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学习和住宿条件相比初中不知好了多少，学生们在一幢新盖的四层教学楼里上课，三个年级各占一层，顶楼是办公室。

这是县里唯一的高中，也可以说是最高学府，全县最聪明、成绩最好的孩子几乎全聚集在这里。

同龄孩子差不多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能够走进高中的大门，没有统一的校服，而衣服上别着县一中的胸牌，是一件既骄傲又自豪的事。

刚开学不久，同学们才从初三紧张的学习中解脱出来，还有些松懈。

父亲不在，秋丫不放心晚上只有母亲和弟弟两个人，而秋生偶尔还会宿在外面。

过去了这么多年，五六岁时留存在脑子里的记忆已经不多了，但她还依稀记得那个风雪夜。

随着年龄的增长，虽然不清楚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永远忘不了母亲失魂落魄的那一幕，也逐渐品出了一些滋味。

加之上学要比原来在镇郊初中便利的多，所以她跟海棠两个人都选择走读。

才开学不久，秋丫和海棠已经双双意识到，别看初中时都属于尖子生，可到了高中，比自己优秀的比比皆是。

她俩没分到一个班，由于开学时间不长，跟同班同学还没有过多的交往，尽管每天上下学都结伴而行，但课间还是会经常去找对方，或一起去上个厕所、或在班级外面闲聊一会儿。

这样，双方在彼此的班里很快混了个脸熟。只要出现在对方教室外面，不用再趴到门口自己喊，就会有人帮忙通知：

“徐海棠，有人找。”

“孙秋丫，找你呢。”

下午刚上完第一节课，秋丫走到海棠班级门口，跟一个从教室跑出来的男生差点撞了个满怀，双方来了个急刹车、同时说了句‘对不起’。

秋丫见他并没马上离开，而是挡在前面，脸上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在看着自己。

于是又多打量了他几眼，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笃定不是近期在学校里，应该是很久以前了，不禁问道：

“咦！我咋看你这么眼熟呢！你是……”

男生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黑灰色西装，一看就是从旧衣服摊淘来的。最近一年大街上到处都是卖旧衣服的，不知摊贩们从哪里弄来的，衣服料子结实、价钱还便宜。

“嗨!秋丫，我叫吴启明。”男生亲切的自我介绍。

秋丫有点懵，满脸不解的问道：“这么说，你认识我？”说完又释然了：“我经常来你们班，喊来喊去的，肯定好多人都知道我叫什么。”

可他不应该这么喊自己呀！好像关系很不一般似的。理当连名带姓的叫才对，不过跟他的确似曾相识。

吴启明看出了秋丫的疑惑，提示道：“你已经好久没去沟里姥爷家了吧？”

秋丫立刻恍然大悟，欢叫了一声：“想起来了，你是狗剩……”说到一半赶紧捂上了嘴巴并向四周撒摸了一圈，生怕喊了人家小名被别人听到。

吴启明毫不介意，笑吟吟的点点头：“亏你还记得我。”

秋丫开玩笑：“咯咯，是因为你擅长剥蛋壳嘛！那会可真能霍霍人，那个场景我到现在都记的清清楚楚，你娘拿着笤帚疙瘩在后面撵咱们……”

跟母亲去沟里姥爷家的那些星星点点的回忆碎片里，唯有跟狗剩子几人把未出壳的小鸡扒出来那次印象最深刻。

吴启明用蜷着的食指蹭了下鼻尖说道：“头几天我就发现你了。”

秋丫埋怨道：“为什么不打招呼？”

“嘿嘿！还没顾上……不是，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也想等等，看看你能不能记得我。”

“嚯，还是没变，仍然一肚子鬼主意。”

这时海棠走出教室，见两人聊的正欢，有些纳闷，看向秋丫问道：“怎么？你俩这是？”

海棠跟吴启明虽然在一个班，但他俩并不熟，几乎没说过话。

秋丫简短的回了句：“有时间讲给你听。”然后又问吴启明：“我姥爷怎么样？”

“呵，他如今可享福了，谁人不说，李大柱两口子待他比亲爹还好，不过那老爷子也整天不闲着，为他们家出老力了，哪天跟我去看看呗！”

此时上课铃声响起，秋丫跑开的同时爽快的答应：“好呀！等放假。”

吴启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高中，开学就被任命为班长，这项殊荣，在高一八个班里为数不多。

来自镇中学的那些非农业或者蔬菜社的同学们，不怪他们有优越感，看起来确实比乡中学考来的知识面广，善于表达。

而镇中学的升学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八九十，各乡的中学却还不到百分之三十。

能考上县一中的，都是各个乡中学的佼佼者，秋丫和海棠只不过来自其中的一所，而且与这些同学相比，成绩一点都不突出。

很多像她俩这样从农村来的，学习上很快就感觉到了吃力，尤其海棠，几乎跟不上节奏，老师讲的根本听不懂。

初中时，老师讲课为了照顾那些资质平庸的同学，总是把知识点掰开揉碎了，耐心细致的讲解，当时秋丫和海棠还觉得老师太磨叽了。

可到了高中，老师好像只讲重点，这让她俩以及很多同学都不太适应，也有很大一部分同学接收的很好。

其实海棠跟不上课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她一直处于失恋中。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刘忠学名草有主，跟娟子已成定局，她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这让她心里着实难以接受，刘忠学可是她从小学就一直暗恋的人，几年的时间，在她心里从没被替换过。

不管做什么，她心里都绑定着他，觉得以后两个人会怎么怎么样。

如果初中最后阶段刘忠学哪怕跟她多说几句话，或者没跟娟子走的那么近，海棠可能会跟他一起报考中专。

如今心里一下子空了，功课也挠头，两种情绪互相影响，让她越来越烦恼。

秋丫知道海棠的心事，不明白她为啥要那么死心眼，劝她想要偷偷喜欢一个人，高中优秀帅气的男生有的是，哪个也不比刘忠学差，可海棠就是走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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