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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一个梦(3)


宋承明现在很慌,特别慌。

  自打回到将军府,他家将军便再没出过房门,还颇为严肃地和他说不许他进去。

  将军这是不愿信任自己了吗?悬着心跪在伯湫房外,宋承明满脑子都是悔不当初,不停地骂自己蠢。

  但其实房内的伯湫,根本没空搭理其他事儿,因为他脑子里的那位,远比当下的一切来得叫人闹心。

  盘腿坐在榻上,伯湫阖眼默念清心诀。

  他的想法很简单。定是近日练的剑法太过冗杂,才会让自己出现这样离谱的幻觉,只要好好修炼心法,这声音自然就会消失。而体内进了人?这是哪门子的天方夜谭,当他是三岁孩童吗……

  “别念了,不管事儿。”哭累正歇的涂念仰天躺着,眯会眼的功夫叫他吵醒了,心情不太爽,语气也是闷闷的。

  听见她的声音,伯湫面部不自觉地一抽,随即不屑地想道:心魔、心魔罢了。然后继续念诀。

  “嘿?”他这话说得,反正涂念听了不乐意。她一个起身,跺了跺脚,挑眉道:“你这无礼小儿骂谁呢?那心魔什么模样,我什么模样,你竟然拿我和那东西比?”

  话音还没落,伯湫闷哼一声,念诀的声音霎时停了下来,“你,当真在我体内吗。”

  他停,不是因为她叫他无理小儿,而是她重重跺的那几下,让他心里一揪一揪的,当真难受着了。

  涂念原本都是听他心声的,也没注意过他的声音,他忽然这样正经地说话,那似春水淌过的清冽声音,听得她一愣,刚燃起的火气忽然就被浇灭了,最后无意识地轻轻地“嗯”了一声。

  伯湫淡淡叹了口气,又问:“你能出去吗。”

  “要是能出,我早就出了!”一提这事,涂念嘴一扁、鼻头一皱,委屈出哭腔:“要不是长生那老不死的,谁愿意来这破地方……”

  伯湫一听她的呜咽声,心里顿时一紧,生怕她又哭闹起来,赶紧转移话题,“你能来我这,大抵也能去旁人那,武功这事本身都是相通的,你再试试看。”

  “我现在就是条魂,没了仙身、仙力,又没有法器,你叫我怎么试嘛。”

  仙身?伯湫心头一动,刚要往下问,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涂念的惊叫给打断了:“我的法器!”

  伯湫被她噎得难受,但听她这语气,好像是想起些什么似的,于是一抿嘴,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法器?”

  “我想起来了,那日受过两道天雷后,我怕法器被劈坏就解了下来,之后才受的第三道雷。”涂念越说越激动,最后整个魂都冒起了火光。法器这物什和仙身什么的不同,只要它不坏,她还是它的主子,就一定能用。

  心房被腾腾的温度熨慰着,伯湫能切实感受到体内那姑娘的欣喜,他眉头一舒,缓缓道:“是什么东西,我给你寻来。”

  涂念忙道:“是件金线赤狐裘!”

  伯湫一怔,“金线……赤狐裘?”

  “对!”也不顾他瞧不见,涂念抡圆了手臂一边比划一边道:“那赤狐裘是拿天山的万年赤狐皮制成的,通体赤红,一丈多些,上面还有凤凰金线绣出来的狐型花样……”

  听着她的描述,伯湫的脸色愈发地沉重,才舒展开的眉梢,再次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

  直到讲清那狐裘的所有细节,涂念激动地问他:“你可见过?”

  伯湫垂眸不语,且强忍着,叫心里也别想些东西。

  半晌没动静,涂念想着他多半是没见过了,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打起精神,鼓励道:“没见过也不打紧,我那狐裘和凡物不同,自带火光,即使在夜里也能瞧得清清楚楚。你叫人晚膳后去寻……”

  她说得越仔细、越小心,伯湫就越心虚,这种异样的感觉,他没遇上过,但属实难受。

  这一刻,他脑壳空空,却忽然联想到宋承明。宋承明做那档子事时,大概也是这种憋屈的感觉吧。想到这,他决定这事完了,一定要赏宋承明一顿好酒。

  小差开完,涂念还在说,但伯湫却不能再听了。

  “我见过。”他说。

  “嗯?”他话说得太快,涂念一时没听清,这会儿回过神来,话头一顿,眨了眨眼,轻轻敲下身旁的心壁,道:“见过什么?”

  心房被她敲得微颤,伯湫沉默了几息,缓缓道:“你那金线赤狐裘,我见过。”

  “真的!”涂念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你把它拿来,披身上,我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拿不来。”

  笑容一僵,涂念歪着头,揉了揉耳朵,“啥?”

  伯湫长吸一口气,用他自以为最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那狐裘送给了当今圣上,拿不来了。”方才,刚送的。

  一句话说完,脑袋里的声音久久没有回应,久到伯湫以为她已经离开了。心虚,无比地心虚,雨后的味道在这刻好似变得很呛人,让他嗓口发干。

  又过一会儿,伯湫鬼使神差地敲了下心口,道:“还在吗。”

  “拿不来法器,自是在的。”涂念回道。

  伯湫听得出,还是那个清亮的声音,只是与宫里那会儿的骄纵不同,整个蔫蔫的,没有生气。

  他觉得有些对不住,却没有应付女人的本事,踌躇了半天,最后憋出了句:“你要不再试试。”

  话一出,伯湫自己都觉得尴尬。

  “你的圣上好讲话吗?”涂念突然低低地问道。

  伯湫顿了顿,回道:“墨殿性子极温柔,从不轻易叱责臣子。”

  “那你能同他商量商量,把我那狐裘要回来吗?”

  伯湫是理亏,却也不好许做不到的承诺,沉声道:“从古至今,没有臣子会要回献给皇上的东西。”

  涂念撑着那双水灵的眸,皱起鼻子,挠他的心壁,“要么偷、或者抢呢?你是将军,武功应该不差吧?”

  伯湫抿唇,“那是当今圣上。”

  涂念停下手,欲哭无泪,“但那是我的法器。”

  伯湫眼帘一垂,回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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