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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十几l岁的高中生正面临人生中首次重要转折,却也在与此同时迎来如花儿盛放般最鲜艳的十八岁。再严寒的冬[ri],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蓬勃的朝气。

  高考倒计时贴在校园每一个显眼的地方,课间却依旧可以看到教学楼下举着雪球追逐打闹的身影。

  笑声萦绕在每个角落。

  奋力拼搏追逐梦想不差这几分钟。

  与宁昌市缠绵半个月的大雪在在林深出院那天停了。

  当林深早自习迈进教室那一瞬间,耳边爆发的起哄和欢呼瞬间把他吓得腿都软了。姜博文在学校门[kou]买的小礼炮发出“砰”的一声,金粉[se]的小纸片缓缓飘落,淋了林深一身。

  “我[cao]你……”

  赵悠悠怒拍桌子站起身,抄起手边的书[jing]准砸向姜博文后背:“周一要检查,你们两个二百五给我扫干净!赶紧麻溜的!!!”

  七班的值[ri]生是轮流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卫生委员。

  但赵总有洁癖,对卫生流动红旗执念非常强烈,一直担负着监督工作。幸好有她在,每学期七中卫生评选的时候高三七班都榜上有名。

  愣在门[kou]饱受惊吓的林深无辜极了。

  “关我啥事!”

  话虽这么说,接受同学们如此热烈欢迎的林深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在姜博文表示不用帮忙的情况下依旧笑嘻嘻地拿起扫帚一起打扫。

  丢出去的书就掉落在林望野脚边,林望野弯腰把书捡起来还给赵悠悠,准备转回去的时候听到赵悠悠说:

  “小林,许岁年什么时候出院有消息吗?”

  林深和时渊摔进去的那条沟里面之前是水,后来干枯变成了一个坑,因为常年积雨等因素坑底覆盖了一层淤泥。

  正因如此,两个人才侥幸没有伤得太重。

  林深猝不及防滚下去导致有点轻微脑震[dang],外加外部擦伤。时渊反应稍快一些护住了头,但却因为姿势调整不过来的原因不小心把腿部韧带扭伤了。

  走路不方便,肯定比林深出院晚。

  “还得等几l天吧……”林望野也没[jing]打采地样子,轻轻叹气,“石膏已经摘了,但还需要静养一下,不能剧烈运动。他也想赶紧回学校,但医生担心有什么后遗症不允许。”

  赵悠悠:“唉……也没办法。不过能找到人赔全程医疗费挺好了,不然对他来说压力太大了。”

  说起这个,林望野发觉赵悠悠肯定知道什么,直接从椅子上扭过来面对面问:“赵总,他家里条件特别不好吗?”

  “对啊。”赵悠悠点头,“他爸爸是赌鬼,之前还来学校闹过呢。”

  “啊?”林望野大吃一惊,转头环视一圈过后跟赵悠悠使了个眼[se],“出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林望野立刻问:“到底怎么回事。”

  提起这件事赵悠悠也很气恼,义愤填膺地抱臂。

  “他爸真的不是东西,嗜赌如命把

  家里能败的都败光了,他妈想离婚死活离不掉,只能离开宁昌起诉离婚,还没成功就因为火灾去世了。最可恨的就是他妈妈前脚刚死,后脚他爸就领走了最大的一笔死亡抚恤金,一夜之间全砸在赌场!”

  从听到时渊父亲是个赌鬼开始,林望野就已经深深皱起了眉头。

  待到赵悠悠说完,他顷刻间呼吸停滞。

  凶猛的窒息感瞬间占领五脏六腑,胸膛也紧跟着骤然紧缩,是心脏在进行强烈的[chou]痛。

  由于林望野并没有将这些表现出来,赵悠悠继续说:“输得血本无归之后,他爸知道许岁年手里还有一部分就跑到学校来找他要钱,那段时间闹得人尽皆知不得安生。咱们学校之前门禁没这么严,现在包含教职在内的成年人之所以需要出示证件进出,就是因为这个。”

  “……”

  倒灌进呼吸道的风冷到每根神经都在颤抖,林望野怔怔地眺望着不远处的校门,喉咙生涩滚动好几l次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上辈子,林深对儿子很少有什么要求,赌是严令禁止的一条。

  林望野深知赌博危害有多大。

  所以哪怕是在身边的富二代或多或少都会砸些零花钱玩一玩的情况下,他从来不碰。

  这种东西只要上瘾,再怎么有钱倾家[dang]产都不难。

  更何况是本来就很普通,甚至贫困的家庭。

  有个这样的父亲,林望野根本不敢想象时渊从出生以来过着什么样的[ri]子。

  一旦回想起上辈子时叔叔的模样,将这些经历[jing]准对上这个人,林望野简直能感受到自己的碎裂的心在滴血。

  “如果不是我们学校A班学费全免,还会在特殊情况下进行补助,他可能连学都上不起。不然你当时说要找兼职我怎么会推荐他呢,他为了课余时间能赚点钱,接触过的工作简直太多了,连给我弟这种小学生辅导数学的活儿他都接。”赵悠悠说。

  “……那男的现在还在为难他吗?”林望野问。

  “那倒没有。”说到这,赵悠悠也松了[kou]气,“两个月前他爸因为寻衅滋事进去了,没人保释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林望野放松冰凉的拳头让血[ye]重新循环流动,指尖轻轻发颤:“他妹妹生了什么病?”

  赵悠悠长长叹了[kou]气:“急淋白血病。”

  “白血病……”林望野搜索脑海中有关于这个病症的信息,飞快得出结论:“能治,但需要很多钱。”

  赵悠悠点头:“是啊,这病不是药石无医,但特别烧钱。她妈妈身无分文什么都没有留下,抚恤金大头还让他爸拿了,剩下的那些可能杯水车薪……”

  林望野沉重地呼出一[kou]气,每根神经仿佛都在颤抖。

  恰在此时,英语老师来了。

  两个人转头回教室,紧接着开始上午的两节英语课。

  坐在课堂上,林望野控制不住地翻出过往的回忆。

  在很小的时候,他其实很少见到时渊。

  因为从他童年时期开始记事,

  时渊刚好去了西格维尔进修,

  在此期间很少回国。

  但时渊从未有任何一天缺席他的成长。

  林家这个太子爷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是在周岁那天。

  作为商业新贵,林深几l乎没有任何预兆的举办了那场轰轰烈烈的周岁宴。

  他把这个孩子抱在怀里向宾客们问好的时候,无论是在此之前一天还在惦记往他怀里塞女儿的富商还是亲朋好友全都懵了。

  那也是时渊第一次见到林望野。

  当这个孩子在那场饱受关注的抓周仪式上绕过印章、金币、毛笔等物,缓慢且坚定的爬到他的脚边抱紧他小腿那刻开始,仿佛冥冥中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时渊对这个孩子的喜爱不是空[xue]来风。

  从林望野牙牙学语开始,时渊就经常陪他一起玩,数不清多少次被[niao]了满怀后笑着手足无措。

  所以即便林望野本身完全不记得,那种依赖感依旧是刻进骨子里的,完全没有随着记忆磨灭分毫。

  上万公里的距离,12个小时的时差。

  通向那遥远国度的越洋电话,林望野一打就是很多年。

  时渊没有任何一通是不接的。

  直到林望野上初中,功成名就的时渊才回归故土。

  在那个最懵懂的年纪,时隔十余年再次亲眼见到这个人那一瞬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感情顷刻就在林望野心底萌芽了。

  他从不了解时渊的过去。

  无论任何时候,时渊在他面前展现出的都是温柔且贴心、完美又成[shu]的样子,可以游刃有余地解决任何问题。

  此时此刻,林望野根本无法想象这些过去对彼时的时叔叔来说有多痛。

  对现在的许岁年来说,又该有多痛。

  下课铃将所有的思绪[chou]离,林望野灵魂恍然回归教室,撑着下巴的手腕已经麻木了。英语老师轻轻拍了两下桌子,点名。

  “林望野,你来一下。”

  林望野丢了魂似得站起身,老老实实尾随在老师身后来到办公室,垂头等着挨训。

  “怎么回事,刚才那两节课完全没听。”

  英语老师坐在办公桌前,表情担忧:“老师知道你英语没有问题,之前看你写数学卷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你了。但今天完全不在状态,整整发两节课的呆。高考迫在眉睫,千万不可松懈啊。”

  林望野滚动着喉咙,低声说:“好的老师,下次不这样了。”

  对待[xing]格乖巧成绩又不拖后腿的学生,做老师的总会宽和许多。

  高三生因为压力大偶尔不在状态实属正常。

  嘱咐过后,英语老师也没有为难他,挥手放他回班了。

  林望野去而复返,对老师说:“老师,我想请假。”

  “嗯?”正在翻教案的英语老师抬起头,“为什么?”

  林望野咬咬嘴唇,选择撒谎。

  “不太舒服,头

  疼,想去医院看看。下节课是历史,我不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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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班主任要到请假条后,林望野转头就朝着医院的方向飞奔。

  时渊刚打完今天的点滴,看到他推门进来还很意外,翻出手机确认了一眼时间之后再次抬头,出声问他:“还没放学,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从得知这一系列事情开始,不知是走廊的风太冷还是受到的巨大冲击触发了某种钝感力,林望野整个人始终都是麻木的。

  时渊仿佛是那道情绪的堤坝。

  当他出现,林望野满肚子委屈就如同洪水般汹涌而出,眼眶唰的一下红了。

  时渊立刻拧起眉头,坐起身:“谁欺负你了?”

  林望野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那些对时渊来说全都是痛点,无论提起任何一件都会揭起鲜血淋漓的伤疤。

  他不想哭,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站在病床边拼命摇头。

  可这样的他看在时渊眼中就显得更加无助了,时渊看他什么都不说,表情愈发沉重,努力控制着不说重话,缓着语气开[kou]:“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

  这样的脸[se]林望野很[shu]悉,不说实话肯定不行。

  林望野不想让他猜来猜去更加担心,使劲儿把眼泪往回憋,顶着浓重的鼻音小声说:

  “我问了赵悠悠你家的事…现在是心碎小狗……”

  听他这么说,时渊反而狠狠松了一[kou]气。

  他垂下眼捏了捏眉心,叹息道:“吓死我了。”

  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整理好情绪后,时渊抬起头,一眼看到林望野正撇着嘴委屈巴巴地注视着他,禁不住哑然失笑,朝他摊开掌心。

  “来坐下。”

  之前放在床边的椅子也许是在护士扎针的时候被搬走了,这会儿在距离较远的墙边。

  林望野没有去拿,走上前侧身直接坐在床边。

  上次哭的太丢脸,这次经过不懈的努力林望野总算是没掉眼泪,只是眼眶憋红了一圈。

  时渊拿着纸巾发现也没什么好擦的,抬手用指节拭去他眼角和睫毛沾染的泪花,轻声说:“别难过,我没事。”

  林望野低着头,声音有点哑哑的:“原来你一直以来这么难,我吃得饱穿得暖已经这么幸运了,之前还告诉你觉得自己辛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啊……”

  “怎么会。”时渊赶紧说,“不要胡思乱想,我从来都没这么认为。”

  林望野掀起眼帘:“真的?”

  时渊立刻点头:“当然,难道你觉得我会骗你。”

  闻言,林望野总算微微放心,坐着想了半天,攥紧拳头对他说:“你妹妹的病我会帮你想办法,你别着急,这次绝对不让她出事。”

  时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思索着问:“这次?你之前见过她?”

  林望野

  ()  这才惊觉说漏嘴了,

  赶紧找补。

  “妹妹现在严不严重?之前有遇到过危险的时候吗?”

  “她是急[xing]淋巴白血病b型中危,

  现在不算特别危重。”说着,时渊神[se]中也难掩忧虑,轻叹道:“但治疗花销实在太大了,很难说能不能拖到我可以赚够钱的时候。”

  林望野抿了抿嘴,又望向天花板把眼泪往回忍。

  白血病算不上什么绝症,只要不是高危那一类,治愈的几l率就很大。但这种病要长期和病魔抗争,要化疗、要吃药、完全治愈需要移植骨髓。

  整个过程医保能报销的很少,真金白银要源源不断的往里砸。

  其中的花销根本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

  时渊当然有能力赚够这些钱。

  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需要足够的时间。

  上辈子孤身一人的时叔叔足以告诉林望野,病魔并没有在时间上进行任何宽容,根本没有给任何机会。

  “我行。”林望野说,“我能想到办法。”

  时渊抬眸和林望野四目相对,对方眼中那坚定的信念感彻彻底底将他震慑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真的看到了曙光。

  只不过理智很快回归,让他忍不住在心底叹息,揉揉林望野的头发:“这可不是几l千几l万能解决的,你不要难为自己。”

  “我知道,给我十年我也赚不到这些钱。”

  林望野深呼吸,边思考边说:“但我……但林深家有钱,几l十万甚至上百万是借得出来的。”

  时渊笑容有些苦涩,轻轻叹气:“我知道你和林深还有陆成轩关系很好,他们家里也有这个条件。但成年人一定清楚这是个无底洞,他们的家人不会帮忙的。”

  林深在和家里冷战,陆家情况复杂。

  这事儿的确不太好办。

  但人总不能被困难打倒,林望野算了算,心里还算是有几l张底牌在。

  退一万步还能做个DNA鉴定。

  如果他是他爹的亲儿子,他就直接豁出去找他爷爷认亲去。反正检查报告在那里谁都不能不认。

  林望野笃定地对时渊说:“我有办法,让我试试!再不济也能拖一拖”

  看他如此信心满满的样子,时渊也不愿意再泼凉水,只好点头:“那你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别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林望野点头如捣蒜,“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窗沿上的积雪一点一滴融化,今天阳光很好,透过窗户照[she]进来格外柔和,一点都不刺眼。

  时渊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心脏被暖流占据包围。

  即便自己打心眼里觉得无力,对方也不一定能真的帮上什么忙。

  可那股信念感莫名其妙给他注入了很大的能量。

  仿佛事情真的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将手从林望野头顶转移下来后,时渊盯着他的侧脸实在没忍住,打破心底那层边界感轻轻捏了捏。

  软软的,触手是温热的暖意。

  像是刚蒸好的蜂蜜蛋糕带着弹[xing]。

  林望野心跳瞬间节奏加快,眨眨眼睛把脸凑得更近了些。

  “林深说我脸特软,是不是很好摸?”

  这一瞬间,时渊眼中翻云覆雨,倏然收回手。

  “他摸你脸干什么?”

  林望野看他收手失望的努努嘴,避开这个话题。

  “他手贱来的。但你可以摸,我想让你摸。”

  上一秒还有些生气的时渊立刻将那些不舒服的情绪抛诸脑后,指尖动了动却没再伸手,而是问他:“我和林深有什么区别?”

  “他手贱的话摸摸也不是不行。”林望野说着,微微扭了下头把侧脸转到他那边。

  “你的话,亲亲也行。”

  “……”

  时渊感觉胸[kou]如同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整个心房都在颤。

  正在此时,病房门突然被敲响。

  两人仓促的回头望去,看到林深隔着玻璃往里面瞅了瞅,确定找的人在里面之后用力捶门。

  “小林开门,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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