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一次相见时相比，这次的戴斯蒙没有换衣服，眼睛中的血丝很重，似乎这几天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见到他们后，戴斯蒙放下手里写了一半的纸张，揉了揉鼻梁，看向二人，说：“猎魔人，你们终于来了。银剑修好了？”

    维瑟米尔拍了拍剑鞘，说：“完好如新。你答应过的消息呢？你的东西，我们可已经准备好了。”

    安东拿出装着术士财物的包裹，说：“一件都没有少。”

    戴斯蒙站起身，正欲接过，维瑟米尔制止了他：“我们是在交易。”

    戴斯蒙点了点头，说：“没错，给你们打听的消息。我今天早上，刚刚收到了最新的信，来自我的线人。”

    维瑟米尔说：“你终于愿意告诉我们一切的原委了？”

    戴斯蒙说：“这会是一个……嗯，比较复杂的故事。我们最好从头讲。”

    维瑟米尔说：“我们缺乏时间。”

    戴斯蒙笑了下，说：“我想，你们必须纵容一下我了。放心，不会耽误任何事。我现在有十足把握说这句话。”

    维瑟米尔还记得这个术士上次这么自信时发生的事情：魔像袭击，没有他们的介入，术士难以全身而退。

    戴斯蒙自顾自地继续。

    他挠了挠自己没有修剪的胡须，指着自己面前的纸张堆，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

    维瑟米尔说：“你是在，写你说过的那一封‘报告’？写给术士兄弟会？”

    戴斯蒙眨了眨眼，说：“事实上，是的。原来你记得。而且，不只是一封报告，更像是一本书。要想说服我的同僚们，不简单。”

    “相信我，我知道这一点。”维瑟米尔摇了摇头，选择暂时和术士玩这个游戏。

    他说：“我想，你的下一个想让我问的事情是：这本‘书’会是关于什么的？仅仅是班·格林精灵的最后命运？”

    戴斯蒙笑笑：“这一个主题，已经被写过了。不，我的报告，主题是那一起祭典，以及莉莉特。”

    维瑟米尔说：“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东西这么重要。你也说过，精灵的尝试极不成功。”

    戴斯蒙说：“哈，猎魔人，你不懂。有的时候，失败，和成功一样，都能给人启发。我们调查的这一起事件，更是不只有学术价值、历史价值，还有……政治价值。”

    果然。术士唯一的目的，是权力。维瑟米尔问：“敢问，是什么样的……政治价值呢？”

    戴斯蒙回答：“我的报告马上写完，我就不瞒你了。反正，如果顺利的话，马上整个北方都会听到我的研究。”

    “我们在精灵祭坛，看到的描述，有没有让你想起，一件最近几十年，可以说席卷北方的政治事件，或者说，政治谣言呢？”

    维瑟米尔缓缓点头，说：“黑日诅咒？”

    戴斯蒙说：“没错！术士埃提巴德的预言。日蚀期间出生的六十个女孩，会使得邪神莉莉特复活，成为人类毁灭的先驱。”

    维瑟米尔摇头，说：“一个疯子说的胡话罢了。能有那么多拥趸，反而是最离谱的事情。”

    戴斯蒙不平地说：“他可是一位术士！而且，据说，他相当擅长古代文字和占星学！”

    维瑟米尔说：“那他就是一个疯子术士。术士与否，说出这样耸人听闻的话，甚至鼓动其他人去杀人，就是个疯子，和佛卡没有区别。”

    戴斯蒙只好说：“他疯狂与否，不重要。现在，你可以注意到，他的预言，以及我们在精灵遗迹中发现铭文，二者的相似了吧？”

    维瑟米尔点头。日蚀之下的女性，数量也是相近的四十与六十。埃提巴德预言中，也提到这些‘头戴金冠少女’的流血，甚至于其血液会流满山谷，从而召唤莉莉特。

    而‘山谷’，与‘班·格林’这个地名中的‘格林’，在上古语之中，是同一个词。

    “也就是说……”维瑟米尔猜测着。

    戴斯蒙替他说完：“也就是说，埃提巴德预言，应该就是来自于精灵或者其他上古种族对于莉莉特祭典的描述。”

    “难道埃提巴德预言是真实的？”维瑟米尔说。

    戴斯蒙摇头：“不，恰恰相反。铭文中，它是一个祭典。而埃提巴德，将他不知从何找到的材料，翻译成了一个诅咒，日蚀带来的诅咒。埃提巴德预言是错误翻译的产物，与事实无关。”

    维瑟米尔说：“这个消息，对于那些被迫害的女孩与父母而言，也许会是个好消息。如果你的同僚，允许你公布发现的话。你说，它还有政治价值，怎么讲？”

    戴斯蒙有些得意地说：“想想吧，有多少个贵族家庭，因为埃提巴德的错误翻译，失去了权力？而现在，我出现了，手中的消息，也许不足以完全消灭预言的恐怖记忆，但对于很多人而言，是再次夺回权力的大好机会。”

    维瑟米尔摇头：“我不会像你这么自信。你应该知道，你的术士上级们，把这个预言当成了一个工具，用来干涉王室、打断联姻、破坏原本的同盟、扩大术士的权力。他们会让你，打扰自己的好戏？”

    戴斯蒙说：“我只是提供更全面的信息，起码让兄弟会对这件事情有更全面的把握。从这个意义上讲，我是顾全大局。”

    “而且，你不知道吗，兄弟会内部，一直有人不太感冒这个预言的。当然，他们这么做，主要是憎恨当时还活着的埃提巴德……”

    维瑟米尔说：“我感觉，你一定有更直接的方式，从你的发现中获利。你不如直接告诉我。”

    戴斯蒙放下重新拿起的笔，走到窗前，抖抖肩膀，说：“说到这个，我们来到了今天邀请二位来访的原因。”

    终于要说到正题了？维瑟米尔示意他讲下去。

    戴斯蒙说：“维瑟米尔，不知你听说过当今亨赛特陛下的首席宫廷术士，著名的萨宾娜·葛丽维希格吗？”

    维瑟米尔点头：“当然。‘科德温荒野的女儿’，她应该是最有名的科德温术士了吧。也许，仅次于洛德的克雷格南。”

    洛德的克雷格南，是活动在大约一百年前的一位人类术士，来自科德温城市洛德。他最有名的地方，不在于他与同龄人相比，强大的魔力，或者神奇的发现，而是在于他与一位精灵术士劳拉·朵伦相恋。

    这场恋情，乃至于之后的婚姻，让人类和精灵，尤其是其中极端的派系，都极为憎恶。最后，克雷格南在浮沫城被人类杀死，他的精灵妻子，劳拉·朵伦很快也被杀死。他们刚出生的女儿，由当时瑞达尼亚的王后瑟萝收养。

    人类宣称，劳拉·朵伦因为用魔法伤害他人，被判处死刑，死的时候不停诅咒、求饶。在精灵的故事版本里，人类砍掉了劳拉·朵伦的手指，然后把她扔在寒霜中的山顶，在暴风雪中流血而死。

    戴斯蒙提供了更多信息：“葛丽维希格就是黑日预言的一个忠实信徒。谁知道呢，也许她觉得这有利于她的权力吧？”

    维瑟米尔捋了捋：“也就是说，你调查黑日预言这件事，也与葛丽维希格有关？你和她是敌人。”

    戴斯蒙说：“目前而言，是的。她拦了我的路。我不是那种，喜欢让别人拦我路的人。”

    顿了顿，戴斯蒙又说：“而且，有可能，这位强大的女术士，目前也不是狼派猎魔人的朋友。”

    “怎么说？”维瑟米尔平静地问。

    戴斯蒙笑笑：“知道吗，她现在应该就在你们城堡呢。叫做凯尔莫罕，对吧？”

    没有理会术士怎么知道凯尔莫罕的，维瑟米尔追问：“她，就是你口中我们学派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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