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姐，李主任有没有说找我啥事？”姜半夏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蹙着眉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朴实的中年女人。

  “姜大夫，李主任也没有和我细说，只是让我和你说，请你做该做的事，你就知道了。”于大姐也有些不好意思。暗想这不是跟人打哑谜呢么，这么拗口的话幸亏没忘记。

  一听这话，姜半夏心里就有数了，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于大姐你稍等会，我收拾下东西就好！”

  姜半夏边收拾着东西，边怀念在留在山禾的药箱。

  那会走得急，药箱都没来得及拿，幸好随身带了脉枕和针灸包，不然更麻烦！

  那么大的药箱不知道寄过来费不费事，改天给青荷去个信问问看吧。

  王厂长的家也在家属大院，但在专属领导的洋房区，里面全是一幢幢的二层红色小洋楼。

  于大姐招呼着姜半夏进屋，请她在客厅稍候，李主任马上就下来。

  姜半夏刚坐下没一会，就看到李桂兰从楼上走了下来。

  于大姐端来了茶水和点心，笑着说：“你们聊！”就退回了厨房。

  今天的李桂兰没有那天去医务室那么严肃，穿了一件家居的薄针织，眼镜换成了一副无框的，整个人看着温柔了许多。

  “姜大夫，让你辛苦跑一趟！不是我要整什么官僚作风，实在是我这身份太敏感太显眼，希望你可以理解！”

  姜半夏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说：“李主任，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桂兰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犹豫，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低头犹豫了会，才下定勇气抬头说道：“姜大夫，不瞒您说，自从五年前我生完我家小跃，也不知道是没有调养好还是那时候条件不好身子太亏，就一直...一直妇科上不太好！”

  原来李桂兰今年四十三了，一共生育了五个孩子，三十八岁那年才生下家里最小的孩子。

  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月经要么几个月不来，要么就来二三十天都不干净，几年下来，身体就越来越虚！

  她也去各大医院看过，都说只是常见的妇科病月经不调，吃了一大堆的药，但始终效果不好！

  听说医务室新来了个女医生，医术还挺好，刘大军两三年前受伤的右腿居然都治好了！

  本来心里也是有怀疑，但到底是抵不过想治好身体的念头，就找了个由头去医务室，亲眼看了看姜半夏。

  至于厂里疯传的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在见过姜半夏本人后，她就完全不信了。这小姑娘眼神清明，一眼就望到底，不可能是那乱来的。

  姜半夏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其实李主任得的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红楼梦》里王熙凤得的那种妇科病，文中说的“下红之症”，其实就是俗话里的“血山崩”。

  月经来后，因为身体亏虚不固本，始终淅淅沥沥得不干净，长此以往身体自然是要亏完了的。

  姜半夏沉吟片刻，“李主任，我先帮你把把脉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桂兰点点头，配合地伸出了手腕，姜半夏仔细的两手各把了有两三分钟，李桂兰心里暗暗着急，却又不敢开口催促。

  姜半夏收回脉枕，又详细问了月经出血的量，颜色，是否有血块等问题后，心中渐渐就有谱了。

  “李主任，您这是月经崩漏，估计是您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劳伤血气，脏腑损伤，血海蓄溢失常，而冲任二脉不能约制经血，才会非时而下。”

  李桂兰虽然听不太懂，但也大概能明白是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吃苦太多，伤了身体，忍不住身体往前倾，急急地问：“姜大夫，那是否有得治？”

  姜半夏皱紧了眉头，想了会儿抬头说道：“李主任，这个毛病要标本兼治。我先开一个方子，给你补气补血，补益肾气，固冲调经，你可以先长期吃起来，此为治本。”

  李桂花眼里一下子亮了起来，激动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还有一个方子是用来治标，下次您月经暴崩血量很大的时候，立刻煎了服下，可以止血，如果还是止不住，就立刻让于大姐来找我，我帮你行针止血。这个病不能太大意，如果血流不止也是有危险的！”

  李桂兰听得连连点头，上前握住姜半夏的手，眼角边笑出皱纹，“姜大夫，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你年纪轻轻，没想到本事不小！”

  “那是因为我有个很厉害的师父，可惜他还在山禾，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姜半夏忍不住想起顾老，分开转眼已经好几个月了，这会儿的山禾大家伙都忙着秋收呢吧，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过得怎么样。

  看着一脸愁绪的姜半夏，李桂兰拍了拍她的手，“我们身处时代的洪流，除了被推着往前走，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你还是要多宽心。”

  姜半夏很意外李桂兰会和她说这个，有些惊愕地看着她。

  “我也有朋友和以前的老战友被下放了，我也感到困惑和怀疑，但，只有时间才能证明真理，我们只能往前看！”李桂兰的眼神望向远处，似乎也在回忆着属于她的青春岁月。

  临出门前，姜半夏留下两张方子，并给于大姐详细交代了煎药的注意事项。

  方子里很多药她都没有，不过想必对李桂兰来说，凑齐方子上的药不是问题。

  姜半夏不由感叹，还是山禾好啊，山上到处都是宝！

  因为帮李桂兰看病，姜半夏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许多。

  骑车刚拐进家里的巷子，就看到胡秀珍已经等在院口，来回踱步。

  看到她回来才松了口气，“你这丫头，咋这么晚回来？我都准备让你大哥二哥去找你了！”胡秀珍忍不住埋怨。

  姜半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在院里放好自行车，就搂住胡秀珍，狠狠地亲上她的右脸，“就知道妈最疼我了！”

  胡秀珍被她闹得一点脾气都没了，嗔怪地骂道：“都多大了还调皮！快进屋吧，家里有王翠芬送来的喜糖，剥个吃了垫垫肚子，晚饭马上就得了！”

  “王翠芬？咱们院那个大抠门？她咋送喜糖来了？”

  胡秀珍关上院门，“她家大丫嫁人了，今天扯得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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