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跟旅游似的走马观花，这边看看烟，那边看看酒，纯过眼瘾，倒不是买不起，只是供销社更有性价比啊。

    忽一刻，杨谚愣住了，木愣愣看着远处那个人，不是什么大美女，反而是个将近四十的中年汉子，穿着工作服，一边露着笑介绍商品，一边手上麻利的打包装。

    杨谚和李祝拉着手呢，他一不动，李祝立马感觉到了，顺着杨谚的目光看去，那边正是糕点专柜。

    李祝以为是杨谚馋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嘛，便大方道：“走，去看看，想吃啥我给你买。”

    杨谚被李祝拖拽着，越走越近，他看的也越来越真切了，那人衣服上别着铭牌，清晰地写着：营业员：张炳贵。

    这可以说是杨谚穿越而来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了，熟到连他的履历都能完美背出，这可是进了教科书的人物，当时备课可是用了杨谚不少时间呢。

    四九年，华夏农村家庭的恩格尔系数达90％，城镇家庭也达到80％，这组数值意味着当时每个家庭的收入的绝大部分都被用来购买食物，低下的生产力与贫乏的物质让人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吃的饱。

    吃糕点就成了一种极其奢侈的行为，以至于成为老人孩子才可享受一点“营养品”。

    所以糕点柜台旁的队伍并不长，在哥俩身前只有不到十個人，考虑到一直盯着人家不礼貌，杨谚只能装作不经意的偷瞄。

    张炳贵是刚刚入职的，百货大楼招聘营业员，规定只招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但已经三十六岁的张炳贵因有“多年的经商经验”而被破格录取，等到了五九年，他就会从糕点柜台调到大家所熟知的糖果柜台。

    为了缩短顾客等待的时间，张炳贵反复研究售货的各个环节，钻研改进售货技巧，练就称重“一抓准”、算账“一口清”的绝活。

    从接待顾客的语言、眼神、表情，到取货、称重、包装的动作姿态，张炳贵不断钻研改进每一个细节，将旁人眼中简单的售货升华成为一门服务的艺术，被人们誉为“燕京第九景”。

    一个卖糖的成为了全民偶像，人们甚至以能买到他糖为荣，而且他先后担任了三次全国人大代表，七九年被授予国家劳动模范称号。

    杨谚不禁感叹，也许这样的人物只会在火红的年代熠熠生辉吧，以至于让后世的人对他的事迹真实性充满质疑。

    人没变，时代变了啊，同志们。

    “同志来买糕点啊。”手上还在给前面的人打包，嘴上已经和李祝打起了招呼。

    虽然才刚入职，但张炳贵的“一团火”已经初现端倪。

    如此客气甚至让李祝有一丝晃神，心道不愧是大百货商店，连售货员都那么客气。

    国营时期营业人员的服务态度，懂的都懂，不多赘叙了。

    “同志，不知道要些什么，诶，这还有一位小同志啊。”李祝愣神的一会儿，张炳贵已经送走了上一位顾客。

    “两块桃酥。”杨谚脆生生道，哥俩来了，李祝自然不可能让杨谚买单，所以杨谚也不敢太放肆，只买了最便宜的桃酥。

    “啊对，来两块桃酥，伍子还要什么不？”李祝也赶紧道。

    杨谚摇了摇头道：“够了，给师父捎一块，给我爹来一块。”

    李祝听了便与张炳贵道：“那张同志来三块吧。”

    转而他向杨谚解释道：“给你嫂子和小不点儿也来一块。”

    张炳贵听了，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把玻璃柜打开，拿起旁边的木夹子，先掀开盖在上面的塑料膜，才夹出三块桃酥放在托盘上。

    张炳贵的动作迅速却不急躁，为的就是不掉渣儿，有十几年服务经验的张炳贵知道顾客最关心的是什么。

    把托盘放在秤上，张炳贵迅速报价，三块桃酥花了四毛，还有一两粮票，杨谚掏的糕点票，这东西放杨谚这儿就是落灰。

    李祝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推辞，师兄弟没必要分的太清楚。

    “我刚听你们是要送给三个人吧，那我就给你们包成三份儿。”一边说，张炳贵手上不停开始打包装。

    “诶，好嘞好嘞，谢谢您了。”李祝连声谢道，没想到这个营业员不光客气，而且非常善于为顾客着想。

    “谢谢您啊，张师傅。”杨谚也附和了一声。

    “哈哈，孝顺的小同志不要客气。“张炳贵和气回道，又马上安抚了后面的顾客道：“您是来买糕点啊，请别着急，这边马上就好。”

    李祝拿着包好的桃酥拉着杨谚出了队伍，自己和课本上的人物对话了诶，杨谚还有些激动，当即决定今后多多孝敬老爹和师父，有了糕点票就来百货商店买糕点。

    二楼有一个宽敞的休息室，还有三个试衣室，同时贴心的设置了母子休息室，杨谚倾尽自己的布票，买了二尺布，这是还给四哥那件棉衣的人情。

    当然二尺布还远远抵不上一件棉衣，杨谚将来还有的还呢。

    之后哥俩终于到了三楼，这里的人明显少了一些，俩人终于不用手拉手了，又是闲逛了一圈，最后才到了自行车柜台。

    柜台的营业员态度也还好，可能是自行车的确滞销，确认购车的李祝还被营业员拉着说了几句话。

    也没什么可挑选的余地，一排自行车全都是“飞鸽”牌，这是上面调拨了十三万斤小米作为生产经费，研制出来的第一款国产自行车，至于“永久”“凤凰”都还得再等几年。

    买一辆自行车还送一个车筐和车铃，车灯得另配，杨谚觉得摩擦起电太伤车轮，还不如买个手电筒，李祝也就听劝作罢了。

    173块，点了好几遍才交给营业员，营业员也点了好几遍，这些钱四口之家够过一年的了，节俭点还能打出不少富余。

    李祝小心翼翼的把自行车扛在肩上，中途还放下来看了好几遍，生怕衣服会蹭掉自行车上的漆。

    百货大楼也算想的周到，特意安排哥俩走的员工通道，要不然扛着自行车走在楼里，全场都得行注目礼。

    太招摇了，类似后世十二辆劳斯莱斯用铁丝前后栓一起当小火车开的程度。

    离开了百货大楼，李祝还是想扛着自行车，不舍得让轮胎挨地，在杨谚的反复劝说下，才愿意放下来推着走。

    嗯，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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