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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婠漓夫人私通外族,井焕并非井氏血脉,他的生父,不过是鲲鹏族的一个旁支,出身不显,却不知有何手段,迷惑了高高在上的君后,令她死心塌地背叛了自己的夫君。

  婠漓夫人生下孩子后,曾一时悔过,将鱼卵带回了北冥之海,但很快,她又鬼迷心窍地抛夫而去,并将井焕留在了鲲鹏族中。

  以往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如今想来,方觉得其中的不妥之处昭然若揭。

  羲华蹙起了眉头:“不对,既然井焕是婠漓夫人与他人私生,为何要将孩子留在北冥?不应该带回给他的生父么?”

  正如同云倾陌的母亲姬夫人那般,将婴儿留给了蓝梵空。

  九韶点头赞同:“婠漓夫人此举,的确令人费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九韶道:“我命人多方查探,证实当年先鲲鹏族长井旷对夫人琵琶别抱之事心知肚明,亦对井焕的身世装聋作哑。且在婠漓夫人再度失踪之后心伤难抑,对她的思念绝非作伪。”

  羲华:“……”

  怎么这世间的男子,一个两个,皆深情至斯。云斐如是,井旷亦如是。可看看她的父帝,偏偏那般寡情。真是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瞧瞧,她在此感慨真情难得,却总是对自己的身旁视而不见。

  九韶已经习惯了,且他倒是挺能理解井旷的——爱一人,心属一人,便对她毫无保留,不管她对自己情付几何,只要她开心,自己便喜悦。

  九韶继续道:“后来,井焕破壳出世后,井旷径直将其立为少主,确认了他下一任族长的继承者的身份。这引来了代族长事的井槑的不满。井槑负气之下,将将婠漓夫人出走的真相公之于众。”

  “这一下引发了轩然大波。鲲鹏一族震动,几位长老将井旷跪了出来,请求他休弃令阖族蒙羞的婠漓,并在井槑的挑唆下,质疑井焕的身世。”

  “井旷以一己之力抗下所有,不惜与全族为敌,保住了婠漓和井焕的身份。这其中应该伴随了兵变与厮杀,当年的血腥已被刻意掩盖,并无什么实质的文墨证明,但以我推断,应确实无误。”

  “那之后,井旷沉疴不起,井槑看似笑到了最后,掌握了水族真正的权柄,却也落下了骂名,并且不得不答应了井旷的条件,井焕依旧稳坐少主之位。”

  羲华沉吟道:“照理说,井槑这族长之位来路不正,井焕这少主做的亦不光明正大,且千年以来饱受耻辱和折磨。井旷这般安排,令人费解。”

  就比如云斐吧,他到底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直至最后才得知云倾陌身世的真相,却还愿意成全姬夫人,这已经十分高尚且难能可贵的品德了。他临死之前将全身功力转嫁予姬夫人,本该魂飞魄散,无法往生,但事实上羲华查过冥府的命簿,云斐不但有来世,且命数极好,每一世都夫妻和美,儿孙满堂——这一切,仿佛天道给予的补偿。

  而相比起他来,井旷所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非但对婠漓夫人念念不忘,对自己头上的一片绿油油毫不在乎,甚至还对井焕视若己出,费尽心力保住了他的少主之位。此种品格,别说是高尚了,说是圣者亦不为过。

  世上真有这般的圣人?羲华不相信。

  九韶道:“确实,鲲鹏一族当年的事闹得三界皆知,井焕看似保住了少主的尊位,井槑也登上了心心念念的水族之主的宝座,但谁都不曾有过一天清静日子。井旷的这一番心思看似无我,实际上处处透着诡谲。”

  羲华托着下巴道:“如此说来,将那寒潭中的冰箭与他联系到一起倒是有些可能。可是,他已经陨落了啊。啊……我知道了,他或许还在世上,对否?”

  九韶亦觉有理:“井旷之陨是井槑为证,此人色厉内荏,鱼质龙文,绝无资质弑兄夺位,若不是受了井旷蒙蔽,便是火中取栗,做了他的同谋。”

  羲华摇摇头:“我幼年时仅寥寥见过井旷数面,对他的秉性知之甚少。但井槑其人你我皆有目共睹,若我是井旷,绝不会择他同谋。”

  九韶沉思片刻,道:“然一切俱如烟邈,应亲往求证,方可一窥究竟。”

  羲华赞同:“你想从何处下手?”

  九韶唇角一勾,羲华会意,与他异口同声道:“神魔交界!”

  既然线索已经指向了那方寒潭,倒不失为一个契点,但那处凶险非常,羲华对其没有一点好印象,况且,在经历了丹穴山中的第二次换身之后,她便对水潭水池水洼敬而远之,仿佛生出了一种“恐水症”一般,恨不能日日靠“涤尘诀”活着。

  其实,根本不需她为难  。

  羲华、九韶、井焕三人中,既然已经怀疑到了水族身上,那便不论井焕是否知情,他都应涉身事外。况且,当年井旷与婠漓夫人之事一直是他心头的荆棘,处于对最好的朋友的关心,羲华也定不会让他去调查此事。

  那么,只剩下九韶了。

  他倒也当仁不让,虽然他对控水术略不精通,应付寒潭中的冰箭略显棘手,但那火焰却奈何他不得,毕竟三界之中,还没有什么能与凤凰真火一较高下。

  九韶主动请缨,羲华在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谁知,九韶这个操心的命,临行前将阿弥的课业交托给了羲华。

  羲华:“……”

  让她带娃、哄娃、陪玩陪睡都不在话下,可让她教化这么小的一个豆丁?

  她自幼顽劣,不被鞭子抽着便如同身上长了刺一般,别说安安稳稳地坐下读书了,能老老实实地呆上一时半刻便算她输!

  她哪里知道该如何教导一个幼儿?

  难死她了!

  羲华为了安他的心,一口应允,心中早有盘算——阿弥是她熬了多少夜,掉了多少乌发才养到这么大的,惯会拿捏她的软肋,只要稍稍撒娇便能令她丢盔弃甲,她对他,可是狠不下心来。

  但她做不到,有人做得到啊。此人最适合做这等费力不讨便宜之事。

  ——颜慈!

  九韶前脚方走,后脚她便唤了阿弥和颜慈进来,殷殷嘱托,命颜慈好好看顾阿弥的功课。

  古板如颜慈,近来将九韶对阿弥的教导,一言一语皆看在眼中,不由对他十分推崇,如今令他暂代此职,他不但欣然接受,还挺跃跃欲试的。

  可怜的小阿弥,此时还咬着手指撒娇要抱抱,全然不知他将面临怎样的水深火热。

  为了防止自己心软,羲华狠了狠心不去干预颜慈的教学进程。又怕阿弥哭闹,连夜间都是等他被晚娘哄睡了方才上榻,所以,阿弥所经受的究竟水有多深,火有多热,她自己都不知道。

  过了数日,她忽然觉得应该去慰问一下小阿弥,便提了膳房新做的糕点去书房探望。

  一见之下方才大惊失色。

  原本粉雕玉琢的小小的一个人儿,仅仅一个旬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便没有光了,下睫处微有青黑,念书的时候声音空洞,与先前那会发出软乎乎的小奶音的阿弥判若两人。

  羲华吓了一跳,顿觉自己太可恶了,小阿弥这是刚出虎穴,又被她送进了狼窝啊。

  她心疼的双眼发酸,当即冲进去将阿弥抢了出来,气得颜慈脸色发青,若不是碍于尊卑,恐怕便要与她拍案当场了。

  事后晚娘来说项,转述了颜慈的那句“严师出高徒”。羲华搂着孩子神色不悦:“较之阿吉严苛更甚!如此揠苗助长,好孩子都要被教傻了!”

  活脱脱一个溺爱幼子的见识短浅的村妇形象。

  晚娘也觉得有些过了,在她们那乡间,哪有拘着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做什么学问的,不过都是尿尿和泥、招猫逗狗,怎么疯魔怎么玩罢了。

  但她也替羲华和阿弥担忧:“只是,若停了公子的课业,阿吉先生那里,夫人预备如何交代?”

  提起他,羲华面上一片土色,还没等她想好,怀中的阿弥突然道:“阿娘,我愿意继续跟颜先生读书。”

  羲华大惊,生怕阿弥是被九韶和颜慈接连洗脑,给忽悠傻了。

  阿弥虽然疲倦,却强撑着朗声道:“师尊说过,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阿弥愿效先贤,勤学不已,知明而行无过。不过……”他停顿了片刻,小声道:“阿弥是有些困乏,今日便偷个懒,借阿娘这里歇一歇。”说着,眼皮便有些打架,竟然要睡过去的意思。

  羲华轻手轻脚地将他抱到榻上,拍着他的脊背哄他睡了。这才忍不住扶额,心道阿弥这醒悟,她一个千把岁的真神,驾云御风都赶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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