，苗老四从十岁便进了暗查司，之前因为性子耿直，不会曲意奉承，便一直在外围做些跑腿的事务，此番他便负责在大齐的据点。

  如此程雅也就放心了，看来，她这个司主果然就是个吉祥物。

  宫中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每天都有家族府邸被抄，大街上经常可见捆成串的犯人押过，菜市口的处决现场血迹结成冰层，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红光，到处弥漫着血腥味，整个大京人心惶惶，百姓唯恐自己受了池鱼之灾，除非必要，都窝在家里，等着寒冬过去。

  诺安家族和其亲近的家族，在接下来的三天内全都封府抓人，大京东边的宅子空出来很多，但很快就有新贵搬了进去。

  十月中旬的时候，宫中传出一连串的旨意，因为皇上身体有恙，需要静养，皇帝写下禅位诏书，只等新年的时候，皇上正式退位，李琏成为新一代的北齐皇帝。

  牧时家的家主时净之入主中枢，同时入主的还有落尹家族的一位德高望重的昔日探花，据说这位探花高中后未曾入朝，游历各国。

  此番游历归来，众人才知，原来，就是他以文入武，替李琏秘密训练了一支虎狼之师，名黑麟卫，也就是那日慈安宫外绞杀青龙卫的神秘军队。

  自宫变后，时允之也不再来书院，而是入了户部历练，他还是两日来一次，只是时间不固定，有时中午，有时晚上，有时来看一眼便走，有时带壶酒与程雅小酌，两人天南海北的随意闲聊，只是不再提及朝政之事。

  进了腊月的时候，程雅在街上闲逛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参加武夫子比试的成启，三年前的武状元，如今的金吾卫副统领。

  听说，最后就是他带人抄了诺安府邸，成启寒门出身，又受过世家欺辱，因此他铁面无私到冷漠残忍。

  不少世家的人一身单衣就被赶出家门，很多年老病弱的人未及入狱便冻死在路上，据说这般行事是为了防止他们夹带。

  本就昏迷的达那只着一身里衣如同死狗一般被拖到街上，等到阖府抄捡完毕，达那已经冻结实了。

  现在街上的人只要看见成启就远远避开，他仅在宫变后半个月，就成了令人谈之色变的恐怖所在。

  如今的成启早就没了比武那日的黯然消沉，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眼睛睥睨一切，领着一队金吾卫威风走过。

  程雅在队伍的末尾看到了黑莲，他面色有些萎靡，但也并无大碍。

  自宫变那日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程雅夜里没有出过门，自然也没见过黑莲。

  与黑莲错身之际，程雅感觉黑莲应是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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