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涂念朝他挥了挥手，举手投足还是从前那副大姐大的样子，总之丝毫不显生分。

  男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涂念桌前，脸上表情颇有几分想念：“姐，这段时间你去哪了？我们大伙还聊呢，问老板那边，老板也不细说，只提了一嘴说是你找着新地方了，以后都不来了。”

  涂念当即笑出了声，“什么叫找着新地方了，他这用词还真是精辟啊。”

  笑完，她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可千万不兴传播他这种说法啊，我是要去当歌手了，正经歌手，转行，懂不懂？可不是跳槽啊。”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后又一本正经道：“这都是小事儿，反正你是我姐，不管去哪，有空常回来看看就行。”

  涂念听了这话倒是有几分感动。

  这个男孩是自己看着在酒吧里干起来的，像是赶走酗酒无赖的客人，或是呵斥看上他年轻容颜的咸猪手，诸如此类，她也不记得帮衬着他解决过多少麻烦事了。

  那时候，她只觉得每当看到他，就能想起来幸先之前自己打工的日子，所以能帮衬些就帮衬些。

  现在看来，自己的好意，确实是被人家好生记着呢。

  感动过后，涂念问起正事：“对了，老板今天在吗？”

  “在呢，33号卡座那边，坐挺久了。”

  “哦？”

  稀罕事儿，楚秋容平时都不在大厅待着的，怎么今天有这情调？想过一想，涂念对男孩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不急，这么久没见给您调杯好的。想来点什么？教父，还是尼格罗尼？”男孩摩拳擦掌。

  “橙汁就好，辛苦了。”

  涂姐竟然不喝酒了？男孩有些惊讶，但还是听话地端了杯橙汁给她。

  吧台的客人远不在少数，男孩只是抽空才能和她寒暄两句，这会儿把人招待好，也就放心忙去了。

  涂念坐在吧台边，背靠桌沿，遥遥地望着舞池的方向。

  杯里的橙汁喝起来多少有些偏甜了，多喝几口的功夫，她不禁想起伯湫冲泡的蜂蜜水。

  自己平时有事没事也泡着喝点，不过大抵是蜜的缘故，就是没他泡的好喝。

  她举着杯子往人群稀少的地方走去，虽说去33号卡座从舞池里切入更近，不过这杯橙汁她可不想浪费。

  33号卡座正对舞池方向，涂念绕这一圈，刚好来到它背面。

  楚秋容的声音隐隐从卡座前传来，他的声音低沉里带着些慵懒，每个句尾都有不经意的拖长。即便在酒吧如此嘈杂的环境下，涂念也能轻松识别出他的音色。

  听到他的声音，她忽然想起自己送他的那件花里胡哨的西服。那时他们说好的，她买，他就要穿。于是她笑意盎然，两步绕到卡座前，欲要调侃：“怎么样，我送你的西服还……”

  没等她把话说完，卡座上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这下能解释楚秋容为什么没在办公室待着了，他今天有客人。

  到了嘴边的话被涂念就着橙汁咽了下去。她刚要看向卡座的眼神瞬间收回，向前的步子越走越快，只希望这两位权当自己刚才放了个屁，可千万别把她给叫住。

  “这么久没见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走吗？”

  得，还是给她叫住了。

  涂念痛苦地闭上眼，心下对楚秋容的祖宗一阵问候。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脸上挤出了个僵硬的笑：“哈哈，老板。”

  “既然是找我的，怎么不过来坐。”

  楚秋容今天戴了一副金丝圆框的眼镜，颇有一副书生的味道。

  此时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摇着手里精致的方杯，给他淡然优雅的气质里，又平添了两分颓靡之气。

  他这话一出口，涂念就算再不愿，也不好就此拂袖走人，便咬了咬牙，坐到了卡座距二人最远处。

  “她是？”楚秋容身边的男人问。他虽是疑问语气，却始终微眯着一双眸子上下打量着她，怎么看都像是与她相识一般。

  楚秋容从余光里看到他的眼神，也知道他心中大概有数，便道：“就是这位了。”

  男人了然，表情顿时变得暧昧起来：“呵，他眼光倒是可以。”

  涂念听不懂，却也不打算把这话听懂。楚秋容圈子里的人，大多都是些商贾名家，很多话都是拿来调侃，说便说了。

  见涂念只顾耷拉着头喝着杯里的橙汁，丝毫没有说话的迹象，那男人便先开口了。

  “小孩儿。”男人叫道。

  涂念实在是不想说话，但面前的这两尊大佛久居高位，此时一同看着她，二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凭她市井出身根本顶不住这种压力。

  她强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地应道：“前辈好。”

  男人听到她对自己的称谓，笑了笑：“前辈？伯湫倒且不说了，我算你哪门子的前辈？”

  怎么他也认得伯湫？涂念闻声抬头，与他四目相接，心中倏地就是一震。

  男人一双宝蓝色的眼珠子深邃得像泊深不见底的泉，除了几发丝顺着耳边垂下，余下那头金色微卷的长发被他尽数束在脑后，他整个人就那样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像一头餍足的金发雄狮。

  这人俨然一副西方长相，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国语，更诡异的是，他的眉眼处竟与伯湫有着七八分相像。

  她惊诧地望向楚秋容，却发现楚秋容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

  果不其然，楚秋容抿了口杯中的青调酒液，目光从那副金丝圆框眼镜中投向她：“这位是伯湫的大哥，伯淮。”

  伯淮？涂念懵住。

  怎的伯湫还有个异域长相的哥哥？她的确从没听他提起过，不过伯淮这个名字，却又是怎么听怎么耳熟。

  冥思苦想半天，她脑中灵光一现，于是忽然一个起身，惊道：“您是伯氏国际的董事长？”

  说完，涂念发觉自己这声实在是不小，便立刻噤声坐了回去。

  好在酒吧环境嘈杂，她这一声倒也没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只是之前一直虎视眈眈这边卡座的几个姑娘，欲求的眼神更加热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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