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瑟米尔突然回过头。他听到了背后的陌生脚步声。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戴着青色缠头，一身行脚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见到维瑟米尔回过头，他急忙举起手，讨好地笑笑，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恶意。

    “你是谁？”维瑟米尔问。没有去碰剑。

    行脚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保持着谦卑的笑容，说：“小的叫亚维克，是渡口村现在的村长老。二位，是要到班·格林去吗？”

    维瑟米尔点头：“没错。”

    中年男子问：“不知，二位可以耽搁一下吗？”

    维瑟米尔想了想，说：“我们急着赶路。不过，你找我们有事情？”

    中年男子用目光示意一下维瑟米尔背后的双剑，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敢问二位大人，是猎魔人吧？”

    维瑟米尔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徽章，说：“我们是。这么说，你是有委托要给我们？”

    “委托，是的！”中年男子巴结地笑笑，说：“一看到二位的身姿，我就知道，英雄来了！我们有救了！”

    维瑟米尔打断他的话，问：“委托是什么？先说来听听。”

    中年男子点点头，一五一十地说来：“离这里不远的河滩上，因为尸体的缘故，来了好多水鬼。彼得和我一合计，我们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烧掉尸体。但是，水鬼……”

    “但是水鬼吃得开心，不愿意让你们烧。”维瑟米尔替他说完了，又问：“河滩上的尸体？是前段时间的战争留下的？”

    中年男子说：“是的。伟大的维尔福瑞尔国王陛下，和科德温人在那里打了一仗，死了好多人。”

    维瑟米尔问：“那是多久之前了？”

    中年男子用手指算了算，说：“两周之前了。”

    “两周了都？”维瑟米尔问：“按理说，打完仗之后，应该有人收敛尸体啊？”

    中年男子附和地笑笑，说：“按规矩，是这样。胜利之后，维尔福瑞尔陛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收敛所有穿着亚甸颜色的尸体。但至于科德温人的尸体嘛，”

    “国王陛下的原话是：‘就让这些褐衣狗子，留在河滩上变成白骨吧’。据说，术士莱德克里夫大人劝了他，陛下才答应，留下一小队人，收敛那些科德温人的尸体。”

    维瑟米尔叹了口气，说：“让我猜猜，那队士兵，什么也没做。”

    中年男子擦了擦冷汗，说：“当然不。他们可都是勇敢的英雄！只是，他们仅仅把一些尸体推到河里，而且尸体味道重起来之后，他们也不愿意去了。直到十天以前，村子里最后一家的猪肉和啤酒吃完了，他们正好也收到了军令，然后就走了。”

    维瑟米尔说：“也就是说，几百具科德温人的尸体，扔在那个河滩上，就这么放了一周？”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说：“也没有那么多，两百多具吧。更多的，都在河水里面。唉，河水都臭了，有人喝了病倒了。”

    “还在河水里泡着？”见惯了这类事情的维瑟米尔也有一些难以置信：“就再没有人管了？”

    中年男子摇头：“国王陛下和他的军队，都走了。领主大人，之前也战死了。他的几个儿子，跑去温格堡的贵族法庭争夺爵位去了。只剩下我们了，我们跑不了。”

    维瑟米尔继续了解情况：“有多少水鬼？”

    中年男子忧郁地想了想，伸出两只手，说：“起码有这个数！每次，我们去探查的时候，吃尸体的水鬼，起码都有十个。彼得说，他们一定是在附近筑巢了。”

    起码十只水鬼，而且它们还筑了巢，巢穴里不知道还藏着多少。想到这儿，维瑟米尔问：“我必须问这个问题，你们出多少报酬？”

    中年男子试探着说：“二十五克朗，可以吗？”

    “这太少了。”维瑟米尔说。哪怕，单独杀十只水鬼，都比这个价钱要高。进入十三世纪之后，维瑟米尔在庞塔尔河流域，杀水鬼的价钱，是一只四个克朗最少。现在不是十一世纪了，人类变富了，猎魔人变少了，所以，价钱涨了。

    中年男子为难地说：“这是我们最后的钱了。也许，我可以从彼得和哈维尔那里，借一些，但不可能比三十克朗更多了。不知道，您收不收实物？我们有的东西，都可以给您，只要不是种子就好！”

    三十克朗？维瑟米尔迟疑着。起码十只水鬼，加上一个巢穴。这个价钱不算高，接了有点坏规矩。

    一旁的安东提议：“也许，等到尸体吃完了，水鬼会自己走？”

    维瑟米尔摇摇头，解释道：“水鬼是一种怪物，没有理智。现在，多亏了亨赛特国王带来的这波额外食物，它们飞快地繁殖。等到尸体吃完了，失去了食物来源，它们也不会走的。到时候，它们就会开始攻击人类，落单的农民，或者甚至是来往船只。”

    维瑟米尔下了决定：“亚维克长老，这个委托，我们可以接，但报酬必须要是三十克朗。少的，可以用实物补。而且，委托期间，我们需要食宿。放心，不需要腌猪肉或啤酒，和其他人一样就可以。”

    “万分感谢！”中年男子热切地回应：“吃住的事情，我们一定会给您二位提供我们最好的东西！没有肉了，但还有鸡蛋。而且，我家可以腾出来给二位住！”

    当中年男子，带着他们去见其他村长老的路上，安东问维瑟米尔：“你不是说，猎魔人不可以以太低的价钱接委托吗？”

    维瑟米尔回答：“在十一世纪或者十二世纪的时候，这个价钱也够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安东，你知道我们猎魔人的职责是什么吗？”

    安东说：“杀死怪物？”

    维瑟米尔说：“我们最初的职责是，杀死怪物，保护人类。当然，现在，和以前比，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但是，我觉得，有一些事情是不该改变，也是不会改变的。”

    安东试着理解：“所以，对于我们而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保护人类。而对方的金钱酬劳，其实并不重要？”

    维瑟米尔说：“我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平衡。要想保护别人，保护自己，肯定是前提。但，如果自己已经得到了保护，那么，为什么不去帮助一下别人呢？毕竟……”

    维瑟米尔的眼睛，看着前方稍远处那个中年村民的背影。这个人似乎脚上受了伤，走路一跛一跛的。

    维瑟米尔继续说：“毕竟，还有谁来帮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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