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出发之时，念哥儿起了热。

  吴惟成的脸色很不好看：“怎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正巧这会儿就生了病了？”

  沈璃蹙了蹙眉。

  他又道：“反正府里有丫头婆子照顾，春猎之事不可耽搁……”

  话未说完，就被沈璃打断：“夫君，让耿姨娘陪你去吧。念哥儿还小，起热这种事不可大意。更何况，念哥儿一起热，我便会想起去岁三月那回，若不是我回来得早，怕是我的念哥儿早就没命了。”

  吴惟成一噎。

  又想起沈璃提到的去年三月是怎么回事，脸就更沉了几分。

  他拂袖怒道：“不去便不去吧，那你就在家守着孩子。我带耿氏去。以后别拿这个来堵我说我没给你留脸面。”

  说完不待沈璃回话，他转身就走。

  锦珠不由劝道：“夫人，奴婢和沈嬷嬷留下照看小少爷，您还是跟老爷去吧。这万一耿氏得了脸，以后还不是又要和那梅氏一般……”

  锦月也点头。

  沈璃挥挥手：“不用再劝，我不会去了。元大夫看过没有？念哥儿什么情况？”

  “就是普通的起热，已经开了药在熬了。”

  沈璃起身往念哥儿的院子里走。

  想起什么，她又顿住，问锦月：“阿武可有跟着老爷一起去？”

  锦月点头：“嗯，阿武有点儿武艺傍身，老爷带着他呢。”

  沈璃点了点头，附身在锦月耳边说了句什么。

  锦月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缩了缩，面上却不动声色，镇定地点头应声出去了。

  沈璃轻吁了一口气。

  对于能不能去春猎，她倒并不在意。

  而且不去，她反而更安全些。

  毕竟，她知道，这回春猎，还真的会有刺客。

  前世，因着刺客之事，京城里戒严了好长一段时间。

  上一回，她是过了许久之后才从一些夫人口中听到一点风声。

  道是那次刺杀，圣上还受了些轻伤。

  也因此震怒，大力搜查刺客。

  因着知道这一茬，沈璃才会在吴惟成面前特意反复提起为圣上挡刀能得到通天的好处。

  倒也是巧，中途又有了醉红姑娘那事儿。

  怕是也刺激了一回吴惟成的野心。

  但愿，他这回不会让她失望。

  *

  晏清早早地带着自家娘亲到了围猎场附近的别院。

  安顿好后，便开始巡视各个地方的安全。

  这次春猎，圣上让他辅助近卫军一起负责安全问题。

  这一日，晏清在行宫内外来来回回许多次，本想远远看一眼沈璃。

  没想到吴惟成这个货色，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带了个姨娘过来。

  晏清心里为沈璃不值，又着实恼怒吴惟成这种拎不清的脑子。

  没见着沈璃，他心里总归有些不安，派了谢五去查一查。得知是念哥儿起了热她才没来之后，心里松了松。

  转念想起念哥儿起热之事，又吩咐了谢五一句，让他留意着吴府的动静，若是高热不退需要用太医，也不用来请示他，立即拿着他的令牌去寻留在京城的太医。

  做完这一切，晏清总算是能安心去做事了。

  *

  一晃便是数日过去。

  因着去年年底被圣上亲口夸过，今年春猎又是被圣上钦点的增加人员之一，吴惟成这一回春猎场上，在圣上面前算是露了更多的脸。

  他虽然时常在沈璃面前蛮横不讲理，可到了外边儿，向来是最懂礼的那个。

  这会儿有在圣上面前献殷勤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该他说话时引经据典口若悬河，也是十分惹人注目的。

  不该他说话的时候，含笑倾听，做足了谦逊的温文的姿态。

  如此一来，更得了圣上几分高看。

  回京前一晚，因着有皇子公主提议要办篝火会，圣上一口答应。

  一时间，春猎的氛围被拉到了顶点。

  篝火会时，圣上开了金口，让吴惟成陪他说会儿话。

  白日里，吴惟成提到过扬州的风土人情，圣上很是感兴趣。

  晚上，年轻的公子小姐们都玩疯了，陪同来的嫔妃有些熬不住早就回去歇息了。

  圣上便想起白日里吴惟成侃侃而谈的扬州风土人情，来了些兴致，将人招至跟前。

  吴惟成自是欢喜。更是卖了力的讲着讨巧的话儿逗圣上高兴。

  夜越来越深。

  吴惟成心里突然就“突突突”地跳了起来，脑中莫名就跳出沈璃说过的那个为圣上挡刀的故事。

  他咽了咽口水，垂下头，尽量不去想。

  毕竟，天上哪里有这种掉馅饼的事儿？

  但是……

  若真有，他也是愿意去搏一搏的。

  吴惟成昏昏沉沉的想着。

  突然，不远的地方似是传来一阵骚动。

  吴惟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在高声喊:“有刺客，有刺客，保护圣驾！”

  吴惟成心头一跳，脑子里的某些念头就止也止不住了。

  这时候，早有圣上的禁卫军涌了过来，将圣上团团围住。

  一旁的阿武见吴惟成没有反应过来，也将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低声道：“老爷小心些，若是一会儿有事，只管往小的背后躲。”

  吴惟成手心里慢慢浸出了汗来。

  之后，场面更加混乱了几分。

  似是有无数的黑衣人不停地往这边靠。

  禁卫军与黑衣人战成一团。

  这时候，吴惟成才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天真。

  又想起沈璃的刀剑无眼之说，一时间，先前的心思歇了大半。

  他跟着阿武一起往后退。

  阿武轻声问  ：“老爷，这边的刺客太多了，圣上几乎是活靶子，咱们是不是往空地上去？”

  吴惟成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空地，轻轻摇了摇头：“只要咱们不乱动，这里反而更安全些。毕竟有那么多禁卫军。咱们虽然不是目标，可这时候往空地去，这些刺客怕是也不介意随手多杀几个。”

  “咱们就跟在圣上周边，只要不靠太近，可能还安全些。你跟紧了。”

  阿武听了吴惟成的话，眼神闪了闪，没再说什么。

  这次的刺客份外的多，也份外的厉害。

  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可是混乱的场面还是没有控制下来。

  反而是禁卫军这边要保护的人太多，反而显得拘手拘脚，占了下风。

  眼见着留在圣上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吴惟成眼眸闪了闪，拉着阿武就往那边靠过去。

  禁卫军认识吴惟成，知道他是先前陪着圣上说话的官员，对他也防得不是很厉害。

  这倒是让他有机会靠近圣上了。

  圣上此时也有几分狼狈，见着吴惟成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多说。

  吴惟成心下不安，为自己辩解了一句：“臣一直跟着圣上，眼见着咱们的人越来越少，心里不安。想着还是到圣上跟前，就算臣没什么用，关键时刻为圣上挡一挡刀还是行的。”

  圣上这回看向吴惟成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突破了禁卫军的防线直直地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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