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能挺过去的，我们领着大伙儿一起干吧，你们已经有了行动，这就很好。”

  虽然不是自己的农田，但这里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去了外地真的就好过吗？肯定不是。

  出于这样的想法，刘远才把几十户人召集到了一起，去地势高的地方躲避了好些天，熬过了最难的日子。

  在凤姑领着人过来之前，他们已经回到了村子里，并开始着手清理淤泥。凤姑来了，知道东家没有抛弃他们，更有了干劲，添了了帮手，清理的速度也加快了。

  “村里已经清理过一遍，先排除了危险的房屋，不能住人的已经全部推倒。”

  这个的确很重要，若再出现事故就不好了。

  “东家，坐。”有人搬来了两个木墩。

  翁晓晓接过来道了谢，跟刘远坐在了一旁。

  看看这日头，把草帽往下拉了拉，“姑，你把我带来的凉茶和艾草拿给刘大娘。每日给大伙儿煮上一锅凉茶，解暑防病。屋子住进去之前，也先拿艾草熏一熏。”

  “还是你想得周全，那水脏着呢，感觉井水都没有以前清澈了。”

  “走前井口封住没有？会不会进了洪水？”

  刘远摇摇头，当时哪里顾得上这些，只收拾了家里的一些粮食随身带着。

  “姑，告诉大家一定要把水烧开了再喝，喝生水容易生病。”

  “行，我记下了，这就去把艾草分一分，正好用得上。”

  凤姑风风火火地走了。

  “刘伯，我让裴管事采买了菜籽，等庄子上清理完，就得开始清理菜地了，种菜这会儿还不算晚，种别的还来得及吗？”

  刘远掐指算了算月份，“种点晚稻可能也行，但是产量就不好说了。”

  “稻种还有吗？”

  “不多了，真要种上？”

  翁晓晓看向远处，不答反问道，“咱们的存粮怕是顶不了一年吧？”

  确实撑不了一年，现在那粮价怕是已经高的吓人了。

  “那我尽快把那些种子育上苗。”

  “耕牛无事吧？”

  “无事，连鸡鸭都舍不得丢下，更别说水牛了，喂养的人家都很知道爱护。”

  “那就好，清了淤泥还得耕地，都是抢天时的大事。”

  “是、是。”东家虽然不通耕种，但是大事儿上是明白的。

  “我六月就回来了，只是听说进不了城，便去了一趟泉州。机缘巧合得了一种新作物，产量很高。刘伯，你给我留一些旱地，最好是沙土质地的，晚点我会移植过来。这种作物不仅高产，还能一年种两季。”

  “能种两季？那可是好东西啊，能充饥？”

  翁晓晓笑笑，“那是货真价实的粮食，能活命。”

  只要能吃又顶饿，便没有拒绝的道理，刘远乐意效劳。

  “刘伯，堆肥也得弄起来，多点肥料才能长得更好，这过了水的田地怕是又要养上几年了。这么多事情肯定需要好些人手，把大伙都动员起来，谁来干活就发给谁粮食。”

  “是这个理儿，都可怜，但是粮食还得靠干活换取。”

  翁晓晓从回来的路上就在盘算，看到庄子上的惨状，更是下定了决心，“刘伯，今年的租子就免了吧。”

  刘远没听清楚，或者说是不敢相信，哪有东家主动提出免租子的！

  “你没听错，就是免今年的租子。”

  又得到了翁晓晓的肯定回答，刘远激动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直接就跪下去磕了个头。

  起身后，大笑着招呼众人道，“东家要给咱们免租子，快点过来磕头谢恩。”

  租子就是勒在佃户脖子上的绳子，交给东家之后，剩下的才是自己的。年成好，还能勉强吃饱饭，若是年景不好，为了交租子，卖儿卖女的也有。

  这消息无异于惊雷，众人呼啦啦都跑了过来，黑压压跪倒了一片，甚至还有叩头不止的。

  此情此景，让翁晓晓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都起来吧，日子再艰难，咱们总得咬牙挺过去，你们好好干活就是对我的最好回报。”

  刘远抹了抹浑浊的眼睛，“都起来吧，做人得惜福，要记住东家的好。”

  “不敢忘，也忘不了。那些外逃的，好些还不是怕交不上租子，留下没活路。”

  “没错，咱们福气好，遇上了心善的东家。”

  “回头有了钱，一定去庙里给东家供奉个长生牌坊，祝东家长命百岁！”

  刘远一看话题扯远了，忙挥了挥手，“行了，好好干活吧，恩情记在心里就是。”

  “刘伯，顾先生呢，回城了？”

  “不放心家里，封城前回去的。”

  翁晓晓点了点头，回头得问问凤姑有没有给顾先生送粮食，雪中送炭的情谊才真挚。

  “刘伯，存粮的地方没进水吧？”翁晓晓压低了声音。

  “没有，那处地势高，屋里也垒了高台，安全着呢。每次去背粮食也只带着我二小子，没有外人知道。”

  就怕被有心人盯上啊。

  “取粮食的方式、时辰，时不时的要变变花样，别被人给盯上了。饿极了的人，哪还讲什么道义！咱们能力有限，管不了太多人，只能先顾着自己庄子上的。”

  刘远擦擦额头的汗水，东家提醒的极是，不禁有些后怕。

  细细碎碎的事情很多，总也汇报不完似得，一旁的小海都没机会凑过来。

  刘远总算注意到了小海焦急的神情，“说起来就没完，我去看看饭做得如何了，让小海给东家说说作坊的情况吧。”

  翁晓晓起身，目送刘远。

  “过来吧，张大娘可还好？”

  “都好，我跟大娘一直在一起的，如今在帮着刘大娘煮饭。好在洪水的水位并不深，我们的大菜缸没有进水，酱菜都保住了。只是这个天气太热，也不知道口感受没受影响。”

  即便菜缸没进水，这样高的温度下多存放了一个多月，估计也不能要了。

  “高桥家里没事儿吧？”

  “都好。作坊的淤泥已经清完了，高管事领着人在做清洁呢。”

  各项损失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让翁晓晓感到欣慰的是，这几个手下做什么都很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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