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眼看着吴惟成的气息越来越弱，一副随时都要去了的样子。

  她轻笑一声，悄声在他耳畔道：“夫君，念哥儿不是你的哦。”

  吴惟成一双眼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沈璃，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响声。

  沈璃也不怕。

  她轻声又道：“你还在指望安氏那个孩子对不对？很可惜了，那也不是你的。对了，还有梅氏那个女儿，你觉得她活得到成年吗？”

  “毒……毒……妇……”吴惟成被激得又呕了一口血。

  眼一翻，手颓然地放了下去，气息也断了。

  沈璃冷眼看着，冷笑：毒妇？她有他狠毒吗？前世和梅媛媛一起折磨她与念哥儿至死的时候，怎么不说他自己狠毒？

  这辈子，若不是她回来了，她还是只会和前世落得一样的下场？

  等了片刻，沈璃突然揉乱自己的发，又使劲儿在自己大腿内侧的软肉上掐了几下，硬生生地逼出了眼泪，这才扑到了吴惟成身上，发出尖利的哭喊声。

  “夫君，夫君……吴郎……你怎么能抛下我和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心狠啊？”

  “夫君，你不在了，我和孩子以后怎么办啊？呜呜……”

  “夫君，你等等我，我这就随你而去……”

  沈璃嚎啕大哭。

  屋外候着的众人，闻之都觉得心酸。

  待听到沈璃最后一句时，锦月再也顾不下其他，推门就闯了进去。

  就见着沈璃正要朝屋中墙上撞去。

  吓得魂飞魄散，立即飞奔过去，险险拉住了人：“夫人，您不能做傻事啊……”

  “夫人，您要想想小少爷和小小姐呀……府里还有满府的人都在等着您呢……”

  沈璃抱住锦月，泣不成声。

  太医走至吴惟成跟前，摸了摸鼻息，又把了脉，摇了摇头：“吴大人去了，吴夫人节哀。”

  一同进来的宫女走至沈璃面前，见她如此伤心，无声地叹了口气，软了声音提醒：“吴夫人，吴大人为救圣驾而牺牲，是大义。如今吴大人去了，圣上自是不会亏待你们孤儿寡母。

  吴夫人如此寻死觅活的，知道的只当您是与吴大人感情深厚，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此有什么不满呢。吴夫人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府中老小着想才是。”

  沈璃擦了擦泪，红着眼行礼：“多谢姑姑提点。”

  那宫女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不再吭声。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唱叫声“陛下驾到！”

  沈璃跟随着众人迎了出去，拜倒在地。

  “都起吧。苏太医，吴大人如何了？”

  苏太医低头回话：“吴大人刚刚走了。”

  圣上轻叹一声，看向沈璃：“这位可是吴夫人？”

  沈璃跪行两步，恭敬地再次磕头：“见过陛下，正是民妇。”

  “快起来。”

  随着这句话，先前的宫女上前来搀扶沈璃。

  沈璃起身，垂着头不敢去看圣上。

  圣上从沈璃身边走过时停了停，声音威严：“吴大人救了朕，是朕的救命恩人。吴夫人放心，朕不会亏待他的家人。”

  沈璃连忙又跪了下来：“陛下言重了，夫君能为陛下挡剑，是夫君的荣幸。夫君去之前也与民妇说了，千万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居功。夫君还说，陛下是万民的陛下，他能为陛下而死，死而无憾。民妇亦是这般想。”

  “好好好！吴卿的夫人亦是大义之人。起吧，以不要动不动就跪了。随朕再去看一看吴大人……”

  沈璃起身，一旁的锦月稍稍扶了一把。

  她跟在圣上身后，极小心地将手心的汗在裙摆上抹了抹。

  又不动声色地掐了几把自己身上的软肉。

  眼眶迅速泛红，泪水也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圣上看了一眼床上吴惟成的惨状，也心有不忍。又想到若不是这位功臣，怕是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他了，又是心有余悸。

  一时间，对于吴惟成的感激更甚。

  再一回首，见沈璃哭得不能自已，微微地叹息一声。

  片刻后，圣上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带着人就走了。

  宫里的侍卫和宫女也都跟着一起走了。

  只留了吴家的人。

  这时候，沈璃才一下子瘫倒在地。

  她脸色惨白，额间全是汗，又红着眼，一副伤心过度的模样。

  耿姨娘看了，都忍不住上前安慰道：“夫人不可伤心过度，老爷如今去了，咱们府里这一家老小，还要靠着夫人呢。”

  沈璃点了点头，万分疲惫地示意耿姨娘去休息。

  耿姨娘却摇头：“夫人，您气色很不好。您赶紧去休息吧，老爷这儿妾守着。这之后的丧事，还要您撑着呢。”

  沈璃看了耿姨娘一眼。

  最后点了头。

  耿姨娘又道：“夫人今儿才来这儿，怕也是没带东西。若是不嫌弃，就去妾的房间将就一晚。”

  沈璃再次点头，哑声道：“那老爷这儿，就劳烦耿姨娘上些心了。锦月，多点几个婆子丫头还有侍卫，陪着耿姨娘。”

  锦月自是应是。

  到了耿氏的房间，锦月见沈璃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夫人，您也不可太过伤心。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沈璃怔了怔，回过神来，笑了。

  “洗漱吧。”

  待洗漱完，沈璃这才去看自己今儿掐的地儿，全都青了。

  锦月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沈璃悄声道：“我自己掐的，不然怎么哭出来？”

  锦月诧异地看向沈璃。

  沈璃笑了笑：“不然你还真以为我会为那个男人哭？”

  锦月了然，低声道：“我见夫人如此伤心，还以为夫人后悔了。”

  沈璃舒服地躺在床的最里侧：“你也上来，今儿陪我睡。”

  锦月也没推脱，上了床。

  沈璃问：“问过阿武经过了吗？到底怎么回事？都只说了结果，倒没人说经过。”

  “嗯，问过了。倒也是凑巧，正好圣上拉着老爷说话，刺客就来了。老爷不肯离开，后来还真的有刺客突破了重围，到了圣上跟前。那时候，老爷犹豫了。阿武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沈璃点头：“可有人看见？”

  “阿武说当时场面混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再说，他不是直接推的。而是佯装被绊倒。就算是真有人看到了，也不会怀疑到他。

  更何况，如今老爷是为了救圣驾而亡，自然也不会有人去追究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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