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膏我就留在这里，每日一次，外敷内服，切记不要用多了。”

  他抬手挥了一下，身后的少女站到近前。

  “这是族里的后辈，名为慕雨。这几日仙子若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吩咐她来做。”

  “多谢，那就麻烦慕雨姑娘了。”

  慕雨忙道应该的。

  叮嘱完之后，慕潇起身告辞。

  “家主，”兰清雅唤住他，“你可认识一个名为木有枝的人？”

  慕潇疑惑：“我们族中倒时有个子弟名为慕有枝，可他从未出过幽情谷，仙子如何认得？”

  兰清雅只能将他的形貌描述出来：“此人一头乌黑卷发，皮肤异常白皙，且有一双淡紫色的眼睛。”

  慕潇摇头：“那绝不是我们族中的慕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叫这名字的人很多吗？”

  慕潇听她吟出这句诗，不禁笑道：“仙子且不知，我们一族的姓氏是倾慕爱慕的慕，不是木头的木。”

  兰清雅恍然：“那他一定不是比翼鸟族人了。是我搞错了。”

  见闹了个乌龙，兰清雅有些赧然。

  慕潇没在意，起身告辞离去。

  “仙子，可要我做什么？”慕雨上前来问道。

  比翼鸟一族钟灵毓秀，子弟生得都有几分脱俗意韵。

  眼前的姑娘就十分赏心悦目。

  涂山玮脱离了生命危险，兰清雅心情好了几分：“其实不必的。我有两个朋友可以帮我，姑娘就随着心意去玩吧，且告诉我一声在哪里可以寻到你就好。”

  慕雨连忙摇头：“我就在这里陪着仙子。”

  兰清雅瞧她温婉可人，也愿意她在这里解个闷，便不再坚持。

  白泽吃了补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兰清雅已经起了疑心。

  这小家伙是神兽，发育不该如此迟缓。

  杨湛用族中的召唤术叫来一群小狗子，让他们往天狗族和涂山氏家中传信，告知碧翠蛇被灭族的情况。

  兰清雅特意叮嘱他，先不要说涂山玮的伤势，远在数万里之外的涂山暝也帮不上忙，徒增忧虑。

  杨湛问她该如何说，兰清雅想了想道：“如实说就可以。”

  各位家主全是成了精的，实话实说他们自然就明白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还有，告诉涂山家主，我的身份已经泄露了。”

  当日涂山暝找了毕方，旋龟和孔雀族的族长。

  也就是说，那日他喊来的神兽族长中，已经有人倒戈了。

  若不是知情人报信，碧翠蛇族怎么可能精准地伏击他们。

  杨湛点头应了，迅速用召唤术召来一群族人，他们拿了消息各自散去。

  杨家有这个召唤术，可以做到当天就将消息传到妖界的每一个城市，很是方便快捷。

  杨湛少年心性，很快跟幽情谷中比翼鸟族的年轻一辈打成一片，每日里玩儿得开心得很。

  兰清雅经常几日都找不到人，只能无奈地随他去了。

  有了慕雨的帮忙，兰清雅便让英招和扶枫去休息。

  他们坚持不肯，从两人日夜在这里杵着，变成每人一日轮流来陪兰清雅照顾涂山玮。

  入夜，他们便都回去休息，只剩兰清雅坚持在这里陪着。

  这么一过就是八九日。

  她眼见着他的脸色逐渐好转，呼吸也趋于平缓，只是始终不见醒来。

  这一日深夜，外面忽然燃放起了绚丽的烟花。

  兰清雅转头看去，恍然意识到今日似乎是新元节。（注）

  她拉着涂山玮微凉的手，轻轻靠在床头，声音柔和而平静，喃喃地在他耳边低语。

  “新元快乐，小狐狸。”

  “快些醒来吧。”

  “我是清清啊，我在等你。”

  “你看外面的烟花很好看，若是看不到只能等明年了。”

  “还是要我帮你多看两眼？别偷懒了，你可不能帮我挡了蛇毒就这么一直赖着，我们还要赶路呢。”

  “小狐狸，你可有什么新元愿望？”

  “今年我忽然明白了，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把握眼前的幸福。”

  “你缠了我许久，我都无法下定决心，其实，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说我为老不尊。”

  “你说我可笑吗，总是不自觉地陷入自己设置的条条框框中。”

  “其实人活于世，随心便好，为什么要自我禁锢呢？”

  “直到你这次为我伤成这样，我心中才惊觉往日的推拒拉扯是如此荒唐可笑。”

  “我们该只争朝夕的。”

  “小玮...”她说着，眼角有轻浅的泪痕顺着脸颊滑落到他的手上，“该醒醒了。”

  屋子外面，是热闹璀璨的烟花。

  屋子里面，是安静流泪的兰清雅。

  直到她轻浅的泪痕湿了他整个手背，兰清雅忽然听到一个略带沙哑的虚弱声音从头顶传来。

  “清清...”

  她猛然睁开眸子，抬头去看他。

  涂山玮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神看着她。

  兰清雅惊喜：“你醒了？”

  涂山玮狰狞的面容露出一个晦涩的笑：“我梦里...听到，你哭着唤我...”

  “虽然还是很困很倦，怎么办...你哭得我心疼，只能醒来...哄你了...”

  兰清雅眼圈又红了：“你感觉怎么样？”

  涂山玮抬起无力的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伤口有些痒，没事，我可以忍。”

  她激动地起身就要向外走：“我去叫慕雨，让她禀告慕潇家主。”

  腕子被涂山玮拽住，扯动伤口，他顿时轻嘶一声。

  兰清雅立马停住脚步，弯腰扶住他，让他躺回去：“你不能做大的动作，乖乖躺着。”

  涂山玮唇角扯出一个浅笑：“姐姐是心疼我了吗？”

  “嗯，我心疼了。”

  涂山玮一怔，她从没这样明确地回应过他。

  他想起方才昏沉混沌之中，听到的那些话，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那是兰清雅在他床头说给他听的。

  原来是真的，原来不是做梦。

  胸口处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他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笑容太大牵动脸上的伤口，又痛得五官扭曲。

  兰清雅紧张地查看：“你别闹了行不行？你现在还在恢复中。等我去找慕潇家主。”

  “清清，别...”

  *

  注释：唐宋元明时期，将春节称为元旦，岁日，新正，新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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