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耸耸肩，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淘汰就淘汰吧，反正做决定的人是我，你们护着点我的‘女朋友’。”

  在天台的阵阵冷风中，林向晚当场写完辞职报告发了出去。

  “吱呀”一声，被锁上的天台门随风摇摆着，仿佛在说“赶紧来这儿”。

  几人相伴走到门边才发现，门那边的楼梯已经变了模样，原本明亮的阶梯成了黑黢黢的暗道，只有昏黄的烛光作为光源。

  “要进去吗？”江雪小声问道。

  “难不成你要从楼上跳下去？”家彭泽说着，一如既往走到了最前面。

  林向晚本来打算跟在他后面进去，可刚走了半步就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哎哟。”林向晚揉着被撞疼的额头，一脸茫然。

  家彭泽猛地转身，问道：“怎么了？”

  眼看着对方在自己刚刚受阻的地方进进出出，林向晚眉头不由皱起：“我过不去。”

  家彭泽伸手又往门后来回试探了几次，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小雪，你过去试试。”林向晚唤道。

  因为林向晚刚刚那一撞，江雪都多了些小心翼翼，她伸出手掌准备去触碰门与门的交界，可……手直接就过去了。江雪不明所以地往前跨了一小步，又一小步，直到整个人都穿过了门，到达另一边。

  江雪转过身，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可以过来？”

  “我来。”王池侧着身从林向晚身边走过，也顺利地通过了天台的门。

  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屏障只对林向晚设置，而条件就是“在职与否”。

  江雪从暗道里走出来，犹犹豫豫地喊着：“小晚……”不舍之意尽显。

  “好啦，去吧，说不定通过这条暗道你们就通关了。”林向晚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又抬起眼眸看着另外两人，“她胆子比较小，麻烦你们照顾一下。”

  这不是搞煽情的环节，前脚说完，林向晚就推着江雪进了暗道，并直接把天台门给关上了。

  在天台上吹了会儿风，林向晚突然接到了电话，来电人显示是羽千儿。

  “喂，小羽总。”

  “林经理，我看到了你的辞职信。你真的决定要离开公司吗？”

  “是啊。”

  “因为禁止办公室恋爱？”

  “对。”

  对面沉默了几秒，才又接着说道：“林经理，你不该是感情用事的人。”

  “我确实不是。”

  “你和江小姐现在或许感情正浓，可将来呢？现在公司里没多少人知道你们的事，你们现在分手，我不会开除你们任何一个。”

  林向晚忍不住笑出了声，仰起头看着变暗的天色，淡淡说道：“小羽总，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我就不改了吧。”

  电话仍然在接通，可声音却从她的身侧传来：“为什么不改？改了选择，你就能离开这里。”

  林向晚侧过头，看着满身鬼气、一脸木然的张逸之，默默挂断了电话。

  她只不过是一个部门经理，辞个职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公司二把手来过问。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劝着她改变主意，不知道她主打叛逆嘛。

  没有得到林向晚的回答，张逸之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不想离开这里吗？只要你还留在公司，你就能走了。”

  “因为那是我爱的人。”林向晚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就当我被迷了心吧。”

  “哪怕你们的感情不被世俗接受？”

  “世俗与我何干？”

  张逸之是第一次见到林向晚这么不管不顾的人，两个人开启了辩论模式：“那你的家人呢？你不在乎他们的感受吗？”

  “我在乎他们的感受，前提是他们尊重我的感受。”

  “就算被人指指点点，你也要坚持？”

  “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就太愚蠢了。”

  “江小姐走得那么毅然决然，也不见她对你有半分担忧，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说到这里，张逸之身上的鬼气又浓郁了几分。

  他的情绪太强烈，以至于在那一瞬间，林向晚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

  爱情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个东西。真正应了那句，“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也不能保证人心不变。

  林向晚有片刻的思虑，随后说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知道她值不值得吗？过程也许很辛苦，结果也不见得是自己想要的。但至少在付出的时候，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张逸之评价道。

  林向晚的本意是想告诉他，无论他爱过谁，都已经是过往云烟。可看他陷入沉思的表情，不像痛苦，倒像是后悔。

  也许是因为出身玄门的缘故，林向晚看待人际关系、因果种种，皆是出于理性。她说起对爱情的看法头头是道，实际上是个母胎solo，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

  林向晚内心越发不安，想要劝着张逸之一心向善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是被她自己消化殆尽，轻声说道：“谢谢，我也觉得。”

  张逸之一愣，转过头来笑她：“江小姐虽然没有为你停留脚步，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害你。”

  林向晚看着他的笑容，再次端详起他的面相。还是那样，为情所困……不，也有不一样的。她诧异地看向他比起之前更加浓郁的鬼气，他竟是被人害死！

  他的恨都有了缘由，这背后的重点根本不是情爱，而是生死。

  林向晚脑海中划过羽千儿那张毫无恶意的脸，一时间脑袋乱得像是浆糊。可转念一想，伤害张逸之的未必就是羽千儿，还有一个人……向辰。

  但向辰为什么要害张逸之？就因为张逸之是羽千儿的追求者？

  一时没忍住，林向晚捏了捏眉心，不停循环播放着张逸之和她的问答。

  家人的感受、值得、伤害……

  猛然间，林向晚想到了另外几个可以串联的词汇：世俗、指指点点……

  如果他喜欢的对象是羽千儿，哪里有什么世俗偏见？

  瞧着头顶的乌云越来越厚重，林向晚渐渐平复着猜到答案的心，低语着：“爱一个人倾尽全力，不是错。错的是不懂珍惜，还要加以伤害的人。”

  天台的风毫无预兆变强，林向晚下意识去看张逸之的表情，可她什么也看不清了。

  整个空间被黑暗笼罩，竟连一丝光亮都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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