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沈珏好像是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但现在又不是能开口问的合适场合。

只能硬找其他的事情聊。

“皇子死在这儿，圣上那要怎么交待才好？”怕是会影响盛阳山，唐倦有些担忧，栗子才接手，出了这样的问题，恐怕不好善了。

“不要紧，历王会让这件事变得好交代的。”沈珏背着手，只顾着朝后山走去。

历王？唐倦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能帮历王除掉这么大的一个竞争对手，怕是做梦都会笑醒的程度吧，但只是这样，并不能让历王出手帮忙在皇帝面前说话，死的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除非，唐倦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珏的背影，除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珏已经跟历王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说，是跟那个叫沈行止的，说起沈行止，唐倦才想起来，这人也来了盛阳山，可一直没见到他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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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唐倦惦记的沈行止此刻已经擦干了手上的血，敲晕了守门的两个弟子，准备下山去了。

在旁边全程围观的江宁目瞪口呆，两条腿都快不会走路了。

利用绞杀阵，历王会帮忙把大殿下骗出来，江宁在外面等着痛下杀手。

这件事要做得很隐蔽才行，大殿下身边的侍卫在沈珏身边待了两天，在那时候，就已经被沈珏种下了蛊，唤醒蛊虫的引子就洒在他们葬身的那个长廊里，只要这些人路过那，就会唤起体内的蛊虫，产生幻觉，自相残杀。

大殿下除外。

负责杀大殿下的人原本是江宁。

江宁早就按照计划埋伏好了，可还没等他出手，沈行止就带着龚慕与过来了。

他当时还吓一跳，这时候，统领不是应该已经下山了吗。

侍卫们的厮杀中，方管事护着大殿下想要逃走，正好被沈行止堵住。

大殿下见到他也是一愣，随后悬着的心反而安稳了一些，是沈行止总比其他人强，“阿泽，你会带我出去对吗？”他温柔地看着沈行止。

也是在试探。

眼前这张脸，是他从小就一直追寻崇拜的，他心头上的那抹月光。

现在看上去是那么平平无奇中又带着些许的厌恶。

这么想的时候自己都吓一跳，放下得这么快吗，当真是不可思议，也或许，他对这个人的惦念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深吧。

沈行止长长地舒了口气，“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会带你出去？”那他也太天真了。

大殿下双眸暗了暗，他看见沈行止的那一刹那，本能的反应便是他是来杀他的，只不过，他对自己有信心，对沈行止这个人足够了解，从沈行止手中讨回自己这条命，总比跟历王相商要来得容易一些。

这是他自以为的。

“阿泽，我可以给你自由，脱离历王，也脱离我，我可以帮你，江湖自在，你想去哪就去哪可好。”他记得这人以前就总念叨，等事情都结束之后，想要远离庙堂，想去大千世界，纵情江湖。

“你想要的，我可以帮你实现。”他诚恳地说，“就像你一直都想帮我实现我想要的一样，阿泽，不管如何，那些艰难的岁月都是我们相互扶持着走出来的不是吗。”

“而且，你以后也不需要再留在历王身边了，他若知晓，你一直在骗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送你离开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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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可真可笑，沈行止也真的笑出声了。

龚慕与一直站在他身后，没什么存在感，但之前沈行止跟大殿下在屋里那番对话，他都听到了。

之前一直觉得八大派中的各个掌门都是一肚子算计，没几句真心话，可跟这位大殿下相比，那都算真诚的好心人了。

沈行止被他骗的也太惨了，到了现在，都撕破脸，竟然还说得出口这种道貌岸然的话，简直是恶心到了极致。

“宗主啊，你要是舍不得动手，我来帮你。”他从靴子里拔出匕首，跃跃欲试的准备上前，他这辈子还没杀过皇子呢，不知道手感跟其他人有没有不同。

“用不着你。”沈行止手腕微转，轻而易举的夺了他的匕首。

龚慕与微微有些惊讶，这手法不赖，看样子宗主以前的功夫不俗啊。

只不过一想到，他这位宗主的寿命只剩下十五天了，心里就有些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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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你”眼见着人拎着匕首朝他走过来，大殿下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方管事更是拦在主子身前，“沈统领，殿下是皇子，你这是要以下犯上吗。”他声音抖得厉害，那边，侍卫们已经死了大半，四周更是没有援兵可搬。

方管事绝望之中，转身推着殿下往回跑，边跑边大声呼喊，他想得很好，只要把那些江湖人引来，他就不信沈行止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了殿下。

可惜，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被沈行止一把揪住头发，寒光一闪，喉管被割开，血溅得到处都是。

方管事的身体软倒下去，被沈行止一脚踢开，直面大殿下。

这时候，大殿下才真的意识到，这是真的想杀他。

“沈行止，何至于此。”他冷着脸，心脏剧烈跳动，脑子里纷乱。

沈行止挑了下唇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来。

一只手抓住大殿下的后颈，拿着匕首的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捅进他的腹部。

“这是你欠的债，该还的。”他面无表情地道。

“啊——”大殿下惨叫一声。沈行止掐在后颈的手指微微用力，大殿下只觉得颈侧一痛，就再喊不出声了，只能徒劳地大张着嘴，看着沈行止发疯。

匕首迅速抽出，然后又迅速捅进去，“这是你欠沈家的。”

再一刀捅进来，“这是你欠天不收的。”

……

“还有欠我的！”沈行止捅下最后一刀的时候，大殿下已经成了个血葫芦。

他还没有断气。

“让你死个明白。”沈行止抽回匕首，把他像扔脏东西一样扔到地上，大殿下手脚抽搐着，没有一丝力气，他怨恨地瞪着沈行止，好像有无数的话想说，却只能永远憋进棺材里了。

“从知道天不收是你的儿子开始，我就在查你了，你知道的，没有我查不出的事，除非是我不想。”沈行止半蹲下来，对上那双不甘心的眼睛。

“从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开始吗，我就想杀了你了。”沈行止释然地笑笑，“我跟沈珏能合作的前提，就是他答应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跟朝堂上所有人都没有关系的死局。”沈行止俯下身体，在这个将死之人的耳边，轻声道，“安心地去吧，历王殿下，会善后的，你图谋了一生的大业，到此为止了。”

果然，听到这句话，大殿下不甘地瞪大了双眼，用尽全身的力量抬起手，想要去抓沈行止，最终只能无力地摔在地上，双瞳缓缓扩散，再是不甘，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死了，沈行止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这也算是给沈家，报仇了吧。

他自嘲地笑笑，想站起身，却没使上力气，还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龚慕与拽了他一把。

“谢谢。”沈行止淡淡地笑道。

龚慕与却从这两个字中，听到了浓浓的疲惫。

“江宁，把这收拾一下，我们走了。”剩下的沈楼主会搞定的，本来杀人这活，他是交给江宁的，他觉得自己可能撑不到亲自来报仇了，没想到龚慕与会出手给他续了十五天的命，让他还有机会能亲手报仇。

所以，真的要谢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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