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得到满意的答案还需要好好挑选人选，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若是选了蠢材或是没有眼力见的小辈，嬴政收拾起来可不管他们是谁。

  攸安盯着嬴政，一副“我有话要问但想要你先开口”的神情，嬴政倒是配合她，主动递了梯子给她。

  “神使有什么想问尽管开口。”

  那她就不客气了。

  攸安立刻道：“陛下，我听闻之前大秦基本是客卿制度，官学也是以吏为师，若是想要进学，最低身份也得是吏的儿子。这次答应宗正，是否表示大秦官学的标准也会改变？”

  嬴政没和她隐瞒，点点头，“确实有此想法，这些时日，大秦人手严重不足，无论是黔首还是官吏都欠缺。”

  尤其是基层的小吏，用起来实在是太少，他隐隐察觉到许多政务上的隐患，之前王绾担忧的隐患也在慢慢隐患。

  尽收六国土地，原本的秦人根本无法接手如此大的国土，不得不提用六国之人。

  而能当上官吏的六国之人可想而知过往条件必定不差，越是富贵显赫，越是会怀念故国，其中隐患良多，嬴政想要改变，要么就把所有管理层的官吏换成老秦人，但这显然是痴心妄想。

  那么，接下来能走的路便是，提拔起来一个阶层或是势力，来对抗本来六国心怀不轨的故国，给予他们过去无法给予的利益。

  只是，行路漫漫，培养人才不是那么容易，普通黔首也无法负担一个人才培养的负担。

  攸安本就有所猜测，听到这话还是意外他的想法，还以为他未曾想过这些，毕竟焚书坑儒的名声太过响亮，哪怕知道其中必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可还是认为他对各家不喜，尤其是儒家。

  但这会儿的儒家其实没有那般迂腐，一个个都还很是有气节，毕竟能叫嬴政单独不喜欢，涌现出来许多的猛人。

  当众骂过秦国体制的淳于越，当众骂过嬴政的鲍白令之，直接硬刚。

  还有一些脑袋灵活又跑得快的儒家名人。

  孔子的八世孙孔鲋被封为文通君，跑了；

  先在大秦打工后来为刘邦打工，临走前还忽悠了某个秦二世的叔孙通，跑了；

  焚书事件中偷偷把书藏起来伏胜，跑了；

  和张良关系不清不楚商山四皓，组团跑了，直到后来刘邦想要废太子时被吕雉请出山……

  细细一数，儒家那会儿可真是半点不迂腐，相反眼力劲尤其尖，但也难怪嬴政不喜欢，这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儒家完全是不给嬴政面子啊。

  攸安思考了下，如果想要改变学室的话，好像还真没有比现在的儒家更合适的团体，倒不是说把权力完全给他们，嬴政不会希望自家儿子和臣子日后都是翻版扶苏，能力是看得过去，但脾气哪怕是他也无福消受。

  “陛下是想给儒家找点事做？”

  嬴政嘴角微扬，若是换做旁人，可能会觉得是他要启用儒家的信号，可神使却说给儒家找事做，看出他对儒家的不耐烦。

  他明白儒家有他们的过人之处，但一个个的不停反对没有消停过，耳朵都不愿意再听他们说话，找点事做，免得他们抢了御史大夫的事。

  “嗯，儒家不是最擅长教化吗？正好他们待在博士宫无所事事，免得操心些别的事。”

  听得出来是很不待见，不过还处于烦人的阶段。

  攸安打趣道：“李廷尉不会心里有想法吗？”

  李斯重权欲，同时本身是那种恨不得事情全部自己做了的性格，不单单针对儒家。

  嬴政半分不放在心上，“这点权力，李斯不会舍本逐末。”

  攸安领会的点点头，李斯看不上，或者说比起他现在手里的权力，学室所占的份量比不上，但为了不叫儒家独大，法家总归还有其他人能登台。

  “旧燕有黄金台，旧齐有稷下学宫，陛下打算给大秦的学室取个好听又霸气的名字吗？”

  嬴政本来没想法，可听到神使搬出来黄金台、稷下学宫，那股胜负欲一下子起来，不管如何，有了前面名声的衬托，不管如何他们大秦正式办的学室总归要压过去。

  “叫大秦学府即可。”

  还真是简单又霸气。

  攸安不知道为何，一听到读书这件事，有些隐藏的恶趣味便咕噜咕噜冒了出来，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幸灾乐祸。

  “陛下，若是为大秦培养人才的话，光是儒家哪里能够啊？最好是各家都出点人才，都不用担心遏制儒家的势力。”

  嬴政何曾不想要诸子百家都为大秦效力，只不过他们有的人都不愿意出山。

  “诸子百家皆有自己的主张和坚持，未曾下定决心辅佐大秦。”

  并不是想就能实现的。

  攸安嘴角挂着纯良甜蜜蜜的笑容，一瞧就是个讨喜的小女郎，但嬴政和他打交道打的多，明白她又有了“鬼主意”。

  “陛下知道诸子百家最在意什么吗？”

  嬴政没有片刻思考犹疑，“自然是他们各家的思想主张。”

  在这方面，一个个比牛都犟。

  攸安继续问道：“那，陛下知道吵架的时候，什么情况最叫人生气吗？”

  吵架？

  除了扶苏偶尔和他对着干，敢和他吵架的人还真找不到。

  “吵输了？”

  难得他不确定答案，攸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圈，面上带着自信又蔫坏的笑容，“不，是禁言。”

  有什么比和人对骂的时候直接被掐断麦，更加叫人火大的事情呢？

  嬴政设想了下，若是吵架时直接把一方的嘴堵上，只能听着对方在那输出观点，联想到刚刚神使询问的第一个问题，情况再假设得狠一些，只能眼睁睁瞧着对家踩在自家思想主张上诋毁，一句都不能反驳……

  哪怕是嬴政，都觉得杀人诛心。

  他低头看着才到他胸口的神使，只觉得明明小小又行事稚气的女郎，偏生气人的时候是真能把人气出个好歹来。

  可问题是，哪怕各家都有人才聚集到咸阳，但更多的还是散落在大秦各地，哪怕是想要堵嘴，也得先把人弄到咸阳来。

  攸安一副保持神秘的模样，“陛下，若是顺利的话，回到咸阳就能知道法子；若是并顺利，我也告诉你法子。”

  为了大秦稚子们未来的美好读书生活，攸安只觉得比过往任何时候都奋斗满满。

  她淋过的雨，大秦的稚子怎么能不体验体验呢？

  没有稚子可以不读书，还有考试也要安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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