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来，包括裘克在内，其余的全部求生者都听得清清楚楚并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瞳孔。

  他们先是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又把视线落到暴风眼中心的两人身上打转，随后以冒险家因震惊而喝水呛得咳嗽为由打破僵局。

  这可能是他们听过的、萨贝达说话字数最多的、也是最直白的一次。

  坦率易懂的情绪陈铺在萨贝达的眼中，为他做着无声的辩驳。

  并且对方以一种极其平淡且认真的语调，诉说着仿佛情侣之间耳鬓厮磨般的暧昧话语。这模样实在是有够惊悚，就好像说的不是疑似表白的话语，而是今天的早饭味道不错一样。

  其实这话在不明真相的外人听来有些莫名其妙。听得也不怎么撩人，尤其从萨贝达嘴里说出来甚至有些渗人。虽说对方的烟嗓确实好听，但架不住对方亡命之徒的身份。

  不过他们知道了这句话包含的隐晦信息量，所以他们更关注的还是那个屠夫有什么反应。

  ……诚恳得让人难以忽视。

  裘克死死的盯着萨贝达的蓝眸，妄图从里面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嘲讽、亦或是谎言敛藏的痕迹。

  可越是探寻便越是无功而返。

  裘克骤缩的瞳孔暴露了他此情此景下的震惊，他现在的震惊程度比中午更甚。

  心脏的跳动声宛如就在耳廓旁迸涌，守候在心牢的寂寥彻底分崩瓦解。这种感觉不同于曾经给观众带来欢笑满足后的喜悦，是另一种裘克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全身都被浸泡在舒适温暖的清泉中，他的咽喉都被这股泉水所堵塞。可那种感觉是甜的，对……是甜的——宛如蜜糖杂糅进他的喉间。

  四周满是匪夷所思的死寂，其他围观吃瓜的求生者们皆屏声静气，他们均好奇的想看看这两个人私底下到底有什么恩怨未了。

  只见那进门还气势汹汹、仿佛讨债的红发小丑手里的动作颤抖了一瞬。

  求生者们看不清裘克面具下的脸跟表情。只知道那个红发小丑在呆滞数秒后，如同握到烫手山芋般蓦然松开手往后退了好几步，嫣然跟萨贝达拉开少许距离。

  裘克的动作有些狼狈的踉跄，像是难以置信。

  但他们却仍然敏锐的发觉了那个屠夫的耳尖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远远看起来就像是熟透的番茄。

  随即裘克压低了自己的帽檐，不顾旁观者的各类探究眼光，略显仓促窘迫的拎起他方才抛到一旁的电锯。火急火燎的小跑离开了求生者的休息室，背影看着总有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坎贝尔打量了大半天都没看懂萨贝达跟裘克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本想看戏的心思泡汤了。

  那个监管者怎么就被对方的三言两语给哄走了呢？太奇怪了。

  裘克可是出了名的暴躁易怒，在这臭名昭着的欧利蒂丝庄园里更是赫赫有名。被他盯上的人不打一架分出胜负的话，他是不可能放人离开的，能做到一句话花言巧语就让他离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反观萨贝达则是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衣领被裘克拉扯出来的褶皱，没管四周异样好奇的注视，他甚至开始自顾自的拿起身侧摆放的饼干咀嚼起来。

  恍然间他想起一句话：吟游的诗人又怎会知道笼中的鸟雀是否是自愿留下的。

  湖水有了属于他的光辉才会显得波光粼粼，而光辉有了湖水的映衬才能愈发的耀眼动人。相辅相成是如此的协调，仿佛命中注定就该如此。命运的卵石砸落将两者杂糅于一体，泛起阵阵涟漪。

  ……

  裘克在惊慌失措跑回监管者宿舍门口时才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单手扶着墙壁粗喘，视线紧紧盯着大门砖墙下翠绿色的青苔。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因为萨贝达的一句话就突然逃走啊？

  那家伙不过就是一脸死人样的说些漂亮话而已，他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裘克捂着嘴呼吸粗重，他的指腹无意识的摩挲过唇瓣，恍惚间好似品尝到了口腔中微乎其微的血腥味。

  他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游戏对局里发生的一切——那荒诞的吻。

  裘克蹙起的眉头紧皱又舒展，最终的最终他还是决定不去纠结这么多了，毕竟谁会不喜欢赞美的话语呢？即便他是第一次接受这种奇怪的夸赞，更别说是男人的夸赞了。

  这个单纯的红发小丑其实比所有人都要纯情得多。他看起来经验丰富，实则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裘克的上半辈子里都在忙碌于排演以及取悦观众，要么就是承受瑟吉的施压，根本就没有心思谈恋爱、也没有对象给他谈。

  他唯一心动过的人是驯兽师娜塔莉，对方是瑟吉的女朋友。裘克不可能去插足指染别人的感情生活，所以他的爱情自然就这样还未发酵就被扼杀在摇篮中。

  惴惴不安的回到房间。裘克心思紊乱的躺在床铺上，回避现实般直接用被褥把自己裹成一团阖眸。

  他本以为今晚会一直纠结这件事，结果闭眼躺着躺着居然意外的睡得很香，裘克甚至整晚连任何以往的噩梦都没有做过，那些纠缠不休的梦魇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他这样安详酣睡的持续到了隔天。

  生活总归是要继续前进的，他没有再把萨贝达放在心上。裘克自认为他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格足以让他很快淡忘这件事，结果事与愿违——实际上的美好理念跟残酷的事实背道而驰。

  如愿以偿的上了殿堂级后，裘克开始经常遇见萨贝达。但他仍然没有手下留情，只不过不论输赢他都会在赛后看见萨贝达注视他的模样。

  那股视线太过灼热，好似烧红的烙铁要把裘克的面貌都尽数烙印在瞳孔里一样。

  有时候裘克会像是被定格的石像般傻僵在原地，有时候又会匆匆忙忙的拉拢起围巾仓皇逃窜跑出大厅。

  佣兵这种奇怪的行为举止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有余。在裘克都渐渐习惯了萨贝达赛后用奇怪眼神看他这件事后，萨贝达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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