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在沈家厨房的灶台前，姜半夏恍惚了片刻。

  还记得那会刚穿过来，整个人都很迷糊，紧接着又来了条件艰苦的乡下。幸亏遇上了沈青山，遇上了沈家，不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哭了半天的沈青林好不容易才被哄好，这会儿带着姜爱党不知道跑去哪里疯玩了。

  沈青荷一直静静地陪姜半夏坐着，听她讲这一年多来在吉市发生的事情。

  姜半夏都挑着高兴的事情讲给张玉兰听，至于许青山受伤的事儿则是半点都不敢漏。

  看着因为要离开家去吉市念书而迷茫担忧的沈青荷，姜半夏牵过她的手，细心地安慰。

  “去了吉市，就住在我家，你自己单独一个屋，我妈都收拾好了，你准能喜欢！学校的事你二哥家里都帮你安排好了，只等暑假结束后你就可以去念。”

  说完她抬头看着张玉兰，察觉到她眼中闪过的不舍和担忧，笑着站起身，亲昵地挎上她的胳膊，“玉兰婶，不用担心，青荷又不是独个儿在吉市，有我，有师父，还有她二哥一家子，您放心好了！”

  “实在不行，我给您立个军令状，保证照顾好沈青荷同志！”

  看着故意逗她笑哄她宽心的姜半夏，张玉兰忍不住上手掐了掐她粉嫩的小脸，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青荷好，让她在山禾这么待着，这辈子还能有啥出息！有你和她二哥照顾，我放心！”

  姜半夏轻轻搂住张玉兰，不能告诉她再过五六年社会就会开始大变样，人们出行也不会再这么困难。

  时代的变化将会翻天覆地，如果不让青荷读书，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玉兰婶，你放心，青山家里有电话，我每个周末都带青荷去许家给公社打电话，你们到时候去公社守着就成！”

  张玉兰一听，眼睛都亮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妥，连连摆手，“太麻烦了，电话费得很贵吧？还是不要给青山添麻烦了，他也刚回去。”

  看着一心替许青山考虑的张玉兰，姜半夏的心柔软的不行，“玉兰婶，那我两周带青荷给你们打一次电话，这总行了吧！”

  张玉兰犹豫着点了点头，轻轻摸着姜半夏和沈青荷的头，转而强撑着笑起来，擦去眼角的泪，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瞧我，青荷能去念书是好事，你大川叔看到了又要说我婆妈了！”

  张玉兰重又振作起来，“快，青荷，去把我吊在水井里的肉和西瓜拿上来。”

  扭头告诉姜半夏，之前就说好了，几个和她要好的知青，还有翠花婶子家，铁柱家，大壮家晚上都要来，今天得忙两桌饭那！

  话音落下还没多久，院子门就被敲响了。

  没想到最先来的竟是林春华，手里抱着刚满月的儿子，胳膊上还挎着一篮子菜。

  两人一照面，都愣住片刻。

  还是林春华先回过神，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半夏，你回来了！”一年多没见，她显是和沈家熟悉了很多，把带来的菜递给青荷，说是给晚上加菜。

  “半夏，别愣着啊，快来看看我儿子，这小子沉得很，你来抱抱看！”

  姜半夏虽说也接生过孩子，但到底没咋抱过，接过孩子后整个人就僵在那里不敢动了，逗得林春华和张玉兰哈哈大笑。

  还是沈青荷伸出援手，赶紧接了过去。姜半夏不由惭愧，自己还不如14岁的沈青荷。

  姜半夏仔细打量着在帮张玉兰打下手的林春华，看她麻利地摘菜切菜，哪儿还有一点刚下乡时候的小姐模样啊。

  直到林春华实在忍不住了，笑着放下手里的菜刀，扭头瞪了眼姜半夏，“你可别看了，待会儿我切到手！”

  她看了眼乖乖躺在青荷怀里睡觉的宝贝儿子，眼里全是温柔和满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半夏，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好，也很满足。”

  姜半夏看她眼里没有半点勉强，满是有儿万事足，这才终于相信她是真的走出来了，不由得也替她高兴。

  刚过了晌午，院里就热闹起来。疯出去玩了半天的姜爱党和沈青林也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女人们都在厨房里忙活，孩子们则都围着姜半夏。

  幸好这次回来准备充分，每个孩子都分到一包糖，一包饼干。

  沈青林还收到了一整套的连环画，铁柱和大壮都眼馋的不行，缠着沈青林要一起看，给他得意地，要是有尾巴准得翘老高。

  连顾老都过来了，还是不见李胜男和刘大勇的身影。

  天都快黑了，张玉兰正准备让沈青林去找，才看到两人别别扭扭地推门进来。

  两人都红着脸，尤其是李胜男。哼哼哧哧了半天，才蚊子声般大得和姜半夏打了个招呼。

  从来没有见过害羞模样的李胜男，给姜半夏呆了一瞬后爆发出剧烈的笑声。

  李胜男气得脸色涨红，跺着脚骂：“姜半夏，你够了没！在笑我可走啦！”扭头埋怨刘大勇，“我就说不来，就知道她会笑！”

  姜半夏忙上前拉住她，求饶了半天才哄好。刘大勇站在一旁，看着她俩在闹，笑得一脸憨厚。

  终于吃到馋了很久的农家饭，看着山禾这些淳朴可爱的人们，姜半夏心里无比的平静。

  她知道，许青山一定是比她还要怀念这里。

  晚饭后，她陪着师父溜弯，顺便把如何帮他摘掉帽子恢复身份的事儿都交代了一遍。

  顾老忍不住笑，“你这丫头，就这么相信师父能治好他？”

  姜半夏皱了皱鼻子，偷笑着说了实话，“师父，我也是有几分赌的意思在里面。”

  怕师父生气，忙又解释道：“但我也有五分把握的！我给那何向前把过脉，身子确是受损但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相信只要师父你出马，肯定能治好的！”

  顾老只能笑着摇头，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小滑头，师父知道你是为了我。以你现在针灸上的造诣，估计已经在我之上！”

  “什么只有我才能治好他的这种话，也就是糊弄他家而已。师父原以为要在山禾终老，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家人的机会，师父承你的情！”

  顾老最后这句话隐隐透着丝哽咽，但在山风中听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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